这是我第一次没有回县城过年。
妈妈的缝纫厂接了大单子,春节也要守在嗡鸣的缝纫机前。她为那几两碎银熬红了眼、压弯了脊背,把家人团聚和年味抛在一边,倒把加班当成了恩惠。
我懂她想多挣点钱的心思,便故作“懂事”,省下了回县城的车票钱。外婆在电话里絮絮叨叨,说城里过年冷清,连鞭炮都不让放;表哥嗓音带着风尘的浑厚,乐滋滋讲家里的大黄下了五只小崽。
我攥着魏云弥给的温泉招待券,手心沁出细密的汗。跟妈妈说要和同学出门过年时,她在电话里骂我白眼狼,语气里却没多少苛责——大抵是我期末考进了班级前三十,又或是没法陪我过年的愧疚吧。
我握着手机的手没动,眼睛却瞟向收拾行李的魏云弥。她正往皮箱里塞两套新浴衣,缎面上绣着纠缠的雪中鹤与压梅枝,像极了去年我们在日料店穿的和服。
暖气裹着松木香混着薰衣草香油的气息漫过来,不是甜腻的糖果味,倒像阳光晒透果皮的微苦树脂香,在鼻尖炸开清晰的意象。
无形的重量从肩胛骨渗进来,让倦怠的身心终于松了口气。我盯着魏云弥收拾行李的动作,林县灰扑扑的湿冷冬天突然撞进脑海。
那里的寒潮总能钻进皮肤和骨头,蜷在硬床板上缩成一团,也暖不透冻僵的身子。冻疮痒得发痛,像被细菌啃食着僵硬的肢体;永远与草屑、灶火、煤炉火星为伴,为防一氧化碳中毒敞着窗,却让冷风再次刺得人战栗。
拔鸭毛的血腥味和冷风如刀削般刮过骨头,连带着肉都像要被剥离;没完没了的大扫除,蒙尘的木头衣柜里,旧棉袄总夹着甲醛和灰尘的气味;鸡飞狗跳的方言吆喝里,藏着哪家攀比的家长里短;烟尘满布的长途汽车站牌,永远剥不完的玉米粒,满院扑棱乱飞的鸡鸭。
去年除夕跨年夜,烟火在零点绽放时,魏云弥在电话里穿过万人喧哗的倒计时说:“下一个春节,要和我一起跨年。”
此刻在她暖气十足的别墅里,我们正一起收拾行李,真要兑现旧年约,辞旧迎新,共同守岁渡除夕了。
幸福得有些不真实。
“在想什么?”身后传来行李箱咔嗒上锁的声响,魏云弥珊瑚绒毛衣的柔软贴上我的背,手环住腰的瞬间,我的心也跟着软成一滩水。
“在想……去年这时候,我还在帮外婆剥玉米。”望着窗外被风卷得打旋的枯枝败叶,我的声音轻得像羽毛,“灶房里全是煤烟味,手指冻得发僵,还得硬撑着把玉米粒剥得干干净净。”
魏云弥的下巴搁在我肩上,带着暖意的呼吸拂过颈窝:“今年不用了。”
她伸手关掉台灯,暖黄光晕消失的刹那,窗外的暮光漫进来,在她睫毛上镀了层白。
“今年有温泉,有暖气,还有我。”
我转过身,撞进她含笑的眼眸。她睡衣领口松垮,露出一点锁骨,那里还留着我上次咬出的浅痕,像枚隐秘的印章。
行李箱立在墙角,像只蓄势待发的兽,等着载我们驶向温暖的褶皱里。
“魏云弥,你家人……不回来和你一起过年吗?”我小心翼翼地发问,字斟句酌。
魏云弥的表情微僵,随即释然一笑:“家人?我爸吗?”
“他估计带着新欢去瑞士了,我妈灵位在祠堂里——你觉得哪个能陪我过年?”
我的心猛地一揪。光线突然变得刺眼,照得她侧脸苍白如纸。她很少提起家庭,偶尔提及也是轻描淡写,仿佛那些伤痛早已结痂脱落。
可我知道,有些伤痕永远不会真正愈合。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我慌乱地道歉,指尖无意识地攥着她的袖口,触到珊瑚绒的绒毛,软得让人发慌。
魏云弥却突然笑了,单边酒窝深深凹陷:“傻子,道什么歉?”
她伸手把我搂进怀里,下巴蹭着我的发顶:“今年有你在,就是我最好的新年礼物。”
暖气嗡嗡作响,我靠在她胸前听着她平稳的心跳,突然觉得那些关于家庭的伤痛、贫穷的自卑,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变得微不足道。
“魏云弥。”我小声唤她,声音闷在她衣料里。
“嗯?”
以后没人陪你过的春节,我都陪你一起过好不好?
这句话梗在喉管像是卡颈的骨头,最终还是生生咽了回去。
“没什么,只是想叫叫你。”我的声音沙哑得牵强。
“傻子。”她收紧手臂,把我搂得更紧。
我们在昏黄的台灯下相拥,像两个在寒夜里互相取暖的旅人。行李箱静静地杵在角落,等待着带我们逃离寒冷的城市,去往有温泉和彼此的境界。
大年三十的温泉旅馆比想象中热闹,木质长廊挂满了红灯笼,暖光透过纸罩洒在庭院里,像一串串熟透的柿子。
“像不像新婚夫妇?”魏云弥跪坐在被褥边,故意用夸张的语气问。
我红着脸去捂她的嘴,却被她顺势拽倒在软榻上。木质地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窗外偶尔飘进其他住客的笑语,反倒衬得这方天地愈发静谧温馨。
“饿不饿?”她支起身子,长发垂落扫过我的脸颊。
我摇摇头,手指无意识地攥紧她的衣角:“再躺会儿。”
这一刻太过美好,像偷来的时光。没有鸡鸣犬吠的哄闹,没有灶房的煤烟味,只有她身上淡淡白茶和清冽草木香。
魏云弥突然翻身压住我,鼻尖蹭过我的:“繁郁,知道我现在最想做什么吗?”
她的呼吸喷在我唇上,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耳根烫得厉害。
“不、不知道……”
她低笑出声,突然在我唇上啄了一下:“想和你一起守岁,等到零点的时候,和你许新年第一个愿望。”
这个回答太过纯情,与我脑内的旖旎猜想形成鲜明对比。我羞恼地推开她,却被她搂着腰拽了回来。
“想什么呢,脸这么红?”她明知故问,指尖轻轻点在我发烫的耳垂。
“我没有!”我气急败坏地去掐她的腰,她大笑着躲开,我们像两个幼稚的孩子在床上打闹,直到走廊传来服务生的脚步声才慌忙分开。
温泉池雾气氤氲,像一池融化的月光。木质走廊散发着淡淡的硫磺味,纸灯笼的光晕染红了我的眼尾,也映亮了魏云弥的后颈。她边走边解盘扣,浴衣渐渐滑落,露出肩胛骨上的小痣。
“快。”她回头催我,“再磨蹭汤池要冷了。”
我攥紧浴衣腰带,暗自庆幸雾气够浓,能藏住我通红的脸。
我缩在角落,把浴衣裹得严严实实,像个保守的修女。魏云弥大方地解开系带,像尾鱼滑进水里。蒸腾的热气中,她锁骨以下的身姿若隐若现,水珠顺着脖颈滚进沟壑。
“不下来?”她掬起一捧水泼我。
“……烫。”我盯着自己枯黄的短发在水面上漂浮的倒影,像团难看的水草。
“哗啦”一声,魏云弥跨出池子拽住我手腕。
浴衣被强行扯开的瞬间,我捂住胸口。她却愣了愣,目光落在我清晰可见的肋骨上,单薄皮肤下的骨骼像一排嶙峋的梯田。
“真美。”她的指尖轻轻擦过肋骨的凹陷处。
水雾模糊了视线,我分不清她眼里是心疼还是……那种熟悉的、看待收藏品的眼神。
“别看了……”我下意识想躲,却被她扣住腰拖进池里。热水漫过胸口时,她的吻也压了下来。
这个吻带着硫磺的微苦,和温泉一样滚烫。我被她抵在池边,手指无助地抓着光滑的石壁。水波荡漾,拍打着我们纠缠的身体,像某种隐秘的韵律。
“魏云弥……会有人……”我喘息着推开她。
“不会。这是私人浴池。”她坏心眼地咬了一口我的耳垂。
我望着她近在咫尺的唇,突然想起去年除夕电话里的那句“下一个春节,要和我一起跨年”。
现在,我们真的在一起了。
她的手掌贴上我背脊时,我浑身一颤。温泉的热度似乎骤然升高,蒸得脸颊发烫。魏云弥的动作很轻,像在对待易碎品,指尖划过每一节脊椎,都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我盯着她锁骨处深深凹陷的弧度,像盛着水的洼,又像温润如泉的月光,引诱着我去啜饮。
雾气氤氲裹着玫瑰香,迷醉得惑人心魄。晶莹的水珠顺着她莹白的肌肤滑落,我喉结滚动,情不自禁攀住她的肩膀,俯身舔去那颗滴在锁骨的水珠。
我的缪斯女神,我最纯洁的信仰,用尽毕生爱意拥护的无瑕圣像画……
这个俯身的姿势让身体绷到极致,像中世纪祭坛画里的殉道者,而魏云弥身上的水珠,是我需虔诚啜饮的圣水。
“繁郁……”她的声音哑得不像话,手指插入我的发间,“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我在用最虔诚的方式,亲吻我的神明。
水珠在舌尖化开,带着微微咸涩,像极了眼泪的味道。我仰头看她,雾气中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仿佛要把我灼穿。
“我在品尝我的女神。”
魏云弥的呼吸骤然加重,她猛地把我压在池边,水花四溅,带着某种失控的疯狂。
水珠从她的碎发尾滴落,滑过高挺的鼻梁,最终落在唇上。我主动探出舌尖舔去那滴水珠,顺势加深这个吻。
这个吻比刚才的更炽热。我的背紧贴光滑的石壁,前胸却贴着她滚烫的肌肤,冰火两重天的感觉让我头晕目眩。
她的体温透过相贴的皮肤传来,比泉水更烫。望进她的眼睛,那里面的暗潮汹涌让我心尖发颤。
远处突然传来新年的钟声,悠长而庄严,穿透混杂着胶黏的雾气。魏云弥微微推开我,额头抵着我的,呼吸交错。
“犯罪,渎神,引诱我堕落的妖精。”她的眼睫湿漉漉挂着水珠,眼眸却如深潭暗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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