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见面
【哥哥的脚步都变得轻快了，一垫一垫，像是快要跳起来一样。】
蔺辰在深夜回了家。
这些天他出门频繁，回家也晚，特别交代了温绍卓不要等他。
前几天回到家时，家里的灯总是闭了。不过今天，别墅里的灯不知怎么还亮着。
但风是很安静的。
蔺辰放轻了动作开门回家，一进门，就见客厅窗边画板的边上，年轻的男孩侧靠在落地窗边，双目紧闭，胸膛微微缓慢起伏，看上去已经睡熟了。
他的脚边散落了一堆画满色彩的纸张，看上去是在青年睡熟之后，自己偷偷散落在地上的。
这段时间，阿绍画画画得很狠。尤其是在转院申请递出之后。
哪怕蔺辰最近不在家，没有陪着自己的小客户，他也能通过家里画材的消耗量，以及平台上逐日加大的接单量，十分清晰地感知到这点变化。
他见到的，系统自然也见到了。
系统的摄像头眼力比蔺辰更好一些，大门刚刚合上，系统就发出了一声感叹：“哇，宿主，明明他都都拜师成功了，马上还能成功转院，怎么反而连黑眼圈都熬出来了啊！”
蔺辰放轻了脚步，打算先将特意带回的草莓放到冰箱里去。
他说：“光脚才不怕没鞋穿，现在他有了鞋，可不就想方设法不想回到光脚的模样了吗？”
蔺辰已经尽量放轻脚步。
可当他靠近温绍卓身边的时候，这名青年瞬间睁开了眼，整个人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样，一下就从落地窗边弹坐起来！
他的动作太大，椅子一时摇晃，惊吓立马变成了惊慌，随着一声“哎呀——！”，温思恒立马箭步上前，手一捞，这才勉强没有让温绍卓从椅子上摔下去。
温绍卓惊魂未定，四肢并用地努力稳好身形：“哥……哥哥！你今天回来得好早！”
他努力向温思恒挤出笑容。
温思恒却奇怪地看了眼手机，上面的时间赫然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半。
温思恒：“阿绍怎么在这里睡，刚刚做噩梦了？”
温思恒关心地问着，他随手将地上散落的画纸捡了起来，装草莓的塑料袋子不停在他手腕上发出簌簌的声音。
温绍卓：“啊……我没事，哥哥，刚刚只是有点困……哥哥今天去哪儿了？怎么还带了草莓回来？”
温绍卓这么说着，还没醒透的神情上，笑容却是有些勉强。
温思恒笑着将草莓拎到他的面前，说：“晚上肚子饿了，吃了个夜宵，顺便给阿绍带点草莓回来。”
他看了一眼温绍卓画板上画了一半的画，说道：“阿绍现在的画技
已经很优秀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就像阿绍之前总和我说的该休息得休息。刚刚做了什么噩梦？”
哥哥的话题转得太快
他一时间不是很想跟哥哥说可哥哥回过眼来那双明亮而温和的眸子静静地盯着他重复地问了他一句：“阿绍刚刚做了什么噩梦？”
温绍卓：“……”
温绍卓扛不住哥哥的目光。
温绍卓安静了两秒终于支支吾吾地说道：“刚刚我梦到……梦到转院申请没通过……”
温思恒面不改色地反驳回去：“这梦一听就是假的。阿绍基础这么好又搞定了艺术学院院长那还有什么失败的可能？”
温绍卓一下塌了眼有些不安地说道：“然后……我又梦到被爸爸妈妈带回了家。”
温思恒喂了颗草莓给他吃：“梦都是反的。有我在这爸爸妈妈怎么可能将阿绍带回去？”
温绍卓接过哥哥的草莓咬了一小口面上神色却不见精神反而因为回忆、思索而变得十分低落：“哥哥你刚回家不知道爸爸妈妈他们认识多少人。如果他们真的想要阻止我转院他们只要给学校打个电话……当时他们就是这样把我弄去金融学院的。”
“而且……”
温绍卓欲言又止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说道：“哥哥过几天……我们可能需要回家一趟。”
他顿了一下说：“就是转院申请结果出来的前一天。”
在哥哥的鼓励下他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有见过爸爸妈妈了这样的生活让他难得重新拥有了切实活在人间的感觉。
如果可以他真希望将这样的生活一直延续到转院成功、到毕业、到他彻底摆脱爸爸妈妈的阴影之后。
可……
温绍卓抓紧衣角将头垂到了胸膛前他低声说：“那天是妈妈五十岁生日。”
话音刚落他像是想起什么事情低落的神情立马努力地笑起来：“不过我去就够了哥哥你本来也就刚回家如果你不想去爸爸妈妈不会将你怎么样的。”
“哥哥你别担心现在我已经完全学会接单了不管能不能转院成功我……我都能赚到我们的生活费不会让哥哥又过得那么辛苦的！”
温绍卓努力地对着哥哥笑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更元气一些。
可很显然他的元气没能多么成功。
系统疑惑地小声嘟囔：“奇怪宿主我怎么觉得温绍卓这笑起来的模样跟你现在身份笑起来的模样好像啊！……可又学了个三不像！”
蔺辰没有理它。
他一手将温绍卓的脸蛋捏住把那笑得三不像的、反而更像悲伤更
像哭泣的笑容，捏成了一个圆形的“O”。
“我跟你说过，不想笑就不要笑。”
温思恒直直地盯着温绍卓，慢吞吞地说道：“不管是对爸爸妈妈，还是对我——对所有人都一样。不想做就不做。”
温绍卓的目光怔住，他愣愣地望着哥哥，扭曲的脸颊让他连眨眼这个动作都变得十分奇怪。
“当然！”
哥哥忽然一个松手，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那才是属于哥哥的、正宗的、充满阳光和勇气的笑容。
“想做的事情，那就去做！比如我，虽然我对参加妈妈的生日宴会没什么兴趣，但只要阿绍去参加，那我就一定会陪着阿绍。我想陪着阿绍！”
……想，陪着，他吗？
一切正如他所预料那样，妈妈生日的前一天，向他发来消息，要他明天准时回家参与宴会。
温绍卓很不想与爸爸妈妈见面，可五十岁生日毕竟含义特殊，他……他不能不去。
温绍卓做足了一切最糟糕的预想。
在他的预想里，他或许会在进入生日宴会场的那一刻开始，就遭到爸爸妈妈以及宴会场上诸多叔叔阿姨的指责、嘲笑与否定。
但是这些日子阿恒哥哥陪着他一起做了这么多，好不容易才走到转院的这一步……他不能就这样让他们的心血付之一炬，他不要回到金融学院，他不要……
温绍卓一夜无眠。
然而，当他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带着极度不安与焦灼的心情与哥哥一起去到生日宴会场上时，他却骤然发现，一切与预想中的模样大相径庭！
刚一进场，一位并不熟悉的同龄人就发现了他。对方睁着兴奋的大眼睛，一下跃到他的边上：
“哇！绍卓！一段时间不见，听说你被B大艺术学院院长看上了啊！”
温绍卓被吓了一跳，差点就想反射性地往哥哥背后躲去。
可还没来得及躲，另外一边又有叔叔瞧了过来：“我也听说这件事了，不错啊，小绍，以前都没听你爸妈说过，你的画画水平竟然这么好！”
又有一位阿姨笑：“听说你前些日子给程老先生画了幅棋圣图，还被程老先生挂到了他家棋室去？”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
无数搭话一股脑地涌入耳朵里，温绍卓听得头晕目眩。
等等。等等。他知道参加宴会肯定会有很多人上来和他搭话社交。
可是他们……他们都在说什么？
都在说自己拜了老师的事情，都在夸他画画很有天赋，都在支持他选择画画这条道路？
还有，他什么时候给程老先生……
温绍卓猛地抬眼，震惊地望向哥哥的方向。
哥哥因为不想被他
们注意搭话，今天特意戴了口罩、戴了帽子。接到他的目光，哥哥弯了弯眼。
……原来哥哥问他要的那四幅画，竟然是做这个用？！
温清才今天心情并不是那么好。
“……依照我们的原计划行事，一会儿宴会结束，好好质问绍卓和思恒这件事情，我要当着绍卓的面给校长打电话，让他知道背着我们偷偷摸摸做事，想都别想！”
温毅锋却难得没有直接附和妻子的话，他犹豫了一下，说：“这些天我打听了一下，那位龚院长在美术界名声很响，如果绍卓真是被他看中……”
温毅锋不由自主地想起这些日子耳边听到的种种话语。
也不知道是这位龚院长的名声太大，还是因为绍卓最近闹出的这档子事，让他下意识地开始关注身边人们对于画画这一行当的看法。
他忽然发现，身边关于此类话题的讨论原来是那么多！
先是与方家小连讨论项目的时候，小连提及近期为了合作项目熬了几个月大夜时，不经意地感叹了一句：“想当年我在艺术一道上也很有天赋，可那会儿一心想着赚钱才是硬道理，但现在想想，反正家里钱也够多了，多一个零少一个零也都没什么意思，还不如走走艺术道路，指不定哪天就能画出一幅流芳百世的画作千古留名呢？”
再是与程家某位后辈吃饭的时候，对方兴致勃勃地对他说：“听说最近我们家老爷子收了一幅画，是那位B大龚老先生新收的学生送的！也不知道究竟是哪家小孩这么好运气，要知道龚老先生可是当代艺术界的……”
接着，他又在某次宴会上，听到圈内各家年轻人上来与他攀谈的时候，带着羡慕的口吻夸赞他家绍卓的艺术天赋……
温毅锋：“……”
是他的错觉吗？他怎么感觉自家儿子这辈子好像没有哪回像是这次一样，给他长了这么多脸？？
一开始听说儿子擅自决定转专业时的滔天愤怒，在这一句句羡慕、恭维与不经意的夸赞之中，渐渐平息。
温毅锋干咳一声：“我倒觉得用不着这样，可以先跟他们好好聊聊，要是绍卓真在艺术上有那么大天赋，让他试着走走也不是不行嘛。我觉得景明说得对，你看修逸、你看方纪、你看昀辉，他们毕业之后其实也没做什么正经事情，但只要能做出成绩，在圈内的口碑也都不错……”
温毅锋摇摆不定的态度一下让温清才生气地睁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温毅锋？临阵倒戈是吧！”
温毅锋：“我只是提出我的想法……”
温清才瞪他：“少废话，就一句话，一会儿你是站在我这边，还是站在他们那边？”
温毅锋立马
保证：“老婆我肯定站你这边！
温清才的火气这才稍稍降下来：“这才对嘛。
温清才微笑着感谢并送离所有前来为她过生日的宾客之后，笑容终于一敛，目光落在了真假两儿子身上。
“跟我来。她淡声说道。
她将二人带到隔间里，温毅锋也着一块儿进去，四人两两相对，还没等坐下，温清才就直直地对着温绍卓开了炮。
温清才沉声说：“自己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背着我和你爸爸擅自转专业，你知不知道当时为了让你进金融学院我们费了多大的力气？！
温毅锋跟着瞪：“就是！
温清才严肃而愤怒的表情一下吓到了温绍卓，他逃避般地地下眼，却觉得落在身上的目光就像地狱的烈火一样，将他烤得浑身上下从内到外哪哪都是痛的。
“妈妈，我……
温绍卓的声音难得又有些发颤。
明明这几个月，他跟在哥哥身边性格已经坚强不少。
可怎么、怎么来到爸爸妈妈面前，他就像是自然矮了一等。数个月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勇气和防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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