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鱼翻来覆去睡不着,带着一坛子酒出了门。
刚打开门,就见文弥站在外边。
“你怎么来了?”
因为文弥的出现,她不得不暂时放弃自己刚才的打算。
她拉着人进屋,怪责道:“怎么不敲门啊,这天多冷,要冻坏了可怎么是好?”
文弥坐在软榻上,看着她边拾着炭盆边絮絮叨叨的模样发笑。
他说:“我记得刚被你带回去的时候,那天也是这么冷,你边给我裹着被子,边絮絮叨叨的拾着帐里的柴,其实我没有告诉过你,那个被子一点也不暖和,那个柴是湿的,烟熏得我眼睛疼。”
“那时候什么条件,有便不错了,你还挑剔。”
郑鱼将火弄得旺了一些,又把窗开起,散了些闷气,坐到一旁,问:“怎么了,可是最近西三道那边的民众有什么事?”
“你好像每次见到我,只会问这个。”
郑鱼:“……”
“长冲同我,是一同经历过生死的情谊,自比旁人多些亲近,不需要刻意说那些虚头巴脑的话。”
她给人倒了一杯酒,“来,喝一口,暖暖身子。”
文弥认出这是她方才提着出去的酒,不过没说穿,接过,抿了一口,道:“不知怎的,郑鱼,我近日老梦到过去的事。”
他说:“很奇怪,分明在离开昌都后的那几年,我最是过得逍遥自在,不缺衣食,美人怀抱,可却总想起当年吃不饱穿不暖的时候,想起你给我递的那一块烤饼,想起每次战前,你给我送的那一杯热酒。”
郑鱼笑:“你那是好日子过惯了,怕自己沉迷吧,我给你放西三道去,还真放对了,该叫你好好的回忆回忆,那叫什么来着,那些文士说的,忆苦思甜,你得看到他们的难,才会想到今日这拥有的一切多不容易。”
“或许吧。”
文弥没有否认。
他道:“其实我一直有个疑问。”
“什么?”
文弥抬眸望向她,狭长的丹凤眼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他徐徐开口:“郑鱼,当日你……为何要救我?”
“救一个人需要什么理由吗?”
郑鱼不解,“我刚好碰上了,又刚好有那么一丁点的能力可以搭一把手,便救了。”
“所以,就算当时不是我,是任何一个人,你都会救吗?”
“或许吧。”
谢衡和李肃攻下邯郡,主帅弃城而逃,城中百姓也纷纷流散,战火后的城墙下,是尸横遍野,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少年在死人堆里蹲着瑟瑟发抖,一遍又一遍的祈求着过路人给他些吃的。
然而所有人行色匆匆,无人在意那一个小乞丐。
郑鱼行车马路过,丢了一个烤饼给他,小乞丐匍匐过来,抓着她的衣角……
他没说话,可不知为何,郑鱼脑海中忽然一闪而过一个身影,空荡的巷子里,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子抓着她的脚……
那张脸,她不记得了,可那人有双很好看的眼睛,像星月般亮晶晶的,染了血,像颗红宝石。
两个影子莫名重合,最后……她鬼使神差的做了决定,将他带回去。
郑鱼没想过那日如果不是他,是旁人,她会不会救,可只有这个人,给了她那一瞬晃神的记忆。
尽管后来,她再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
文弥忽然笑出了声,他说:“哪怕如此,我依然还是很感激你郑鱼。”
“你今天怎回事,忽然提这些旧事来?”
还是大半夜的。
文弥没说话,拿过手边的酒饮了好几口,不多时面上多了些绯红。
他酒量不算好。
入了军中,一直是前锋的位置,需要冲锋陷阵,保持清醒的,也就战胜后才会喝一点而已。
看来今天应当是有事的。
他不说,郑鱼也没再多问,只是在一旁帮他添着酒。
一坛子酒见了底,他忽然开口说道:“今天白日,我都听到了。”
郑鱼愣了下。
又听人说,“红药说的,我都听到了。”
他惭愧道:“在这一点上,我承认,我比不上他。”
“没什么比得上比不上的,这根本没有可比性。”
她感恩甚至感动于红药口中所说那个将自己命看得比她命重要的沈弘,也迫切的想知道,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她忘了什么?
可是这关乎性命的事,没有谁就该平白拿自己的命去填另一个人的命。
天潢贵胄如此。
平民百姓也是。
文弥摇头,他道:“郑鱼,其实你不知道,我曾为了自己,放弃过你。”
“这并不重要,这是很正常的事,利己是本能,你又没害过我。”
郑鱼不认为这是什么大不了,值得这大半夜过来借酒消愁才能说的。
“我知道你不在乎。”
他垂着脑袋,似有些惆怅失落,“我只是想跟你说而已。”
他道:“当日谢衡让我在自己的命跟你之间做选择,我选择了我自己,那句让你跟我一块走的话,其实都是假的。”
“谢衡让你做选择?”
郑鱼只听进去了这一句,“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入主昌都不久,他主动提出辞了那将军位,游历江湖,然而现在……她才知道,这份主动是另有隐情。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曾经全身心信任付出过的丈夫。
她不明白!
话说到这份上,文弥也没有打算再继续隐瞒,他道:“新朝初立,不允许存在德行有私的王后……”
他跟郑鱼走得近,人看他初来乍到,又比军中其他人年纪小,对自己颇为照顾,于是……本来卑微如泥的小子生出了本不该有的心思。
这心思是藏不住的,被发现了,在一切尘埃落定后,那个给自己取小字长冲,做字面意思,希望每次战上都冲至最前,看她为自己鲁莽的行动而紧张担心,又取下贼人首级,博她欢颜的小子没了太多作用,要保住人的声誉,叫她入主后宫……
他就成了那个可放弃的牺牲品。
不过其实谢衡给了他选择,说只要他能说服人同他一起走,他便放了他们,为其祝祷。
这自然是假的。
他入军中的时间不长,可自幼摸爬滚打上来,挣扎求生学会的本领可不是虚的。
只要他们一块走,出了那王城,再回去的,便是两具尸体了。
或许也可能是真的。
可他不会去赌那可只有微弱机会的可能。
他选择了护住自己的命,然而又有些不甘心,临走之前,去同她告别,试探的问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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