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清冷声线再度响起,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很奇妙的,生疏感在其中缓缓消融,叶明芙努力遗忘最后相见那天的古怪,绽开一个和煦的笑:“学长也是,好久不见。”
她视线下移:“你的伤好了吗?”
为了观察,叶明芙稍微朝窗边靠近,身子向前俯,对娃娃产生一定的挤压。
季念的整个上半身感到一股柔软。
就像一颗柠檬果汁软糖在鼻尖爆开,他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将爆红的脸提前转走。
叶明芙有些担忧地蹙眉,正要将头探出车窗,季念的手还捂着下半张脸,声音很涩地从指缝间溢出来。
“坐好。”
叶明芙:“可你的伤……”
陆焘姗姗来迟,恰好听见这句话,对叶明芙吹了个口哨:“你季神是谁?那点儿小伤,第二天就好了,毛都看不出来。”
季念掩唇的手微微松开,眉眼一凛,隐晦地望向车窗里的人。
叶明芙沉默了一下。
——那季念发那条消息是什么意思?
她想起妈妈说的“陈伤”,估计他也是复发了,幸好现在看上去不像有事,叶明芙于是欣慰道:“太好了。”
并没追究“有点疼”三个字。
也许早就忘记。
季念的手慢慢放下,面色渐渐恢复正常,冷冷地看了眼陆焘,还有那个娃娃头上与气质极度不符的小花发夹,冷脸上了驾驶座。
他将座位往前调,和后排靠右的女生拉开距离,冷着脸开车。
透过后视镜看见某人手上的红糖水,冷着脸放缓车速,把空调温度调高。
叶明芙喝了几口红糖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身上真的有暖和许多。
季念开车很稳,也不会突然刹车,她安安稳稳地喝完,把杯子盖好放回包里,期间水面都没怎么摇晃。
叶明芙重新抱好娃娃,猛地一下,车辆急刹。
她连人带娃向前倾,下意识把娃娃抱紧,听见斜前方传来一声清晰而剧烈的吸气声。
这个位置正好能通过车前后排的间隔看清驾驶座的人,季念的外套不知何时已经脱下来了,盖在大腿上。
他很罕见地穿了黑色的高领打底,很修身,衬得线条干净流畅;也许车内有些热,袖口微微向上提起来,露出一小截阴白色的腕骨,宽阔的手掌紧握方向盘,骨节分明,青筋跳动。
李一凡和陆焘都睡着了,叶明芙坐起来一点,压低声音:“你还好吗?”
季念耳根都是红的,像是热极了,后视镜照映一张紧紧抿住的唇,没有立刻应答。
直到将车开到红灯等候的队伍里,手背的青筋缓慢放松,呼吸声起伏间,低音像是艰难挤出来般晦涩难明。
“嗯。”
季念闭了闭眼。
没有用。视觉消失的时候,其他感官反而会更明显。
比如嗅觉感知到的酸甜。
“……没事。”季念像在自说自话。
长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极力忽略涌动的情//潮:“不睡吗?”
叶明芙:“要睡了。”
因为怕吵到另外两人,她的声音弱如气流,很轻盈,像水果刚拨开外皮,汁水流出那一刻。
季念的耳朵更红了些,在黑发白肤间更为瞩目。
他喉结滚动,又一次调整座椅,改换坐姿好几下,将腿上的外套向上提了提,声音嘶哑:“………好的。”
叶明芙眼皮渐重的时候,才明白这句“好的”是什么意思。
民宿依山傍水,车子要往市郊开,一路越来越偏,路况也越来越差。
可是季念还是开得很稳,偶有颠簸,也只是缓缓渡过,叶明芙惬意地抱住娃娃,很快就入睡。
耳边的呼吸趋向均匀,季念紧绷的神经有一刻放松,唇张开一些,无声换气,频率无意识地与耳畔同步。
身体的炽热却依旧没有一刻缓解。山路一段比一段陡峭,他开得极慢,已经落后同行的其他两车一截,仍然无法避免后排娃娃因为颠簸,与柔软布料的摩擦。
尤其是他很早就留意到,那个棉花娃娃的坐姿十分不雅,双腿大敞,又因为尺寸比市面上的娃娃大一些,像是骑坐在人身上。
又一段路,更加抖颤,季念颅腔都发麻,硬着头皮胡开,成功把陆焘颠醒。
陆焘:“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在状态?”
他看了眼后排,李一凡也醒了,陆焘打了个哈欠:“算了,看把你给热的,都成小红人了,我来开吧。”
季念深呼吸了一下,以公事公办的语气说:“你车技太差。”
陆焘:“?”
李一凡在陆焘气急败坏前拍了拍他,指向睡得香甜的叶明芙,陆焘立马噤声。
李一凡:“信得过的话,我来吧。”
季念望了眼后视镜:“多谢。”
———
叶明芙睁开眼,发现有些不对劲。
娃娃已经不在她怀里,脑袋却枕着一个很硬的东西,叶明芙迷迷糊糊地抬头,撞进一双很深很黑的眸。
她瞪圆眼,怔怔和季念对视几秒,还当自己在做梦,直到额头落下对方炽热的呼吸。
叶明芙瞬间弹开,背靠不知何时被搁在她身后的棉花娃娃,余光看见季念颤抖了一下。
纯白的外套有一定厚度,被子般遮盖住他身体,尾端原本也照拂到她的膝盖,因为叶明芙后撤而滑落。
季念垂下眼,泛着深粉红色的手指将外套拉上来盖好,叶明芙这才注意到驾驶座上已经换了人,看向满脸绯红的季念,细声说:“对不起……”
“我妈妈一直说我睡觉不老实,看来是真的。”
都睡到人家身上去了。
还是最不喜欢别人触碰的季念!>n
叶明芙直接定性为她自己靠过去。
季念眼神有些错愕,眨闪一下,缓慢抬起,神色如常:“嗯。”
“我知道。”
他用的是熟稔而赞同的语气,叶明芙没有多想。
脸也好像跟着一起热了起来,她短促地掀起眼,总觉得季念那张冷冷淡淡的脸上,因为有热意笼罩,变得有点……总之就很奇怪。
因为距离近,鼻尖似乎还沾有他身上的香味,宽敞的后座没来由地逼仄起来。
香味将叶明芙左右环绕包裹,季念的清香和他的人一样,没有那种很强烈的攻击、侵略性,而是如水,如草木,气息无孔不入,慢慢的渗透进每一寸神经。
而且,叶明芙总觉得这股草木般的清香好熟悉,但由于刚睡醒,大脑还是昏的,答案呼之欲出,最后也只停在“欲出”。
叶明芙摇摇头,问季念:“你要是热的话,我把窗户打开?”
季念也学她,摇头。
“不要,外面冷。”他没有犹豫就拒绝她,“接着睡吧。”
外面冷。
可他那么热,不是恰好可以中和吗?
叶明芙意识到,这也许只是随口拒绝的话。车子又颠了一下,娃娃撞上背部,季念似是难以忍耐地深吸一口气,把脸转向窗外。
叶明芙抿了抿唇,说一句好。
现在的距离可能还是过于近了,她和棉花娃娃换了个位置,紧紧贴着窗坐。
季念好不容易压□□内的躁动,头颅转回,余光察觉到什么,接着偏转。
女孩只留给他一个半侧的背影,看起来在欣赏窗外风景,只是太刻意,季念看得出,她只是想和他保持距离。
———
民宿位于山林之间,类似一个大庄园,抑或别墅群。
同行共8人,住在一栋爬山虎遍布的别墅里,李一凡专门让好友给他们留了景观最好的一栋,到了才发现在这片园区的最里面,距离有音乐餐厅、桌游店、网咖的主别墅有近十分钟路程。
一行人倒都不扫兴,把行李放好后就前往餐厅,吃完饭打了几场阿瓦隆,暮色四合,几阵骤然降温的冷风吹过,叶明芙小腹又隐隐疼起来。
她的布洛芬放在行李箱,别墅钥匙在陆焘那里,李一凡说:“季念导师刚才好像找他有急事来着,去网咖开会了,陆焘也一起。”
叶明芙刚想说什么,陆焘就推门而入。
李一凡:“你不是去网咖了吗?”
“别提了。”陆焘哼了一声,“本来想着季念开完会可以一块儿打游戏,谁知道他是不是被抓去加班有怨气,我感觉现在任何东西都能引爆他。”
“你们不懂,”陆焘俨然一副义正词严的样子,尤其看向一脸懵懂的叶明芙,“这种平时习惯了憋着的人,一点燃,那火势,噫~~”
李一凡不信:“说的和你见过一样。”
陆焘:“就是因为没人见过才可怕,好吗?”
叶明芙已经有些站不直了,苍白着脸笑笑,也没听进他的话。
陆焘这才注意到她的反常,听完后将她送回别墅。
“钥匙还是我带着吧,你关门后喝点热水,睡一觉。”
叶明芙感激地道谢,陆焘挥挥手,回去的路上欣赏沿途风景,忽然在一拨人对面停下脚步。
“我x………”
不久,秋夜急雨忽至。
网咖到桌游店只需穿越一个室内的走廊,季念推门而入的时候,陆焘和李一凡等人正在和桌游店的店员聊天。
店员中对只短暂露脸过的季念很好奇,陆焘正在夸夸其谈地科普:“我们季神,那可是出了名的岭上花雪中松,遗世独立,谁都沾染不了。”
李一凡捧哏:“也就是现在X吧没落了,要是十年前,肯定有人在里面发起投票,‘究竟谁能看见季念一毫秒的失态’……”
陆焘:“你把‘失态’换成‘温柔’‘幸福’‘笑得很阳光’都可以。”
季念对这种没营养的对话毫不关心,环视一圈,才慢悠悠走过去。几个人倒是做贼心虚,开始打岔。
季念一个都没理。
“有人已经回了吗?”
“回什么啊,都在这儿躲雨呢。”陆焘说,“天气预报真有一套,雨下了知道报了,店里十几个人没一个带伞的,不过显示一小时后就停了,再玩玩也行。”
“十几个人?”季念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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