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他脑门往慈未头上撞,在她眩晕的一秒钟里推开压制逃离。
她伸手去抓却什么都抓不到,视线中的人形轮廓从实线迅速变为虚线,又烟雾似地“飘”走散开了。
慈未恍恍惚惚地迈步,脚落的刹那传来一股失重感。
天旋地转。
再睁眼,周遭环境又变了。
墙壁刷了雪白的漆,贴墙摆放着多宝阁置物架和办公桌椅,桌面镶嵌了片水晶材质的名牌:【人类联盟N557星第七军少将慈未】。
这是办公室,人名牌上的慈姓少将正躺在沙发上。
慈未头枕手臂缓缓睁眼,两条大长腿搭上扶手,沙发内侧挤着一条纯白色毛绒绒超级厚实的……毛毯?
“醒了?”
门口蹲了个穿工装裤的寸头男人,他侧对慈未鼓捣门锁:“报修个门前天说要走AO审批,昨天说要找品牌售后,今天又跟我逼逼行动报销,一个破门跟我倒腾去年的账,去他大爷的吧,我一会儿准修好,你不用管我,接着睡。”
拆下门把手,里面是精细的电路板,陆青山盘腿而坐,上臂肌肉连带斜方肌紧绷绷地鼓起。
他捏着迷你螺丝刀聚精会神,粗粝的大手恨不得翘成兰花指。
慈未似梦似醒的,眼前修门的陆青山在脑子里变成了一幅狗熊绣花图。
陆青山脑门出了一层汗,“F7,别跟少将挤一起,来给哥递张纸。”
话落,慈未身上的毛毯动了动,露出个硕大的狗脑袋。
F7无精打采地蛄蛹,没有一点要行动的意思。
陆青山:“快点,门是你撞坏的,让你干点活别当听不见。”
F7下巴垫在慈未肩头,细声细语可怜吧唧地长出一声:“呜——”
“夹子狗。”
站起来跟人一般高的大型犬,能一口咬断人骨头的F7,让它递张纸而已,至于叫成这样?
这小动静,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陆青山笑话它:“越长大还越像个宝宝了,以后少将成家,两口子睡觉是不是得在中间给你留块地?”
F7摇摇尾巴,扭脸背对陆青山。
慈未拖住它的大脑袋,双手渐渐往下摸想要挠挠狗脖子。
F7是很喜欢被挠这里的,每次都抻着脖子眯起眼享受,这次不知怎么回事,慈未的手刚碰到下巴,它瞬间瞪圆眼睛呲出两颗尖尖的牙,迅速跳下沙发跑了。
跑到门口路过陆青山时,它还欠欠地拿后腿蹬他胳膊。
“嘿!”小巧的配件险些被螺丝刀捅个对穿,陆青山坐在地板上扭头,不过几秒钟,大白狗就一阵风似地跑远了。
他对慈未吐槽:“它最近咋回事?训练叫不动吃饭不积极,还总趁你睡觉往你身上凑,撒啥宝宝娇呢。”
F7确实反常。
往常陆青山要是让它搭把手,它无论是在睡觉还是在吃饭都会立刻起身行动去叼纸巾。
它的反常始于围剿任务之后,作为主人的慈未认为是吓到了,之前带它的任务都很轻松顺利,而那一次……
慈未进休息室洗把脸,出来时陆青山腿边又多了十几个小零件,看他眉头紧皱无从下手的愁样,恐怕是装不回去了。
她说:“我带F7去我那住几天。”
F7是只雄性狼犬,白化基因并没影响它的身体健康,近些日子的变化一准是心理问题,它养在军区犬舍,虽然地方大跑起来自在,也有陆青山等人陪它玩,但它性情突变的情况也需要主人给予陪伴安抚。
慈未决定顺着F7粘人的娇劲把它带回去贴身养一段时间,陆青山也很赞同:“我看行,我一会收拾收拾,把它的东西放你车上。”
狗的话题告一段落,她转而和陆青山谈起公事。
刚才的梦是半真半假,前半段遇到Omega是实际发生的真事,她昨晚确实有行动,确实遇到了Omega少年,确实发现药物线索并让少年睡觉后收网捉人。
现在人还在审讯室关着。
后半段让她别走、擦鞋的发展纯属虚构,梦里长发男撞她脑门的“砰”声没准对应的是现实中陆青山的开门声。
上周F7撞坏了智能门锁,正常门在识别人脸后会自动缓缓打开,现在是飞速弹开,门框总是撞到墙。
“昨天带回来的小Omega,你把人怎么着了?我没问两句话就开始哭,哭了一宿非要见你,我都怕他哭厥过去,要不你去安慰安慰?”
“你第一次见Omega?哭几声让你忘了制度流程?”
慈未道:“尿检、血检,身份验证,该怎么办怎么办,这不是招待所,没有伺候他的服务员,录完口供让亲属带走,他不是重点,其他人交代了什么?”
本着宁可错不放过的原则,昨晚捉捕回来的人不少,问到审讯结果,陆青山忿忿地啐了一口,“二军姓孙那逼,昨半夜带人来截胡,搬出军衔压我,说咱们抓的嫌疑人里有他的线人,必须交给他还让我们移交任务审查权,呸!狗屁线人,他咋不说是他相好?他想见就见?当我是吓大的?!”
慈未从果盘里拿起个苹果,吭哧咬一大口,在嘴里翻来覆去嚼碎了咽下去后道:“他想要谁,你找机会让他们见见。”
“啥?”
“审查权可以给他,不过,得交点我们出人出力的辛苦费。”慈未弯腰对他低语几句。
陆青山仰起头,目光不自觉聚焦到她开合的唇,唇形清晰饱满,唇峰偏高且聚拢,肉粉色的唇瓣沾上薄薄一层莹润的苹果汁。
半晌,陆青山未吭一声,慈未随意踢了踢他:“懂我意思?”
陆青山扭捏地揉揉鼻头,“……懂,我今晚就办,肯定让那孙子好好出把血。”
他把维修工具囫囵收拾好,散碎的零件丢进垃圾桶:“修个屁!钱到账咱们换新的!”
慈未:“稳妥些,办成了给你奖励。”
“啊?!”听到奖励二字的陆青山恍了一步,脚尖撞翻垃圾桶,直愣愣地看向慈未。
慈未见他这样以为是急性子在好奇奖励,唯恐他在办事时抓心挠肝不安定,索性打住给惊喜的想法,直言道:“下个月奖金翻倍。”
“奖……奖金啊。”他蹲下收拾好垃圾桶,又把桌子擦了一遍,“我买了新鲜的苹果,去给你洗几个。”
他说完一溜烟疾步走了。
风风火火,咋咋呼呼。
误打误撞碰的非法制剂线索,抓了人要审,审出上下游供应链要察,察完要打报告,这费劲巴拉的磨叽活真不如换成实实在在的好处。
陆青山未必看不清,但他冲动好斗,最受不了别人装腔作势,脾气被激起来不当场开谁的瓢都算隐忍。
办事的人不省心,养条狗也不顺心。
今天带F7回家,它先是不吃狗粮,连罐头都不闻一下。
晚上九点多,慈未换好鞋子要带它下楼解决生理问题,它非常不配合,左躲右躲不让戴牵引绳。
慈未叫着“好狗”、“乖孩子”地哄,十分钟后她耐心告罄,捏住F7的嘴抽了两巴掌,无视它“嗷呜”的反抗声套上绳子下楼遛狗。
结果到了楼下,墙角、沙堆、草丛,它和慈未大眼瞪小眼,扬起下巴拒绝排泄。
慈未闭眼、吸气、冷静,用手指梳理它背脊处的毛,像给孩子把尿似地吹哨音。
F7非但不领情反而暴躁地用爪子刨地、转圈、不听命令往回跑。
慈未看着F7奔跑的身影,吹着凉飕飕的夜风,太阳穴的青筋突突跳。
凌晨十二点,也许是睡过午觉的原因,她闭上眼睛睡不着,辗转反侧了一个小时后,她开灯去外间喝水,刚要拿杯子,耳朵敏锐地捕捉到洗手间有动静。
轻手轻脚推开门缝,她窥见一只大狗站在马桶前,背对她,前爪撑墙,以一种直立的姿势向马桶瞄准嘘嘘。
在绵长的水流声中,慈未“刷”地将门完全推开:“陆青山教你这样上厕所的?”
眯眼放松享受排尿一身轻的F7一激灵,狗爪滑动腹部紧绷,瞄准马桶的粉色小鸟牟足火力,一股水流如脱缰的马、离玄的箭、刚发的工资和发射的子弹似地飞速飙去。
液体子弹正中靶心,滋下巴上了。
F7僵硬地回头往门口瞅。
慈未在一只狗脸上看到了茫然无措悲愤欲泣的复杂表情,眸光下瞄笑出声,“小口红还挺有劲。”
马桶响起自动冲水声。
F7仿佛变成了易碎的瓷娃娃,双目放空身形打晃,失魂般走到墙角,耷拉脑袋沉默。
慈未挽起袖口,用淋浴头冲洗F7下巴到腹部的毛。
慈未:“坐下,抬头。”
F7:“呜——呜——嗷呜——”
刷刷的水流呲完下巴呲胸口,呲完胸又往下腹部拍,F7夹紧后腿,被慈未啪啪两巴掌扇在大腿根。
水花飞溅,狗脸凝重:“嗷呜——”
“深更半夜别逼我给你戴嘴套,腿分开,不许动。”
F7:“……”
她的手在沐浴露泡沫和白色狗毛中穿梭,手指弓起把肚皮搓挠一遍。
F7停止嚎叫和挣扎,蹲坐在水淋淋的地砖上,左右四肢最大程度向两侧敞开,胸腔急速起伏。
它抻着脖子仰头,闭眼,在卫生间明亮的灯光下,黝黑的鼻尖颤颤发抖。
它安安静静的,慈未便觉自己的狗又是那个懂事的“乖孩子”了,还联想到昨天碰到的人证、失.禁的少年、冲水时“啊呀”乱叫的Omega。
两相对比,洗澡的F7明显更懂事。
她愿意给乖狗多一些疼爱,搓洗的力度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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