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帘被轻轻掀开一道缝隙，漏了点寒气进来。既云正要侧身进入，一股浓烈的酒气已扑面而来。他脚步一顿，险些以为自己走错了帐篷。

这味道是……？

他抬眼望去，只见案前昏黄的油灯下，一道清瘦的身影正端端正正地坐在毡毯上，背对着帐门，光瞧身形似乎并无异样。

只是那案几上的陶壶壶嘴敞着，陶碗被人捏在手里，已经都空了。

既云脑子里“嗡”的一声，愣了有足足两秒。方才才被冷风吹得清明的思绪，瞬间又乱成一团。

他猛地想起下午六骨进来时似乎提过一句，说风骑奴隶送了羊奶酒来，就放在案几上。只是他当时并未多留意。

糟了。

“昭鹊？”既云神色微变，声音里也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慌乱，掀帘的动作都重了些，快步跨进帐内。

凑得近了，那酒气便愈发明显，混杂着少年身上原本的气息，酿出一种奇异又诱人的暖香。

他几步走到案前，见昭鹊还维持着端坐的姿势，却微微垂着脑袋，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眉眼。

昭鹊似乎这才察觉到有人靠近，慢吞吞地抬起头来。

既云心下一紧，顺势半跪半蹲在少年面前，视线与他平齐。可所有到了嘴边的追问和担忧，在看清昭鹊模样的瞬间，又全都戛然而止，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灯影昏黄，柔和地洒在昭鹊脸上。平日里惯常冷着的脸，这会儿却覆上了一层薄红，像是被暖光浸透了，一路蔓延至耳根颈侧，平添了几分艳色。

他的睫毛生得长，此刻垂着不动，偶尔轻轻颤一下，有如蝶虫振翅，看得既云心尖泛痒。

而那双总是清冷澄澈的眸子，此刻像是蒙上了层薄雾，湿漉漉的，带着一点茫然，眼尾洇着一抹淡淡的绯色。他瞧着既云时还有些发愣，像是要过一会儿才能认出人来，往日的机灵全然不见，只剩几分懵懂的憨态。

既云只觉呼吸轻窒了一瞬，旋即一股热流窜上心头，撞得他头晕目眩。方才在外面被冷风吹散的思绪，此刻已被这帐内暖香和眼前之人的艳色蒸腾得重新翻涌起来。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勉强压下几乎要脱缰的心神，声音哑了几分，却是软了下来：“你、唉。这是喝了多少呢？”

他说着便已伸出手，想要探一探昭鹊额头的温度。

岂料他的指尖刚触碰到那滚烫的脸颊肌肤，还没来得及仔细感受，昭鹊却被这一点突如其来的凉意熨帖得极为舒服，忽然抬起手，一把按住了既云的手背，不给他挪开了。

昭鹊的手心同样一片滚烫，还带着点微微的潮意，紧紧覆在他微凉的手背上。

既云很小心地吐了口气。

他的手仿佛被放置在一个小小的熔炉之中，手背是昭鹊滚烫的掌心，手心之下是昭鹊同样滚烫的脸颊。那灼人的温度透过皮肤迅速传递过来，几乎要将他的手也唔得热热的。

大约是自己身上太热的缘故，昭鹊捉着他的手，侧着脸很轻地蹭了蹭他掌心，唇齿间溢出几声又轻又含糊，有点儿类似于喟叹的鼻音，仿佛一只终于寻到舒适窝巢的猫儿。

“……”

既云嗓子干得说不出话来。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年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腕间，连带着一点酒气都扑在他脸上，熏得他浑身发烫，脑子也跟着发昏。这些天来所有藏在心里的念头，在这一刻尽数被勾了出来，顺着血液往四肢百骸蔓延，酿成了情欲。

男人眼底墨色翻涌，目光近乎贪婪地流连在昭鹊泛红的唇瓣上，落在他迷离的眼底，停在两人交叠的手掌上，只觉得喉间发紧，连视线都变得灼热起来。

那股不知道已经攒了多久的念想，闷着劲儿在心里头搅动，悄悄勾着他，盼着能做点什么来纾解才好。

他的指节微微蜷缩，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反手握住那只烫得惊人的手，将人狠狠揉进怀里。

帐内极静，除却灯火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只剩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声。既云半跪在昭鹊身前，浑身上下都紧绷着。可昭鹊无意识的小动作，却像根细针，轻轻挑着他的理智。

那些平日里他用来束缚自己的温和、权衡和风度，一时间都变得摇摇欲坠。

他望着那张近在眼前的脸，一个念头忽然间如同野草般疯长。他这一生，不守规矩，靠着权衡利弊算计旁人的时候还少吗？怎么偏偏在这件事上，就要对自已苛刻至此？

这是他揣在心上疼的，一心只想护着的人。如今人就在跟前，还这般情状……他便是放纵这一回，又能如何？

就一回。

于是那根紧绷了已久的弦，倏然松开了。

既云借着这抓着他手的力道，非但没有抽离，反而就着这个姿势，极其缓慢地向前倾身，在昭鹊的嘴唇上很轻地贴了一下。

一触即分。

他微微让开毫厘，鼻尖却不慎沾染了一丝羊奶酒的香气。

昭鹊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扰了，迷蒙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困惑，按着既云手背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却并没有推开。他的呼吸也重了几分，似有若无地拂在既云的鼻翼脸颊。

既云一时没舍得退开，任由自己贪恋着这片刻的旖旎。

岂料下一秒，那只一直按着他手掌的手却忽然松开了。尚不及既云回神，昭鹊已一把捉住了他领口的衣襟，狠狠向后一拽。

既云完全没料到这一出，猝不及防之下，上半身被这股蛮力扯得向前倾俯，整个人失去平衡，眼看就要压下去！

这小鬼，喝醉了怎么下手没轻没重的。

哪知昭鹊自己也因为发力过猛，加上醉后控制不好力道，拽着既云的同时，自己也跟着失衡。惊呼声噎在喉咙里，软绵绵的身子就直愣愣地向后倒去了。

“！”

既云登时被吓了一跳，什么乱七八糟的旖旎心思，瞬间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电光石火间，他迅速探出手臂，绕过昭鹊的后颈，掌心稳稳垫在他脑后，生怕底下那毡毯不够厚，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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