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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 永不臣服

沈清安接过她手中的短匕,附在她耳边低语,“接下来的交给朕。”姜芜即刻软下身子,手脚也无力了,幸好有沈清安扶着她,否则便露了怯。

他的高热还没退,身上的伤,大概是止住了血。姜芜的鼻尖充斥着浓郁的苦涩味道,是她十分熟悉的气味,沈清安携带在身上的晶玉瓷瓶中的。

可她方才并没有找到。

是他口中的黄药师来过了?

“会没事的,对吗?”长宁宫外又多了许多士兵,手持兵械,各个凶神恶煞,分不清是世家的人还是沈清安的人,总之乌泱泱的叠了一层又一层,让姜芜更加的忐忑。

阴霾密布,是要下雨了?

沈清安停顿脚步,并没有回头,夜间的风吹得姜芜打了个寒颤,沈清安墨发飞扬,就好像那一夜,上一世宫门事变的那一夜,他搂着一具冰凉的尸体,沉声流泪。

那是她唯一一次见沈清安流泪。

也许只是她的臆想,梦里的幻觉而已。可那样浓烈的情感,像火一样灼烧人,任她想忘却都难。

衣袍袖口被风吹得凛冽作响,沈清安浅浅的应了一声没入黑暗。

郑琅和孙远在第二日匆忙入了宫,倒不是来找沈清安的,而是直截来见了姜芜。

她一夜未眠,焦急等到天明,哪里都没传来消息,平静得好像做了一场梦。只有见到殿里跪着的两人时才笃定一切都是真的。

“令郎和家兄的事圣上已经给出了交代,两位大人若是执意追着不放,本宫也愿意费这个功夫来说道说道。”姜芜揉着干涩发疼的眼睛,嗓子有些发痒,恐怕得了风寒,让歆雪去准备了驱寒的汤药。

她居高临下的睨着两人。

双方各有过错,而承担代价的却只有她兄长。

两次险些丧命大理寺!

郑琅孙远身体一震,赶忙磕头领罪,是他们先前行事武断,和姜芜交了恶。现下圣上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是要将正德十三年起六年来的冤案一并处理,哪里只是世家啊!

而他们,虽然二十年来兢兢业业,为民请命,可说到底,还是抢了别人的人生。

“娘娘误会了,臣等今日来,是要请罪的。”孙远是个严肃板正的言官,为人清廉正直,也是一根筋的性格,半辈子没为谁低过头,折过腰。如今为了家族子孙,头一次埋没风骨。

姜芜揉着眼角不语,等他们接下来的话。

“当年的昭鸣事变,臣等虽得了便宜,但几十年来负罪,也暗中调查过,不过都杳无音信。”其间原由,他们怎么不知。当年被顶替的学子,事后死的死,失踪的失踪,还有许多因承受不了打击,疯癫了的。

怎么死的,怎么失踪的,怎么疯癫的?

那是世家的手段。

他们为这么点便宜心惊胆战了二十年。

郑琅道:“臣等今日落了下乘,不过并不是胁迫娘娘做什么,只是陛下如今用人之际,而我等对陛下忠心耿耿,对朝廷一片丹心,请娘娘高抬贵手,将当年之事彻底尘封。”他指的是姜家的崔仲儒和楚胥山手里的徐旻。

读书人谦卑自持,他们好生无赖。

不过姜芜自嘲,自己和他们又有多少区别呢?

都是些自私的人。

郑琅继续道:“侯爷品德高洁,为民众表率。然娘娘却不能没有支撑,我等,愿为娘娘效犬马之劳。”

呵,同样卑劣的人利益达成一致时,很快便一拍即合。

姜芜道:“当年的昭鸣事变与你们有何干系?不过是世家棋局中的受害者而已。什么时候受害者有罪了?”姜芜鄙夷自己的卑劣,却不得不使自己快速适应。

她疲惫得很,让郑琅孙远离开。

头疼的事很多,她提心吊胆的等着消息。

事后姜芜诏来了崔仲儒和徐旻。

崔仲儒她是熟识的,这些年虽被顶替了名额,但以照他洒脱的性子,怎么也不会太差。当年的事他有判断,知道是世家从中作梗,早年间试图联结一群人反抗过,但收效甚微,甚至死了许多人,和他同期同行的学子十七人,那之后,只剩三五人了。

不撞南墙不回头。

都说读书人轴,一根筋的性子。然而死生大事,如是选择而已。

朝廷命官还是教书先生,都是散发余热。

只是光微大小而已。

崔仲儒常想,能培养出一个为民请命做实事的好官也好过无意义的死。

然而徐旻这些年却不太好,颠沛流离,精神饱受折磨,神情也恍惚了。

四十多的年纪,看起来容颜苍老,花发早生。

姜芜请他们入座,含蓄的说明意思。徐旻还在晃神,他的精气神不太好,反应也迟钝。这些年该是十分困难的。

姜芜让歆雪再多备了些银两。

崔仲儒没多大反应,像是意料之中,他道:“孙远还算个好官,这些年为百姓做了不少事,朝堂混乱,能一直坚守本心的不多。他有家世扶持,必然比我走得更远。”他似乎沉默了一瞬,接着说:“时运如此,怨不得谁。”

“我于我之于一人,孙远之于朝廷,序风之于百姓。”他似乎释然,挂着笑意,“能为大周做事,又在乎是谁呢。”

姜芜忽然生出一种无地自容的愧疚,她以世俗的心揣测,用铜银玷污他的高洁,反被这种高山仰止,景行行止的高尚折服。

她点头道:“侯府危亡,大周飘摇,委屈先生了。”

旁的徐旻一直没有吭声,两眼无神,空洞洞的左看右看,在姜芜看他时眼里才闪过一瞬精光,脑子也活络起来。

这些年漂泊,行于市井,身上的读书人气息早被消磨去了,习得了乡野商户计较得失,精于算计的习惯。如今到了京都,入了皇城,见了金碧辉煌,翻云覆雨的权势加身,不由心驰神往。

这原本该是他的。

他局促的行了一个不大规范的礼,嗫嚅开口:“臣……草民是为天下学子不公,为当年死于无妄之灾的同僚不值。”他们原本是有坦途的,兴许会成为和郑琅孙远一样的人。

可现在,云泥之别。

他甚至不能够碰上显贵的衣角。

那些人视他们于腌臜的粪土。

隐隐生出不愿,不甘。

姜芜听懂了他的意思,道:“是啊,当年你们是受了天大的冤屈。先帝和陛下在尽力弥补,但有的东西却不易根除,”她威严的睨着徐旻。此人是要恩威并施的,恩情于他而言已经过得太久,以至于被生活的磨难和仕途的不甘取代。

忘了来时的路。

“二十年足以让一些东西根深蒂固,也会让一些新的东西抽枝发芽。”她目光落在徐旻身上,然徐旻像是充耳不闻,对她的话无动于衷,只下意识的频频点头。

姜芜说得更加直白,“听说你聚集了不少当年的幸存者?”前些时日,徐旻不知道哪来的途经,竟真的让他联系不少当年被顶替的学子,据她探查出的,是要做一番折腾的。

多事之秋,还是少生事端的好。

至于事后沈清安怎么安排这些冤屈之人,她也无多去管什么。

现在,她必要保下郑琅孙远的。

姜芜余光瞥向徐旻,二十年造化,足够让一个人脱胎换骨。

这人,她是用不上,也用不趁手的。

“回娘娘的话,草民是觉得委屈。”他说着,声泪俱下。

“夺人前途,如杀人父母。血海深仇不能不报!”他觉得自己正义凛然,是理所当然。

他想得自然也不错。

不过,夺人前途,如杀人父母。

姜芜手指捏着茶盏,冰凉的冷意渗入指尖。

总归是同期,又同时糟了这么一场无妄之灾,崔仲儒提醒道:“徐兄不如恕己恕人,二十年了,许多事情都说不清楚,追究下去,不过画地为牢。”

徐旻不屑,“是崔兄海量,不过我们七人这些年受的苦难不允许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

“你知岳霖兄,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最后落得个残病在身的后果。”

“再说钱慎兄,凄苦潦倒,要不是靠着邻里接济,可能等不到沉冤昭雪的一天。”

“还有孙吴兄,龚良兄,刘渝兄……哪个不是艰难困苦走过来的!”

“你再看郑琅孙远,他们顶替的是我们!”如若不此,今天郑琅孙远的位置就是他们,这让他如何不恨!

他怒视崔仲儒,笑他胆怯,妄为人,更何谈进士及第的读书人!

崔仲儒深知说服不动,摇摇头。

时运在己。

他说的这几人,除了孙吴,白涣始终如一的坚持本心,其他的人,崔仲儒只能叹一句自作孽。

岳霖家破人亡,是他自甘堕落,被顶替后一蹶不振,好赖不听,时不时动手打人,女儿是被他活活打死的,妻子是被他逼走的。

再说钱慎,有些家底,但经不住赌徒挥霍,最终败得倾家荡产,穷困潦倒。

这些人,他们起先是不知道被顶替了,只碌碌无为,昏昏沉沉的度日。

直到几天前,被徐旻找到才义愤填膺的鸣不平,要报仇雪恨!

如此心性的人,就算为官,焉是百姓之福?

姜芜表示知道了,让两人离开。

她这回可是给沈清安解决了一个麻烦呐。

崔仲儒走时交给姜芜一封信。

是家书。

到这一刻,姜芜才绷不住的想落泪。乱世沉浮,她从不觉得自己有十足的把握运筹帷幄,她和平头百姓没有区别,都是在小心翼翼讨生活。

纸页不长,但每一句都含着关切。

母亲说兄长醒了,已经脱离危险,让她不必担心。

还说兄长非要亲自写信告诉她平安。下一页信纸,就是姜知远那狗爬似的大字:妹妹无需担心,我已无碍,上能活蹦乱跳,下能多吃两碗米饭。倒是妹妹自己,天冷加衣,努力加餐饭。

还有胞弟的话……

皇宫透着诡秘的危险气息,一触即发,暗潮涌动下波涛海浪。

入夜后,姜芜独自去了御史台狱。

当她寻遍牢房时,没见到楚胥山的身影。

他被沈清安关在哪里了?

还是已经被……

她不敢细想,急着出了御史台狱。

还没踏足长宁宫就被半道挟持。

是太后的人?

她被绑到了栖兰宫,双手被缚,身中迷药,动弹不得。仅存的清醒告诉她要逃出去。可是如何逃?

栖兰宫偏僻,久无人打理,透着发霉发腐的味道。周围寂静得很,没有生气,连人声也没有。

姜芜暂时松了口气,这是将她扔到这里,料定了她逃不出去,所以松懈了守卫。

好,好得很。

她虽猜不准,但朝廷风云涌动,瞬息万变,显然此时已经发生了变化,只是这变化过于微妙,难以察觉。

迷药的劲儿还没过,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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