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林青黛莫名心虚,好像偷了人家人生一样。
微醺清晨如昨,好像昨晚的闹剧发生后也没什么不同,嗯…还是有的,一向安静的东院似乎不太安生。
将窗户掀开一条缝,裹着被子,林青黛竖起耳朵听。
听声音好像是柳大妈和关叔在说话,时不时夹杂潘虹大娘几句阴阳怪气,还有关叔的斥责声。
林青黛面露遗憾,可惜她不能名正言顺看热闹,隔壁那场戏,十有八九和昨晚那场抓贼有关。
赔偿金额确定了,可钱她还没拿到手呢,不过汪翠兰保证了,这事包在她身上。
为了将弱小的形象贯彻到底,昨晚她没跟完全程,后面的故事她并不知道,此刻有些抓心挠肝。
汪翠兰是个腿脚勤快的,瞧见林青黛家烟筒冒烟了,直接上门,边走边嘶嘶哈哈,“这天真冷啊!”
林青黛扬眉一笑,“兰姐,快上炕,我给你倒杯热水暖和暖和。”
汪翠兰也不客气,鞋一脱,直接霸占了炕头,“还别说,你这笑起来还怪好看的,以后得多笑笑多说话,遇到不平事骂回去,打不过还有我们呢,不然会让旁人误会你好欺负。”
林青黛笑笑没解释,她总不好说,为了与“林青黛”性格接轨,这段时间她都是装哑巴的。
不用林青黛捧场,汪翠兰自顾自说起昨晚的后半段。
院里出了一个贼,哪怕是个小贼,大家也不能轻飘飘揭过去。
毫无疑问,这不是小贼第一次作案,不少人拼着不睡觉也想把以前丢过的东西掰扯清楚。
当然了,武家两个孩子之前能逃脱惩罚,自然昨晚也能。
汪翠兰咂咂嘴,“柳大妈挺可怜的,大家不想和她计较,如果没有柳大妈,估计大家能把郭小婉皮扒了,就没这么教育孩子的。”
林青黛送上红糖水,“也难为兰姐了,这事不大不小,也不好管,我知道兰姐心眼好,见孩子走了弯路没人管心里着急,可这事兰姐尽到责任了,大家伙晚上不睡觉也要抓孩子一个现行,这已经是外人能教育的极致了。”
汪翠兰摸摸发红的耳根,言辞凿凿,“对,是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大院没贼,这么大张旗鼓还不是为了让孩子长个记性,以后可别干这偷鸡摸狗的事了。”
林青黛深藏功与名,果然人都喜欢听好话,哪怕逻辑不能严丝合缝,听的人也能自动忽略。
汪翠兰拿出手帕,“这是柳大妈赔给你的钱,可收好了。”
林青黛点头,“麻烦兰姐帮我忙里忙外了,要是没有你,我还真是两眼一抹黑,估计被贼搬空了都不知道,想起来我还后怕呢。”
汪翠兰摸着下巴,“你这觉是大,咱们院子也大,没个声音真不方便。”
林青黛:“是啊。”
上辈子有丫鬟守夜,这辈子是不指望了,这个年代可很忌讳地主那一套的。
汪翠兰一拍大腿,“对了青黛,你稀罕狗吗?”
这话听的林青黛一愣,狗?忽地想起上辈子确实有大户人家养狗,不过是爱宠,她险些忘了土狗的本职工作,眼睛一亮,“现在可以私自养狗吗?”
汪翠兰下地穿鞋,“有啥不能养的,就是狗能吃,你每天得喂足了,还要约束好,不能咬着小孩子。”
林青黛哪有不答应的,虽说现在日子清贫,但她骨子里不是舍不得花钱的人,养狗在她看来有用,那就值得养,“狗要去哪里买?供销社好像没有狗。”
汪翠兰扑哧笑了,“不用买,狗崽子不是金贵的东西,村里也有养狗的,生多了都是自生自灭,你且等两天,我帮你问问,让你去挑。”
林青黛眉开眼笑,抓起一把花生塞过去,“那就谢谢兰姐了,你果然是我的贵人。”
汪翠兰笑得牙不见眼,“你说话真好听。”
见时候不早了,她准备回家,“你先忙着吧,狗我帮你打听着,也就一两天的事,对了,一会我要去供销社买点水果,你跟我一起不?”
林青黛:“要的!”
提起抢水果林青黛就汗颜,太可怕了。水果供应量少,每次就供应那么一点点,买点水果就像打仗一样,半点都不轻松,若是没有汪翠兰带着,她可不敢起独自买水果的心思。
汪翠兰这方都出门了,在大门口看见潘虹在林青黛家门口晃悠,想想又回来了。
“兰姐,咋了?啥东西忘带了?”林青黛扫了一眼,炕上干干净净的,不像落了东西的样子。
汪翠兰冲她眨眨眼,随后提高声音,“青黛啊,你的损失可不小,这是柳大妈的赔偿,她亲口告诉我,让我转交给你的,你可收好了,不能让人污蔑或者抢了去。”
这是闹哪样?林青黛一头雾水,余光看见隔壁的潘大娘,福至心灵,马上提高声音,“我知道的,不管这钱是准备干啥的,现在它都是我的赔偿款,等渐鸿回来我还要给他的,这可是我替渐鸿收着的!”
汪翠兰嘴角翘翘,林青黛果然上道,不枉费她一番苦心,“行了,你知道就行,等会我带两孩子帮你收拾收拾屋,可不能再给小毛贼机会了。”
林青黛笑嘻嘻,“那就辛苦兰嫂子了,今天晚上就在我家吃吧,我炖鱼。”
汪翠兰吧唧吧唧嘴,眼睛眨了眨,“能做辣点的不?我自己再带一条三四斤的鱼。”
林青黛重重点头,“当然行,多辣都行,兰姐别辣哭就行!”
林青黛这边在风平浪静的约饭,一早出门上班的张玉珍可就没这么安分了。
作为供销社的大喇叭,怎么可能放弃有秘密一起听的人生准则。
人到了供销社就开始长吁短叹,同事皱眉,“这是咋了?黑眼圈这么重,家里有事吗?”
张玉珍就等着这句话呢,一秒原地复活,故意长吁短叹,“哎,这事……这事我不好说啊。”
一听就是瓜味开头,大家齐刷刷看向了她。
“你可是我们里面最聪明的,能为难你的事一定是大事,与其你自己这么愁,还不如说出来我们大家参谋参谋,出出主意。”售货员同事及时送上个百用不烂的梯子。
张玉珍顺杆子爬,小嘴叭叭叭,用生动形象的口吻描述了深夜抓贼事件,将重点放在了柳大妈和关连城的爱恨情仇上,那叫一个海枯石烂,恨不相逢未嫁时。
售货员哪里记得卖货啊,连赶早买东西的人都被吸引了,脚后跟和黏在地上似的,动也不动。有陌生人问出了一句盲点,“这柳大妈和关连城是同龄人吗?多大岁数了?”
这事售货员知道,张玉珍院里那些热门人物她都能如数家珍,张口就来,“这可是纯正的黄昏恋啊,都超过五十岁了。”
张玉珍说的口舌生烟,囫囵咽下口水,忙补充下去,“柳大妈是个丧夫多年的,关叔的媳妇可是在的,你说这事闹得。”
陌生人都听不下去了,“这姓关的,是不是有点大病?”自己媳妇不心疼,专捧寡妇臭脚,是孙子没做够?
售货员同事知道的多,摸着下巴评价,“这约莫就是,家花哪有野花香,还是年轻时得不到的野花。”
张玉珍:“要我说,还是柳大妈手腕高,这手腕要是能学去,不怕家里男人不听话。”
众人点头,“有机会真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柳大妈和她的老年…好同志。”
张玉珍点头,“会有机会的,等以后有最新消息我再和你们说。”
她半点都没透露人家隐私的自觉,反正她在县里工作,周边的人都不认识他们军属院的,她提名道姓毫无负担。
其实传播爱恨情仇的也不止她一个,军属家属院里也有不少人家手舞足蹈呢,这可是难得的新鲜事,虽说柳大妈那点事在军属院早就是新瓶装旧酒了,但也是酒不是!
总之,这两天柳大妈和关连城的耳根子热的很,连带潘虹出门都要收获一堆同情的眼光,她说不过人家,只好闭门不出。
小半天的时间,这点子新鲜事传遍了军属院每个人的耳朵,包括中午回来吃饭的谢渐鸿。
冷眼看着手舞足蹈的庄仁义,谢渐鸿沉思,他们究竟什么时候发展到勾肩搭背聊八卦的关系了。
庄仁义憋得慌啊,今天他不上班,起的晚些,刚想去厂里传播一下二三事,结果早就被捷足先登了,他这想说八卦都找不到热乎的,只能傻傻的在家属院门口等,好不容易等来一个新鲜的血液,自然迫不及待。
害怕谢渐鸿冷脸,他干脆不看,肩膀一勾…好吧,身高不足,够不上人家肩膀,再说他也害怕过肩摔,索性扯上谢渐鸿的破烂棉大衣,小嘴叭叭叭不停,生怕谢渐鸿不给他完整叙事的机会。
事关林青黛,谢渐鸿耐着性子多听两句,好不容等庄仁义讲完,这才开口,“昨晚谢谢,可你怎么知道贼跑进我家的?”
一语道破华点。
庄仁义一激灵,棉袄都不敢拉了,忙不迭解释,“意外,意外,真的是意外!”
谢渐鸿眸色渐深,“哦,意外啊。那你的意外真及时,像是盯着贼的动向一样。”
庄仁义干巴笑,“咋能呢,我哪有这本事,那啥,谢营,突然想起我娘让我帮她去干活,我就先走了,哈哈。”
说完头也不回就跑了,活像个被猫追的老鼠。
谢渐鸿看了眼庄家的后院墙,又看了看自家的前门,觉得给院墙增高两尺很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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