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车缓缓行进,悠悠晃晃地耗费了一炷香的时间方才抵达邹宅。
邹恒的怒气已有所平息。
邹家人色厉内荏,虽在小便宜上得心应手,但这一家人有个通病:胆子不大,仅敢对内施展拳脚,面对强者则卑躬屈膝,谄媚之态无人能及。
可听那两个侍女的言辞,邹父竟然率领全家前往司大将军府,甚至一口气又提了那么多无理要求?
邹家人只是不要脸,又不是没脑子。
邹恒后知后觉,发现此事透着蹊跷。
她稍作沉吟,才缓缓迈进了邹宅的大门。
陈旧的庭院经过精心修葺,增添了几分古色古香的韵味。东厢房长久未启,直至傍晚,太阳西沉,与正房的灯火通明相比,此处更显冷清。
邹恒步履缓慢,经过正房的屋檐下时,透过窗棂的缝隙,偷听邹家人的闲聊。
邹父撵着手里的翠绿珠子,满是感慨:“你们的娘没福气,若是活到现在,只是摸摸这些宝贝,也算不枉此生了。”
邹恒顺着他的目光所视,落在不远处的红木箱上,箱子敞开,里面竟是些皮毛绸缎,金银玉器。
邹家两个郎君一人手里套着珍珠项链;一人套着翡翠玉镯,脸上满意糜足;邹远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灯火将她的眼睛照应出精光。
邹恒太了解她的心思,不过是趁着邹家人不注意,打谱将这些东西换成银两。
闻悉邹父的话,邹远微微眯眼:“我说爹你也别高兴的太早了,司家郎君话说的是好听,可那淀绥镇咱又没去过,届时山高水远的,咱们一家人回来一趟都费劲。”
邹晓刚瞥她一眼:“二姐你就别小人之心了,司家郎君那是谁?咱未来的姐夫!往后就是一家人,他骗咱们作甚?他若真骗咱们,为什么还要给咱这些宝贝?何况又没让咱现在走,大姐婚期不是还有一个多月吗?你鼻子下那张嘴是摆设?人家都不怕咱去打探,你还在这猜忌个没完。”
邹晓强附和:“就是,我觉得大姐夫那话说的没错,与其在京城做凤尾,不如在地方州郡做鸡头!到时候,爹将司家在淀绥镇的店铺都接在手里,那爹爹可就是淀绥镇的第一首富、员外老爷了?只要手里有银子,岂不是日日吃香喝辣的。”
邹远哼道:“就算爹爹有钱了,和你们两个赔钱货有什么关系?”
邹晓强脸色一变,正要发怒,被邹晓刚一把摁住:“二姐这话都的就不对了,爹还没死呢,你就急着当家了?”
“你!”邹远被怼的面色生寒,见邹父面露不悦,才道:“你们迟早不还是要嫁人?说到这我倒想问问了,不是说好让司将军给你们找妇家吗?怎么一听要搬去淀绥镇,婚事也不顾了?”
邹晓强白她一眼:“爹爹都要成员外老爷了,我还嫁什么人啊?何况咱家只是司将军的姻亲,就算凭借司将军的威名寻了门好亲事,届时我不还是要伺候公爹?若遇到好相与的到罢了,万一遇到难缠的,和咱爹一样被赶出家门,再拖带几个小的,那我下辈子还活不活了?”
邹父闻言眸色一寒,似又想起了那段不堪往事。
邹家原也是个大门户,邹母在家中排行老三,可自从邹母死后,三房在邹家就没了半点地位,最后竟直接被逐出了邹家。
犹记得那年冬天,他孤苦无依的行走在长街,怀里抱得,双腿缠的,皆是嚎啕大哭的儿女。若非老大早慧,寻了牙行买了处宅子,他们一家,恐是要冻死在那个冬天了!
遂,邹父道:“我的儿不想嫁就不嫁,不受那个窝囊气,爹养你们!”
两个郎君闻言齐齐冲进邹父怀里撒娇:“爹爹最好了。”
气的邹远差点没掀桌子:“爹你糊涂了,哪里有郎君不嫁人的?”
邹晓刚道:“那就不劳二姐操心了,大不了我们招上门赘妇,还方便我们孝敬爹呢。”
邹晓强也道:“把爹留给二姐我们也确实不放心,万一你再找个泼辣的夫婿,欺负爹怎么办?我们必须要在身边守着。”
邹远这次拍案而起:“如果不是我想到这招,你们能得到这些宝贝?两个赔钱货,养你们几年就罢了,你们还恬不知耻的妄想招上门赘妇,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你才赔钱货呢!赌钱欠债被人堵在家门口打掉两颗牙,跪着求我们救你的是谁啊?不得已卖了房子,害得我们一家人窝在这破宅子里。你还有脸说我们?”
“那又怎么样?这个家有我邹远一天,就轮不到你们两个赔钱货当家做主!”
“……”
战火一点即燃,根本不需要邹恒插手,邹家就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邹恒:“……”
邹恒摸摸鼻子,果然恶人还得恶人磨,她就不进去掺和了,于是转身默默地离开了邹宅。
去往义庄的途中有家面馆,并不起眼,但门口挂着的红灯笼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醒目。
她推门而入,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碗招牌面。
不久,汤面上桌,汤色乳白,味道诱人。一口下去,面又细又劲道,牛骨与鸡骨熬制而成的骨汤制更是浓郁鲜美,慰藉肠胃,最好不过。
彼时,店内有人提及东市井浮尸案,邹恒留心听着,不乏有阴谋论者,但也有人分析的很有条理在,只是说着说着,就开始天马行空了。
听着倒也有趣,只是时辰太晚了,只得起身离去。
看守义庄的婆子姓朱,喜抽旱烟喝烈酒,见来人是邹恒,屁股都没抬:“录事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义庄的灯光昏暗,看守处点着一盏灯,尸棺房外则是点了两束火把,灯火一跳一跳的,将她本就发黑的面色,衬的有些诡异。
邹恒不太喜欢这个地方,掏出一贯钱递给她:“从第三具尸体上扯块布下来,塞到破旧的小车里,然后将车扔到东市主街上。”
凤国民间货币分四种,文钱、两钱、贯钱和铜钱。
其中十文钱等于一两钱;十两钱等于一贯钱;十贯钱等于一铜钱。
在有钱人眼里,都是铜钱。因为铜钱以上就是银块。
邹恒用凤国的购买力与现代的纸币进行度量过,一文钱差不多折合两块人民币,一贯钱差不多就是两百块。
邹恒的年俸约为十五铜,折合下来一个月就是一铜多一些,而朱婆子这种下九流,每个月收入三四贯钱便很了不起了。
邹恒以为给她一贯钱,已属良心价。
朱婆子一听便知邹恒打的什么主意,于是掂了掂手里的铜钱冷笑:“若被街使捉到,这点钱都不够喝酒压惊的。”
朱婆子虽是看守义庄的,可也都是为朝廷办事,有公案文书托底,即便被禁军卫抓到,最差情况就是关禁卫牢两天,小惩大诫。
邹恒想了想,又填了二两钱给她:“整日喝的醉醺醺的,我都没担心你会喝酒误事呢。”
朱婆子这才满意的揣进怀里,起身就奔着尸棺房走:“不就是拉街使下水,和你们一块查案吗?放心好了,这活我熟。”
邹恒转身就走,两步后突然愣在原地,她熟是什么意思?常干?于是回头问:“不是?禁军卫也用这损招吗?”
朱婆子啧了一声:“这怎么能叫损招?这案子禁军卫帮帮大理寺;下个案子大理寺帮帮禁军卫,都是为了京城治安,损啥,和谐着嘞~”
邹恒:“……”
她自认缺德之举,结果他人眼中再正常不过。
果然,她还是太保守了。
翌日,黎舒平怒夸她是个人才,邹恒只是呵呵一笑。
人才啥呀,这招人家都用烂了。先算算自己白干了多少活吧!
街使长齐毓,端看是个憨厚的性子,对于黎舒平的指派毫无怨言,很干脆的将任务下发下去。
待人走远,黎舒平又是一脸感慨:“我待他人以砒霜,他人却还我蜜糖,太卑鄙了,我们太卑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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