爪哇岛北岸,**的“海龙坞”矗立在碧蓝海水与葱郁稻田间,显得格格不入,又生机勃勃。这不是汴梁的雕梁画栋,也不是汴河两岸连绵的货栈,而是一座巨大的、由椰木、硬竹和部分从老沉船上拆下的船板仓促搭建的综合坞堡。坞堡紧挨着几座形似巨大风车的建筑,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哐啷…哐啷…”声,这是水力带动的石舂,日夜捣碎着附近矿山运来的粗矿,扬起的粉尘在阳光下飞舞,混杂着海风咸腥和水田清甜的泥味。
主厅——一座三面临海,拥有宽阔露台的高脚大竹楼,取代了想象中的议事厅。窗外是绵延至山脚的稻浪,正值灌浆时节,绿中透黄,在风中起伏如海;近处则是**的“工坊”核心:一个巨大的露天场院,十数个光着膀子、皮肤黝黑的工匠和招募来的宋人工匠,正围着几台结构复杂、粗犷得近乎狰狞的黄铜和铁木部件忙碌着。场院中央,一台体型笨重、刚由水力驱动改为试验蒸汽驱动的碾磨机正发出类似老牛喘息的巨大声响,巨大的石辊在铁臼中艰难转动,不时喷射出一股夹杂着煤灰和水汽的白烟,周围堆满了新采的煤炭、木材和堆积如山的稻米谷壳——后者既是燃料也是隔热材料。空气中弥漫着炭火烘烤、铁器灼热、稻谷香甜以及海水咸湿混合的奇异味道。
巨大的红木桌?不存在的。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宽大的、未经打磨的柚木长案,上面铺着一张精心绘制的海图——羊皮纸的边缘已经磨**,显然是频繁使用的结果。海图的线条精细,标注着复杂的洋流、暗礁和港口,从泉州刺桐港、明州(宁波),一路延伸至蒲甘(缅甸)、真腊(柬埔寨),直指那座位于印度洋门户的水滴状岛屿——锡兰山(斯里兰卡)。旁边散落着算筹、蘸水笔、罗盘,还有一只精致的汝窑茶杯,里面残留的淡绿茶汤早已冷透。
围绕长案的坐席也并非名贵木椅。大多是竹编马扎或矮凳,坐着一群肤色各异、身份复杂的人物:爪哇本地几个部落年轻力壮、取代了老朽首领的少酋长,他们穿着染色的麻布短褂,身上带着刀痕,眼神锐利却又充满对未知力量的敬畏;几位闽南漳泉一带流落至此的海商,他们盘发、裹头巾,神情精明,脸上刻着常年风浪的痕迹,是**整合爪哇贸易不可或缺的“钱袋子”和“舌头”;角落里坐着一位穿着洗得发白澜衫、眉宇间带着郁郁之色的宋人老者,他是附近一座小城(名义上归三佛齐管辖,实则割据)的文书先生,勉强充当着官府的“耳目”,此刻面色惶惑不安。还有一个皮肤黝黑、肌肉虬结的昆仑奴(东南亚或南亚人种)护卫统领,沉默得像块礁石。
厅内的喧嚣被窗外碾磨机的噪音和海风掩盖。阳光透过竹帘缝隙,在案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照亮空气中飞舞的尘埃。露台上,竹帘半卷,海风灌入,吹得案上的纸张沙沙作响。
脚步声伴随着竹梯特有的吱呀声响起,由远及近。厅内低声的交谈戛然而止。人影出现在露台入口,阳光勾勒出一个高大矫健的轮廓——**。他没穿绸缎,上身一件靛青粗布圆领窄袖短衫,腰间紧束着阔牛皮带,皮带上挂着一串亮铜钥匙和一个沉甸甸的皮质工具袋(里面是钳子、卡尺、一小截试错用的铜管);下身是同样靛青的阔腿麻裤,裤脚塞进鹿皮短靴里。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长期海风和工坊烟尘的洗礼让他的面容轮廓更加硬朗,眼神像淬炼过的精铁,锐利而充满一种近乎偏执的求知欲。他身边依偎着的,不再是吉普赛女郎,而是一个肌肤如蜜、双眸深邃如同夜海、身材凹凸有致得惊人的波斯舞姬雅丝敏。她火红的纱丽只用一根细金链松松系住腰间,丰腴柔软的腰肢紧贴着**的手臂,微卷的深褐色长发如同海藻般,散发着椰油与乳香混合的浓郁气息,肆无忌惮地撩拨着他裸露出的小臂皮肤。
“诸位久等了?”**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笑容爽朗,眼底却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掌控。他声音洪亮,压过了窗外的噪音。他径自走向长案主位那张唯一的硬木扶手椅,那椅子靠背镶嵌着几片玳瑁甲片。雅丝敏如影随形,在他落座时,顺势像一汪柔水般滑落在他腿上,身体紧紧贴合,火红的轻纱下玲珑起伏毕现。她纤细的手指夹着一颗圆润饱满的棕榈果,指尖灵巧地剥开硬壳,将雪白多汁的果肉送到了**嘴边。
厅内一片吞咽口水的声音。少酋长们的眼神粘在雅丝敏起伏的曲线上,原始而大胆;海商们目光闪烁,既是艳羡也是衡量;老文书的脸皱成了核桃,挪开视线;昆仑护卫统领则垂下眼皮,如同雕像。
“好大的动静,凌大官人,”一位闽南海商周扒皮(人送外号)率先开口,带着浓重的闽南腔,半是恭维半是试探,“那铁疙瘩‘哞哞’的,可比岛上所有水牛都顶用!就不知道一天能吃多少柴禾炭火?”他精打细算的本性显露无疑。
“柴禾炭火算个甚!”一个爪哇少酋长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叫巴卡,年轻气盛,“我族里刚划给凌大哥三百壮丁去东边那个山窝挖煤!力气有的是!关键是,这‘铁牛’弄出来,凌大哥你那船厂造大船是不是更快了?运货更多?”他眼中闪烁着对速度和力量的渴望。
“咳……”老文书终于忍不住,干咳一声,慢条斯理地道:“凌大官人,巧夺天工,自是令人钦佩。然则……《天工开物》虽载奇巧,终究…咳咳…农桑为本。这巨器轰鸣,日夜不息,乡民颇有烦言,且……这煤炭烟火,恐伤稻田根本……不知官府那边……”他小心翼翼地搬出“农桑”和“官府”的大旗。
**的食指和中指习惯性地搓捻着裤腿上沾染的一块煤灰印迹,另一只手自然地搂在雅丝敏光滑的后腰上,感受着那片温腻。他目光锐利如钩,扫过每一张脸,最后落在那幅巨大的海图上。海图上,锡兰山的位置被他用一枚粗大的铜火铳弹丸压着。
“柴禾?炭火?”**捏起雅丝敏刚送来的那瓣果肉,看也不看丢进嘴里,汁液沿着嘴角流下。雅丝敏立刻伸出小巧的舌尖,无比自然地舔去那道水痕,引得座中又是一阵低喘。他这才看向周扒皮,眼底带着一丝玩味的嘲弄,“周老板怕我亏本?放心,稻浪翻涌,甘蔗成林,香料堆山,我**有的是东西往外搬!这铁牛替我碾香料,比我雇一百个娘们儿还快!省下的人工工钱,抵你一年烟叶跑船的油水!”他顿了顿,手指重重戳在海图上锡兰山的位置,“这铁牛弄利索了,给它套上板子,装上车轮,在笔直的木轨上跑起来!那就是咱们的‘铁马’!运粮运矿运香料!一天能从山那边的矿坑跑到码头,顶得上十趟牛车!还不用喂草料!”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和煽动性,“有了这,我们在锡兰山大干一场的本钱才足!”他俯身,手臂环过雅丝敏,沾着果汁果肉和些许炭灰的大手,用力地点在锡兰山上那颗被铜弹丸压出的凹痕处!“锡兰山!”他声音不大,却如重锤敲在每个人心头。
“锡兰山?!”惊呼声炸响。巴卡猛地站起,竹椅发出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去抢佛牙?!”他眼中瞬间点燃了掠夺者的火焰。周扒皮眼神复杂,精光闪烁:“那鬼地方…僧伽罗人凶悍,细兰(阿拉伯语称呼,指泰米尔人)的船队彪悍,海龙王管得也严(指复杂洋流和季风)!而且听说上面全是庙,石头多,粮食少!”
“石头?石头下面有红蓝宝!金灿灿的猫眼石!”**的声音陡然变冷,如同淬火的刀锋。“粮食?满岛都是肉桂、胡椒、椰干!有了铁马,港口一修,堆场一立,香料就能抢在三佛齐和南天竺那帮土王前头运出来!粮食?拿我们的瓷器和丝绸、大宋产的铁锅棉布去换!僧伽罗王也好,细兰王也罢,石头多能当饭吃?金子银子宝石,才是他们膜拜的活佛!”他的逻辑野蛮而清晰。
“可我们的船……”老文书忍不住插话,忧心忡忡,“大宋商船过细兰(此指印度洋西岸),艰险万分……恐……”
“文书大人!”**猛地打断他,眼神锐利如针,“我**的船是你们那‘万斛神舟’的模样?风帆?笑话!”他指着窗外那台还在“哐啷…哐啷…”喘息、不断喷吐蒸汽水雾的碾磨机,“看见那喷气的铁肺没?正在造第三条船的壳子!等那边的‘气’通顺了,”他比划了一个锅炉的形状,“塞进大船肚子里,什么风?!老子逆着洋流跑给他看!风?老子不要老天爷给的面子!”语气狂傲不羁,充满了对传统海商的蔑视。
“但是……那铁疙瘩还没这**顶用……”巴卡指着窗外那台试验蒸汽机,它正发出一阵短促尖锐的异响,一股更大的黑烟喷出,旁边的工匠慌忙上去调试。
仿佛为了印证巴卡的质疑,“哐当!”一声比之前沉重十倍、带着撕裂感的巨响猛地从窗外的工坊炸开!如同濒死巨兽的哀嚎!原本那台蒸汽碾磨机剧烈地抖动起来,石辊停止转动,一个巨大的泄压阀门嘶哑地尖叫着,喷出滚烫的白气和黑烟!
紧接着,一个被烟灰熏得漆黑、头发眉毛烧焦了大半的精壮汉子,连滚带爬地从工坊方向冲向竹楼,他一边跑一边用近乎撕裂的嗓子嚎叫,带着浓重的粤地口音:“二爷!二爷!糟了!那‘铁炉子’要炸!管子烧穿咧!王老五他……”话音未落,又是“嗤——嘭!”一声如同放大了千百倍的水壶炸裂声传来,伴随着几声模糊的惨叫!
露台上的竹帘被狂乱的气流掀起,一股浓重刺鼻的硫磺、焦糊铁腥味和……隐隐的血腥味,猛烈地灌入厅堂!瞬间压倒了所有香料、海风和稻香的气息!
厅内死寂!所有目光瞬间凝固,从**的狂言转移到他脸上!恐惧、震惊、对未知力量的茫然瞬间攥住了每个人的心脏。
**的脸在巨响传来的瞬间,像一张被无形巨手骤然拉紧的硬弓!搂着雅丝敏腰肢的手指猛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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