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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第 2 章

与昭王行房这件事,从未出现在池萤的预想之中。

尽管父亲与嫡母为安她的心,从未提过昭王狠辣疯魔的性情,可府上总有人私下议论,加之池颖月提及昭王便恐慌万状的神情,池萤才知昭王是那等残暴阴郁的心性。

尤其失明之后,暴戾更甚从前,听闻从他房中拖出来的女子,无不是死状极惨。

是以哪怕如今他重伤不治,池颖月也死活不肯嫁,生怕自己也如那些女子般,惹怒昭王,受尽折磨而死,而殷氏为了女儿的性命,宁可欺君也要瞒天过海,让她一个庶女替嫁。

池萤自然也是怕的。

可事已至此,没有她反悔的余地。

阿娘的病症急需用药,否则能否熬过这半年都难说。

何况她已经答应下来,此时再反悔,殷氏母女岂会肯依,鱼死网破都有可能。

可替嫁归替嫁,并不代表她愿意与昭王做一对真正的夫妻。

最好连昭王的面都不要见到,那人便重伤不治去了,如此她也好早日脱身,带阿娘远离京城,去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居养病。

设想很美好,只是不知还要在这昭王府待上多久。

今日掩人耳目嫁进来,算是过了第一关。

池萤累了整日,满身疲惫,夜里翻来覆去,噩梦连连,一会是殷氏见红的孕肚,一会是阿娘鲜血淋漓的后背,一会是嫡姐咬牙切齿的威胁,一会又是脸庞模糊、双目失明的男人,狠狠掐住她脖颈……

……

次日一早,池萤起身洗漱,眼下染了一圈淡淡乌青,让香琴用脂粉遮去了。

香琴是殷氏特意拨给她的陪嫁丫鬟,最擅梳妆打扮,经她的手,只一些细微处的勾勒,再饰以池颖月常戴的步摇簪花,竟能把原本的六七分像提到八分,叫人不得不服。

芳春姑姑昨夜伺候池萤就寝,见过她洗尽铅华的美貌,今日再瞧她浓妆艳抹的样子,美则美矣,却有种难言的别扭。

就好像一幅素净淡雅的水墨,贸然添了华丽重彩的几笔,反倒失了清韵。

当然,王妃自己喜欢便好,这张脸总归还是美的。

用过早膳,池萤便随芳春姑姑前往王府北面的寿春堂,拜见昭王的母亲庄妃。

介于庄妃病情特殊,芳春提前与她通气儿:“娘娘本是极为温柔敦厚之人,只因几年前定王殿下战死沙场受了刺激,此后便有些神志不清了,有时会把昭王殿下看成是定王殿下,有时又看成是杀害定王殿下的仇家……”

说到这处不知想起什么,叹口气道:“不过王妃不必害怕,寿春堂里里外外都是护卫,不会让娘娘伤害旁人,或者自伤的。”

池萤颔首:“多谢姑姑相告。”

昭王府画栋飞甍,古雅肃穆,守卫森严,处处都有重兵巡逻。

池萤听着幽微处盔甲碰撞的声响,掌心渗出一层薄汗,只觉时时刻刻都在王府耳目之下无处遁形。

心中不断宽慰自己,她的相貌与妆容已经无限接近池颖月,就算此刻两人站在一起,便是池府的丫鬟都未必能够分清。

何况昌远伯府如今落魄,在权贵云集的京城压根排不上号,加之池颖月这一年在府上待嫁,鲜少出门,在贵女圈中也是边缘化的人物了,而她自己更是在庄子上生活了整整七年,便是与昌远伯府走得近的亲戚人家,都未必记得当年被赶出去的薛姨娘和那个犯错的庶女,昭王府更不会有人能认出她来。

只要不露破绽,她在王府暂且还是安全的。

可池萤还是忍不住紧张,生怕被人瞧出端倪。

芳春似笑似叹:“咱们殿下十三岁就跟定王殿下去了战场,当年也是意气风发,所向披靡,只可惜……”

她不忍往下说,眸中流露出淡淡伤感,又瞧向那垂花门外把守的护卫,“这些护卫都是两位殿下从前的旧部,个个身手了得,如今昭王殿下眼盲,娘娘病弱,王府若不守卫森严,总有居心叵测之徒对殿下和娘娘不利,王妃说是不是?”

池萤眼睫微颤,也许是心虚,总觉她言语中透着警醒之意。

储位之争凶险异常,昭王府对外定然严防死守,而她不过是个刚嫁进来的外人,善恶好歹都未可知,岂能全然卸下防备。

穿堂风拂过背脊,池萤手脚僵冷,只觉那朱红大柱上盘桓的蟠龙,门外蹲踞的石狮,檐角张牙舞爪的鸱吻,都像凶猛的困兽张开狰狞的獠牙,一口便能将她吞咬得粉碎。

临近寿春堂,芳春姑姑脸色微微肃重了些,“还有一事,恳请王妃谨记。”

池萤:“您说便是。”

芳春叹道:“娘娘体弱,受不得刺激,殿下双目失明一事,王府上下讳莫如深,娘娘这两年来又足不出户,是以到今日还不知殿下病情如何。”

池萤微微愕然。

据她所知,昭王已经失明一年多了,庄妃娘娘竟还不知晓。

这昭王对其母倒是尽孝,否则何必费心隐瞒失明之事。

回过神后,她很快颔首应下。

芳春又道:“昨日娘娘昏睡,还不知殿下与王妃未能拜堂圆房,等会见了娘娘……”

池萤明白她的意思,“您放心,我不会说漏嘴的。”

寿春堂坐落在王府花园后曲径通幽处,与东面小佛堂相连,重重守卫之下,几乎与外界隔绝。

院门外把守的武婢个个手持兵刃,目光扫视各方,如鹰隼般锐利警觉。

池萤心头暗悬,下意识敛下眸光。

昨日见过的琼林姑姑很快迎上来,“娘娘正醒着,精神还不错,方才还念叨着您呢,王妃进来吧。”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池萤深吸一口气,随之入院。

比起她想象中的富丽堂皇,寿春堂却更像一个精致温馨的小院,黛瓦飞檐,花木葱茏,垂丝海棠的香气幽幽漂浮在初春微凉的空气中,鹅黄的迎春花探出漏窗,倚着苔痕斑驳的白墙轻轻摇曳。

想来院子的布置也随主人,庄妃应该还算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踏入屋门,药香混着淡淡檀香扑面而来,再往里走,便看到那黑漆五蝠捧寿榻上坐着个清癯苍白的妇人,鬓发微霜,眼下泛着病态的青灰,衣着极为素净,却不难看出五官端丽,昔日风华犹存,举手投足间皆是曾经久居上位的从容雍贵。

池萤低下头,盈盈福身。

庄妃没想到儿媳如此娴静姝丽、有礼有节,竟是个好性子的,心中欢喜得紧,“好孩子,快过来给我瞧瞧。”

又朝外望去,“七郎怎的也未与你一道前来。”

昭王晏雪摧行七,说的自是他了。

池萤正斟酌如何作答,琼林姑姑在旁解释道:“殿下有公务在身,今早出府了。”

庄妃嗔道:“何事能比陪同新妇请安更重要?”

池萤不作一言,照规矩给庄妃敬茶,又将自己亲手做的安神养心的香囊奉上来。

庄妃放下手中佛珠,将那香囊置于鼻尖嗅了嗅,眉头松泛下来:“针脚细密,芳香沁人,你有心了。”

又给琼林使个眼色,后者立刻将备好的见面礼拿上来,是一对通体碧绿莹润的翡翠镯子。

池萤没见识过什么宝物,却也知贵重异常。

庄妃道:“这是当年惠仁太后赏赐给本宫的,原本打算两个儿媳一人一只,只是如今……罢了,这一对本宫今日便赠予你,望你日后与七郎同心同德,恩爱和睦。”

池萤柔顺地应了是。

庄妃一片心意,池萤不好推拒,只得暂且收下,待将来离府之际,再将这镯子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便是。

庄妃在榻上坐久了,身子便有些乏,被丫鬟搀扶着回床歇息,又不忘交代琼林和芳春二人:“明日王妃归宁的礼单,你们再帮着点一遍,万不可有所缺漏……府上诸事也要慢慢地交予王妃,她初来乍到,先遣管事们来认人,王妃年轻,要帮着立威……”

细细碎碎交代了好些话,人便再也支撑不住,眼皮阖上,疲惫地睡了过去。

池萤望着床榻上面容憔悴的妇人,心里竟也升起一丝异样的感受,仿佛自己也是被人关心的。

可这点异样很快就消散了。

庄妃再多的关心,也只对自己的儿媳,可惜她什么都不是。

好在庄妃主动提及归宁,她能趁此机会回府看望阿娘,已是意外之喜了。

次日一早,池萤戴上幕篱,携两个陪嫁丫鬟香琴和宝扇一同回府。

两个丫鬟对她的身份都心知肚明,为不露出马脚,在昭王府众人面前,她们对王妃都是一副唯命是从的恭顺态度。

马车内,池萤看了眼回门的礼单,目光落在那两支百年人参上,若有所思。

那厢昌远伯与殷氏得知她今日回门,倒也装模作样出来相迎,见她只带了自家的丫鬟,转身回府时,面上装出的笑意便敛得干干净净。

昌远伯本就对女儿换嫁一事心存忧虑,待人入府,立刻过问她在王府的境况。

池萤当然知道,昌远伯并非担忧她的安危,而是怕她不够谨慎,累及整个伯府,便只淡淡回道:“昭王卧病在床,未曾见到,庄妃亦身体不适,昨日拜见了一回,暂且无人疑心。”

昌远伯略略点头,心情复杂。

这桩赐婚落到伯府头上,殷氏觉得是女儿的催命符,他却以为不然。

伯府落魄已久,子弟无一出息,此时出一位王妃,哪怕是个盲眼重伤的煞神王爷,带来的财富和体面都是不可估量的。

可他没想到,殷氏为了女儿,胆敢冒着欺君的风险,铤而走险搞这一出。

池萤以嫡女的身份嫁入王府,连拜堂仪式都没有,昭王的面都没见到,短短几日,昌远伯府就成了京中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叫他在朝中同僚跟前颜面扫地。

可转念想想,自家找了个庶女弄虚作假,能蒙混过关已是万幸,哪还能奢求旁的。

殷氏盯着眼前花团锦簇环佩叮当的女子,想起她去年穿一身破旧夹袄,清瘦羸弱、摇摇欲坠地跪在府门外的模样,心中滋味难言。

倘若昭王不是暴虐嗜杀、性命垂危,颖月如今就是王妃之尊,哪里轮得到这贱婢之女!

她暗暗咬牙,冷声提醒道:“虽是如此,你也万不可大意,将来出了事,谁也保不住你。”

池萤心中冷笑,看向昌远伯:“我要见阿娘。”

昌远伯还未开口,殷氏立刻出声阻拦:“薛姨娘我们自会照料,你如今是替嫁,自当谨言慎行,时时将一个姨娘挂在嘴边像什么话?叫昭王府的人听去,定会觉得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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