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弃一路照着林殊的来途找到了他的幼弟常禄,彼时的常禄捧着一摞书站在庭下,眼神清澈又无辜,“你是何人?”
看着他,沈弃道:“我是常兄的一位故友,不知他现下可在?”他面不改色,料定了此行会是一场空。
他找的当然不会是林殊。
常禄放下了书,恭敬地行礼,“兄长不在,公子若有话,常禄可以代为转达。”
他说这话时低着头,不曾与眼前人相视。这半载来,这样的谎话他已说惯了。更何况他知道,兄长在上京城并没有多少故交。
这些借此而来的人,大多也是在扯谎。
他只希望,这场逢场作戏,谁也不要戳穿谁。
可今日来的这个人,他明显不肯就此作罢,反而顺着话坐了下来,“那我等等罢。”
见此,常禄有些不知所措。迟疑中,他发觉门外停着的,竟是丞相府的马车。
他和兄长来上京城已近一年,关于丞相沈近钟他了解不少。但大多是一些市井之中的闲言碎语,逐渐拼凑出一个上媚君主、下欺官吏的佞臣样子来。
背负着如此骂名的丞相府怎会找到他头上来,常禄百思不得其解。连适才想好的托辞,都不知该如何提起。
还是沈弃开了口,“常公子,常兄是做什么去了?我怎么觉着,有半年多都未再见过他了。是太师那边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他一连串的疑问,听得常禄心虚得紧。
额间渗出的冷汗被沈弃看在眼里,他心中知晓,这场所谓的偷梁换柱,漏洞百出。此间做局之人就差将林殊的身份昭告天下了。
这常禄,只是摆在明处的一个幌子。
那宫中那些主子为何全然不知?是谁如此权势滔天,令朝野上下无一人敢多言。
入东宫,又所求为何?
他眉间紧皱,在等常禄给他的答案。
可常禄静默了半晌后,只道:“兄长之事,常禄也不甚清楚。”摆明了不肯多说。
闻此沈弃忽地笑了笑,眼中多了几分冷意,在扫视过院中景象后,将目光落在常禄身上,“那便说点你知道的吧。”
“我……”眼前人刚要开口,却陡然被一陌生的声音打断了,“公子……”
从院外一路冲进来的小厮拦在两人中间,目色沉重,仿佛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常禄连忙开口问:“怎么了?”
一番耳语后,他向着沈弃俯了俯身,面色带有几分愧意,“实在抱歉这位公子,我有些急事需要处理,还请公子改日再来。”
说罢,也没再看沈弃的反应。
临走之时,沈弃回头看了那小厮一眼,莫名觉得十分眼熟。
*
至于后来,他选择入宫的缘由,大抵也是因为那个小厮。
站在紫云宫外,沈弃踌躇了许久,不知该不该将他的猜想尽数告诉楼若。
可转眼看见她眸间的愁色,心下又不免一紧。
迟疑之间,楼若早已看见沈弃远远地站在紫云宫外。她不知为何,没有开口唤他。
许是熙攘人群中,数次回溯里,她难得见一次这样的沈弃。来回踱步时,带着一丝不多不少的少年气。
这一年,恰逢他的冠礼。
若一切逆转,他便不会入局。做好他的世家公子,不必陪她颠沛流离,不必同她走一遭无解之路,不必担负无谓的痛苦。
这样,会是最好的结局。
念此,她眉目间的愁色淡了些。
眼前的珮环见她如此,顺着视线望去,便看见宫门外踌躇的沈弃。神色顿时惊喜,急忙道:“殿下,沈侍读来了。”
她的通禀声将二人都从思索里拉了回来。
相视的一瞬,沈弃还是扯了一抹笑,道:“殿下。”
“林殊的事,我大概有些眉目了。只是此事错综复杂,我不敢妄言。”他知道楼若久居深宫,对于东宫、太师、乃至整个朝堂的局势都不曾了解。
他所言,她选择不信也是极有可能的。
因而话到了嘴边,他说得极为隐晦, “总之,此人应是不会为太子殿下带来危险。”
可楼若并没有如他所料般放心,反而追问道:“那一日,你不是说他另有所谋吗?他所谋为何?”
沈弃抿着唇,不知从何说起。
难道要告诉她,如今局势皆是东宫所致吗?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一向置身于外的太师竟是这幕后的推手。至于常家两兄弟的身份,更没有面上看起来这么干净。
朝中看起来是陛下和父亲所掌控,实际上,人心所向皆是东宫。
而这些,楼若作为公主,其实不必知晓。
楼若看着沈弃一言不发,心中大抵有了几分猜想,他是在犹豫。毕竟他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并非锦绣十三年的楼若。
他以为她还是当年那个天真的公主。
“沈弃。”她低着头,唤他。
不知为何,沈弃感觉到自己回应时,心底有某处在隐隐作痛。他说不上来这种感觉,好像混着悠长的思念,一道将他的心绪搅得万分不安。
楼若道:“不要瞒着我。”
隔着过去的漫长岁月,她所求的,一直都是满目清明。
沈弃在那一刻就像着了魔般,将此前一切顾虑皆抛诸脑后,掌心不知在什么时候,落了雪。
在茫茫雪色之间,他好似看见数年后苍老的自己。
他告诉他,“请你陪她走下去,一直走下去。”
他微张了张口,有很多话要说,但最终只重复了一句,“别瞒着她。”
…………
清醒时,沈弃觉得不可思议,他对上楼若的双眸,鬼使神差地唤她,“阿若。”
站在晴朗的天光之下,楼若却觉得周身特别冷,她那一刻竟然分不清,现在在她面前的,到底是哪一年的沈弃。
她低下了身,整个人都在不自觉地颤抖。
直到上方传来一句慌乱的“殿下”。
他眼里凝着泪,心中被无尽的落寞笼罩,俯首行礼,试图遮掩这份突如其来的不安,“今日还请殿下恕罪。”
请恕他的逃避。
从幼时起,沈弃面对一切不可掌控之事的第一反应,便是逃避。在偌大的丞相府,他之所以选择忍受所有人的非议,是因为他不知道,如果不选择逃避,一切会变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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