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即便是白日里暖和,可夜里依旧冷的刺骨,为了做戏更真实,江逾白穿的也是轻便的骑装,薄得只有两层。
山洞里的二人依偎在一处取暖,等白芷睡着了,装作昏迷的江逾白才睁开眼。
他垂眸看向怀里的人,白芷面容苍白,合上的眼睫落下来,能叫人看清一片细密纤长的睫毛打出的一小圈阴影,她脸上有几道划痕,应当是方才跳下断崖时被草木划出来的,
细小的划痕出现在洁白如玉的脸上,即便是已经结了痂,可依旧有些碍眼。
她就这样毫无防备地窝在江逾白怀里,更显得脆弱无依,分外可怜。
见人因畏寒往他怀里钻,江逾白伸出手把人揽在怀里。
白芷是侧躺着的,头抵在他肩胛骨上,是上次穿胸一箭留下疤痕的位置。
他为太子做事,两年前那一遭是为了抓禹州贪腐案的阎和畅。
阎和畅盘踞在禹州多年,早已是土皇帝了,他和太子也未料到对方竟能大胆到豢养私兵,他带的人少,行事谨慎,可还是在翻找账册时泄露了踪迹,
阎和畅手下有一人,号称能百步穿杨,死士护着他逃走时,涂了毒的箭羽穿透他肩胛骨,他拼着一口气逃出了禹州地界,
本以为必死无疑,可白芷救下了他。
他一直不明白,白芷救了他,为何又拿走了他的玉佩典当,故而心怀芥蒂,恢复后记忆不肯真心以待。
而此刻,因为人窝在他怀里,肩胛骨那处旧伤,竟隐隐发热,
他们离得这样近,往日清冷的人乖巧地落在他怀里,消散了距离感,眉眼也变得招人爱怜了些,隐秘地满足了他的掌控欲,叫他平素冷硬的心软了些。
他也是把人抱在怀里后才察觉到,原来白芷竟这般消瘦了,他记得在抚远镇时还比如今丰腴些。
他将白芷背在身上过,不止一次,不知是不是因为时间久远,他总觉得人那时比现在重些,也更开怀些。
药引是白芷的血,他有意外,却不诧异。
白芷从抚远镇上带来的东西早已被他看过,就连那个时时护在怀里的木盒他也着人去看过。
除了里面的黑色竹筒特殊了些,其他没什么异常。
而每次去给他煎药前,白芷从未碰过那个木盒,他也就不再疑心。
因而这药引必定是白芷带在身上的,什么样的东西能藏在身上如此之久,还是一直贴身带着?
是血他并不意外,只是他从未想过,白芷竟真的每月割血为他解毒。
设计这次遇袭,也不过是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
可知晓真相,他并没有尘埃落定的踏实感,反倒有说不出的异样。
他想冷嘲热讽这人蠢笨,却又说不出口。
同时亦有不解,冠绝天下的麒麟才子头一遭有了解不开之题,这世间的情爱竟真的叫人能为他做到这般?
江逾白觉得可笑,甚至阴暗地想,或许白芷所图极大,不然解释不通,为何这人救下他后,却又能不还他能证明身份的玉佩,
不愿让他走这样的私心,或许白芷是有的。
他恢复记忆之时便用最恶意方式去试探白芷行为举止,认为她是处心积虑救下她,也疑心她是以解毒之法相要挟。
可如今倒有些明白了,如此这般费心救他,又不让他走,是因为爱他吗?
竟能如此这般死心塌地。
他平生最恨有人要挟他,故而恢复记忆时对白芷是有厌恶,可如今倒是没那般生气了。
他长在世家大族,父母自他记事起便相敬如宾,比起是夫妻,两人更像是为了两家昌盛而不得不捆绑在一起。
父亲每日去国子监当个闲散官,靖远侯府钱财多得花不完,他父亲没少为了花魁娘子一掷千金,而母亲则是执掌中馈,将府里上上下下安排得妥妥当当,从不干涉父亲在外的风流事。
或许父亲从未注意过,母亲每次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厌倦,侍妾也不过是面上情意绵绵,实际是为了白银二两。
他见过貌合神离的夫妻不少,不过是为了维护家族荣光,关起门各自过自己日子罢了。
他与魏家的婚事也是如此,魏家有权势,宗族内更是人才辈出,不用担心后继无人。
可魏大人过于两袖清风了些,家里日子比起同为尚书的在朝同僚,难掩清贫。
而靖远侯先祖是跟着太祖打江山的,即便是后来不得重用,可留下的金银财宝够几辈人花销了。
且他六岁便被山清子大师收入门下,与太子同在尊者麾下读书,前途称得上明朗。
那时宁德皇后还在世,太子颇得宠眷,而他自然也成了香饽饽。
同魏雪瑶定下婚事,他并不意外,侯府需要一门清贵人家的亲事,不是魏雪瑶,也会是旁人,左不过就是京都这些贵女。
他同魏雪瑶,将来也会是一对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夫妻,与这京都千万夫妻没什么不同。
可白芷,要的似乎不是这样。
江逾白一时有些困惑,目光也就落到了白芷身上,
从饱满秀气的额头,到低垂紧闭的双眸,再带小巧的鼻头,最后落到白芷的唇上,
白日里被咬破的唇如今已结痂了,且粉嫩的唇上还残留着一点口脂,他白日里尝过,是甜的。
大曜男女大防并不严苛,他与魏雪瑶幼时便定下了亲事,偶尔魏雪瑶也想同他更亲近些,可他总是发乎情止乎礼,连十指相扣这样的举动都不愿意,
惹得魏雪瑶有时恼了他,还会同他闹脾气,
“逾白哥哥若是不想同我亲近,那这婚约还是作罢吧!”
当时他是怎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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