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看这两句话，自是撩拨之意十足，惹人心颤。

偏偏在同一个屏幕内，置于最上端左侧的是她当年发给他的最后一句话，冰冷无情又决绝。视线不可避免地扫过，几乎是瞬间就扑灭了司清礼眼底的暗灼。

那是温知韫提分手后，司清礼努力挽回得到的答复。

她说：[司清礼，我们结束了，别再给我发消息了。]

司清礼从不是个胡搅蛮缠的人，换做以往，他绝不会顶着这样一句话再发过去一个字，那样就像是自甘堕落，自行将尊严丢到别人脚下任人踩踏。

但在那段时间，他变得自己都陌生。

理智与感性相悖，于司清礼这般性情的天之骄子而言无疑是莫大的磋磨。

他深知这样纠缠恐会惹温知韫生厌，他不想如此，也不想将感情的结尾弄得如此狼狈不堪，所以大部分时候，他还是较为听话的，他以行动去寻、去挽留温知韫。但在孤寂无措之时，还是忍不住向她发去消息，不过多数是直接通过手机号发送，好像如此就能不看到微信里她的那条消息，他也就能理所应当装作不知继续给她发短信。

时至今日，温知韫自行打破了自己当初的话，率先发来消息。

上下对比，好不反差。

司清礼却没有丁点欢愉。

他只知，但凡再有一条消息就可以将那句碍眼至极的话顶到看不到的页面。

默然须臾，司清礼长按引用了这条消息，另手也缓缓松开了她的脚踝。

司清礼的回复很简单，仅用一个句号引用了消息，并不打算再回别的。

但他才刚灭了屏，手机还没放下，屏幕又因一条新来的微信消息重新亮起，面部识别自动解锁，弹出温知韫的回复。

她同样回了条引用，引用的是他当年说过的最直白的情话——

[知韫，我爱你，永远]

额际青筋微跳，司清礼无声闭了闭眼。

虽然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他从来都无法淡然面对温知韫，她永远都是那个让他颇觉头疼、束手无策的对象。

说爱也好，说恨也罢，都是极其丰满的情绪，总归是没法趋于平淡。

司清礼刻在骨子里的克制清介，在面对温知韫时就像个笑话，不堪一击。

譬如此刻，她不仅看破，嘴上也不饶人的戳穿。

[这么多年前的消息你还留着？]

他们距离大学生活都过去了太久太久，手机早不是曾经用的那款了，都不知换过多少次新手机，聊天记录若非有心保留压根不可能至今还在随身手机上。

两年前，温知韫手机意外进了水，开不了机。

她几经周转，最终花了远远高于一个手机本身的价格导出了微信的聊天记录。

她不知司清礼有没有这类波折经历，但她知道，他们都在有意的保留着曾经的回忆。如此便足够暴露心绪。

酸涩又充盈的，温知韫又敲下一行消息直白发出：[司清礼，承认还喜欢我是件很难的事吗？]

司清礼没回，他直接灭了屏，当着她的面将手机倒扣放置在桌面上。

司星宇看着司清礼略沉的面色以及一旁的手机还当是耽误了他的正经事，“小叔，你是有工作要处理吗？对了，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回纽约那边，急吗？”

桌下，温知韫的腿老实了些，但也没太老实。

她的高跟鞋步步紧逼地跟着司清礼皮鞋挪动的方向而动，紧贴着他的鞋缘，让他无法忽略她的存在。

听到司星宇的问题，温知韫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和他一起望着司清礼，屏息以待地等着司清礼的答复。

如司清礼所想，温知韫的的确确是个很要面子的人，不太会跟人低头，但他们从来都是彼此的例外。

当初提分手有很大的冲动情绪在，人陷在漩涡里、被负面情绪包裹时实难保持理智自控。情绪驱使，话赶话使然，狠话说了，疏离的举措也做了，待到温知韫解决完麻烦才发现司清礼已然离开。

她想过很多次再给司清礼发消息，但一段感情突然冷下去，隔了夜，忽然就不知该从何再开始。

岁月流转，渐渐的就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异国而居，连彼此的近况都无从知晓，更不知对方有无交往对象，有些话更难开口去说。

幸而，温知韫等到了这个契机，让她感受到司清礼还在意的契机。

只要有个台阶，她可以立刻向他靠近。

而司星宇的话就这么冷不丁冲散了这场喜，她险些忘了，司清礼还得回纽约掌管分公司，而她也得待在国内处理“SHINE”事宜，他们都得继续自己的工作。

五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他们早不是校园里日日相伴的学生，每日的忧愁也绝非“今天吃什么？”“去哪里约会？”“怎么又要上课考试了？”

踏入社会，各自需要负责两家公司的他们就算是恋爱，约会也只是生活里占比较少的那部分，遑论还有一万多公里的现实距离相隔，见面都成了难事。

感受到温知韫的灼灼视线，但司清礼没偏过头，只回望着司星宇，“明晚的飞机。”

“啊……这么赶，那小叔你可得注意好身体，别给自己累坏了。”

与司星宇同时，温知韫也在心底深深地、幽长地叹息声。

啊……

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嗯。”

司清礼应下侄儿的好意，却恼然于桌下他动一分她跟一分的细腿。

约莫持续了好几分钟，司清礼有些忍无可忍地定住脚没再动，侧目凝向始作俑者那张稍显没劲倦怠的小脸，“温小姐对我侄儿什么感情？”

话题冷不丁被拽回正途，支着下颚有些神游、正在思考司清礼出国后怎么办的温知韫短暂愣了下，叔侄俩的眼神都聚回她脸上。

温知韫收回腿，面色也认真了些，扭头直视着司星宇，她诚恳道了句：“抱歉，我那天不该喝多了酒乱说，又给了你不该有的希望。”

刚还放松的司星宇一听到这话，神情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你是认真的吗，不是拿醉酒当借口？是真的只出于不喜欢我这一个因素？”

“你说的意思我都明白，醉话不当真的确是借口，但很抱歉，不是你想的那个借口，而是拒绝你的借口。我的答案和你第一次向我表白得到的结果一样，从未变过。那晚喝多了酒，我才脑子一抽说出胡话，让你多想了是我的错，再次向你道歉，不好意思。”

司星宇听着温知韫委婉又不委婉的话，心登时凉了半截。

他第一次向温知韫表白被拒时问过她一句“你对我是一点好感都没有还是有一点点？”彼时，他奢望着温知韫告诉他一个百分数，哪怕是百分之一，他都有填满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的动力，但温知韫说，一点好感都无。

而此刻，她又说，她的答案和当时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意思简单明了，依旧是一点好感都没有，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

这不是司清礼第一次见温知韫拒绝追求者，但是第一次心绪如此复杂。

他看着司星宇黯淡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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