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府内

乔垣被人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走进书房，瞧见父亲正坐在书案前，听到有人进来，乔然掀起眼皮看他一眼。

瞧见他神色淡然哼笑一声。

“爹。”乔垣屏退众人，拄着拐缓缓走到乔然面前。

“回来了？东西送出去了？”乔然问话时也不曾抬头看他，乔垣撑着身子低垂着脑袋闷闷的“没”了一声。

乔然似乎早猜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伸手捋捋胡须笑道：“罢了，不收就不收，她是戚家的客人，自有戚家的人去照顾。你上赶着去，人家不领情，弄得热脸贴冷屁股，像是我们有所亏欠似的。”

乔然这话说的自然，乔垣喉间却一哽。

他就这木讷的站在父亲面前，一动不动，书房内安静极了，只有烛火燃烧炸裂的声音。

乔然像是无视了他，自顾自的低头看公文，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过了许久，才听乔垣哽咽的声音响起。

“爹，您真的问心无愧吗？”

乔然的眉头瞬间紧皱，抬眼瞪着他眼中有些许不解。

“愧？我有什么愧？”乔然问。

乔垣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扔在地上，乔然起身朝底下看去，原本淡然的神色忽然变了，再抬眼时，眼神冰冷。

“这是戚家人回来后，您发给燕阳的信。”乔垣低垂着头，声音颤抖。

“放肆！”乔然猛地拍桌而起，指着他怒骂：“你如今真是出息了！敢派人截你老子的人！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些富商忽然争着捐粮，是你去找的他们！你现在胆子大了，你怎么敢？！”

“我怎么不敢！”乔垣猛地抬起头，眼底猩红，他声嘶力竭道：“岭南战事是军国大事，我让人捐粮是为了我大阳将士能在边疆吃上饱饭，是为了百姓不再流离失所，我有什么错？！”

那日姜月见偷偷带来的信中夹着半块玉佩。

叶君桐在信中求他帮忙周旋，她告诉他自己想要去边疆做一番事业，想要去建功立业，创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

她问他愿不愿意同她一起走，若他愿意，便在戚家大婚当天夜里去城门口等她。

从那日起，他整日都在做着和她一起私奔的美梦。

可派去打探的人却说，爹爹要杀她。

他不懂为什么，只能急找人去寻她。

可还是晚了一步，他的人只在路上找到了一片黑衣人的尸体。

可那尸体上的燕尾刺青分明是父亲的亲信。

他不理解，也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她只不过是想帮一帮边疆的战士，您为什么要杀她！爹..她不一样..她心中有大义，她是能做大事的人。我爱她，您为什么不能放过她？”

“难道在您心中，国家的安危，百姓的安定，真的没有您的官位重要吗？！”积压已久的情绪倾泻而出，乔垣再也忍不住将心中所有的不忿吼了出来。

乔垣话音刚落，一个清脆的巴掌就落在他脸上。

他的脸朝一边偏去，乔然上前揪住他的领子低声怒骂。

“闭嘴！你这个孽畜！你想害死全家吗？！”

乔垣猛地推开他的手，踉跄着后退几步泪水布满脸颊：“爹，为什么？”

乔然看着儿子痛苦的模样不忍的皱眉，压低声音道：“为什么？儿啊，你可知你爱上的是何许人啊？”乔垣愣怔在原地，乔然看着他的模样痛心的叹了口气，他走上前捡起地上那未拆封的信件递给乔垣。

“看吧，看完你就都明白了。”

乔垣低头看着手中的信件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

“她..她是..”乔垣拿着信件的手止不住的颤抖，乔然坐回椅子上，捋着长髯无奈的叹气。

“我这知府是受了淞王提拔才做到这个位置，即使我无心党派之争，淞王也会帮我选好一条路。如今他在朝中势大，与他对着干就是以卵击石。我何尝不知筹粮意味着什么，可我也得保住咱们一家的性命啊。你去求富商捐粮，在淞王看来，我已是阳奉阴违。淞王是个眼里不容沙子的人，若是知道此事必定将我们处置而后快。”

乔然道：“那个叶昭昭是个祸害，若将她留下，将来必有大乱，若是能杀了她，将功补过，或许淞王还会放过我们。”

“可..可..”乔垣愣愣的开口却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筹粮的事，爹不怪你，你是我的儿子，所有错我来替你担着，只是叶昭昭这件事，你不要再插手。”乔然看向他，眼底是难见的温柔。

“爹！”乔垣跪倒在他面前：“粮是我去找那些商人要的，我认罚，是我的错，您将我送到燕阳吧。我去和淞王说清楚，要杀要剐我一人承担。您放过昭昭吧，求您了。”

那条病腿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跪拜钻心的疼痛席卷他的全身，可他还是一步步跪趴到父亲脚边扯住他的衣袖不住的磕头。

“将我送上燕阳吧，所有的过错都由我一人承担。求您了。”他不住的磕头。

他出生时，乔垣便已经是江州知府，从小他便是整个江州最尊贵的小少爷，无论他闯了什么祸，都有爹娘为他兜底。

可这次，他无法再理所当然的让爹娘为自己兜底了。

乔然看着跪在地上磕头的儿子，眼中闪过不忍，但又很快收敛了情绪。

“这件事不必再议，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会让你去燕阳。戚家与我们是世交，我答应你，等到大婚后再动手。这段时间，你就好好在家待着，哪里都别去了。来人！”乔然站起身快走几步，门外的家丁进来时看到书房中的情景不由愣住。

“把少爷带回院里，把院门锁好，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家丁们上前拖起地上的乔垣，将他抬了出去。

“爹！爹！”乔垣的哭喊还在廊前回荡，乔然不忍的闭上眼无奈的叹了口气。

自从叶君桐受伤卧床，桑安不知怎么想的，竟开始操练起青黛和姜月见来。

每日天不亮就提溜着两个睡眼惺忪的小姑娘到院里扎马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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