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嗣的父母当年也有一段为人传颂的佳话。
当初方延昌只是一名进京赶考的穷书生,背着破旧书箱借住在寺庙柴房中。一日,天降大雨,柴房哗哗漏水,他把仅有的一块油布盖在书箱上,自己淋雨。
此情此景恰被一位男香客看到,香客为他怜书之举感动,请他到自己的客房躲雨,二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某日,突然有人来找方延昌,说吏部侍郎顾弘光要见他,那时他才知道,雨中所遇之人是女扮男装出来游玩的侍郎之女顾凤知。
顾凤知向父亲举荐了这位才华横溢的书生,顾弘光知晓女儿心意,问方延昌可愿入赘顾家。吏部侍郎是未来的尚书人选,入阁指日可待,有这样一位老丈人,方延昌的仕途无异于搭上天梯。
谁料方延昌拒绝的十分干脆,头也不回离开顾府。
顾凤知对方延昌念念不忘,只暗中为寺庙多添香火,请住持照拂方延昌一二。
后来,方延昌参加当年科考,毫不意外落榜了,他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心灰意冷准备返乡之时,却爆出科考舞弊案,他状元的身份得以恢复。
吏部侍郎之女与新科状元自然登对,顾弘光便同意将女儿嫁给方延昌,榜下捉婿大家喜闻乐见。
谁料方延昌再次拒绝,顾凤知这次被伤透了心,竟一病不起。
这天,顾凤知听到外面敲锣打鼓,嫁给皇帝作贵妃的亲姐姐突然出现在她榻边,她才知道自己要成婚了,新郎就是方延昌。
方延昌对顾凤知道:“凤知小姐对我的一片痴心我岂会不懂,我对凤知小姐何尝不是如此?只是我一介穷书生,没有功名在身如何配得上你?”
顾凤知问:“既然如此,你为何在中状元后仍拒绝娶我?”
方延昌道:“我不娶你,因为我要入赘顾家,前些时日我回乡在父母坟头祭拜,一是告知我中状元的喜事,二是向父母请罪,从今往后方延昌便是顾家人。”
此话叫顾凤知一头雾水。
只听方延昌道:“顾大人膝下只有两位千金,贵妃娘娘常居宫中,这样凤知小姐便可陪在顾大人左右。”
顾凤知大为感动,原来方延昌爱她到如此地步,既给她状元夫人的名头,又使她能尽孝,得夫如此,夫复何求。
方延昌和顾凤知终于喜结连理,一年后诞下一子便是顾承嗣。可天公不作美,早产体弱的顾凤知半年后就撒手人寰。
此后十几年,方延昌再未娶亲,顾承嗣由外公顾弘光亲自教养长大。
后来,为避免睹物思人,方延昌离府别居,独自住在城东一座小院里,顾承嗣偶尔陪父亲小住。方延昌对顾承嗣颇为严厉,再后来连小住也没了。
顾承嗣没见过母亲、与父亲不熟,父母爱情的戏文传唱度很高,只是他总觉得这个故事被刻意美化过。
比如,父亲送给母亲的定情信物阴阳鱼簪子,明显只有一半,却说不清另一半去了哪里,甚至连母亲的那一半也不知何时丢失了。
再比如,母亲成亲前不是一病不起,而是有了身孕。
这许多都是他从下人口中听来的,他偶尔猜测也许父母爱情并非那么美满。
顾承嗣进来的时候,方延昌正在吃午饭,桌上只有一碟青菜豆腐,一碟瘦肉,两个馒头。他对儿子的到来很意外,但也只意外了一瞬,眼神立刻恢复如常。
方延昌道:“坐吧,粗茶淡饭,招待不周。”他招呼厨娘添筷子。
顾承嗣拉开凳子坐下,“回自己家,用不着招待。”说罢拿起个馒头。
方延昌夹菜的手一顿,筷子拐个弯送去顾承嗣碗里,“是啊,自己家,多吃点。”
他手一抖菜掉在桌上,尴尬一笑,顾承嗣捡起来直接放进嘴里,反过来给父亲夹菜。
方延昌夸顾承嗣长大了,越来越懂事,考校功课,顾承嗣对答如流,交谈政事,顾承嗣自有见解,两人你来我往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句父慈子孝。
只有顾承嗣自己知道,方延昌出的题是他启蒙时念的书,父亲早忘了儿子已经长大,儿子也默契地不打断纠正。
方延昌想起李遥和儿子走得近,便道:“近日朝堂不安稳,你在家中静上一段时间。”
早朝时,先是有李遥的人参奏女医方梨杀害那木勒王子要求严惩罪犯,接着杨贞拿出先帝御赐丹书铁券说方梨是他的未婚妻,谢舟主动请命调查此事,然后兵部尚书严灼上报军器库兵器生锈,皇帝大怒下令彻查。
顾承嗣放下筷子,“谢父亲提醒。”
他不经意提起,“母亲忌日快到了,我想拿她最喜欢的阴阳鱼簪子给她,父亲可找到簪子了?”
方延昌道:“还在找,从前搬家时人多手杂,怕被哪个手脚不干净的偷了去。”
“那父亲今年还像往年一样在家中祭奠吗?”顾凤知的棺椁葬在当初他们相遇的寺庙后山。
方延昌道:“事务繁忙,照旧吧。”
顾承嗣沉默半晌道:“家中连个牌位都没有,父亲如何祭奠?”
方延昌面色一紧,忽又笑道:“怎么没有。”
“你卧房中那座无字牌位吗?”
“你偷偷进过我的房间?”
顾承嗣冷笑,“母亲有何见不得人,还是说你祭的不是她?”
方延昌盛怒:“孽障,有你这么逼问亲生父亲的吗?”
他狠狠扇了顾承嗣一巴掌,顾承嗣被打得向后摔出去,袖中的阴阳鱼发簪掉出来。
见到一半的白鱼发簪,方延昌声音有些发颤,听不出是喜是惊,“这发簪你从何而来?”
顾承嗣坐在地上反问:“这不得问您?母亲的是黑鱼发簪,这白鱼发簪又是谁的?”
僵硬一瞬,方延昌扶起顾承嗣,“这发簪是我的,和你母亲的是一对,我的早就丢了,你母亲那支也没了,造化弄人啊。”
他眨眨眼若有所失,“此物失而复得,你母亲知道了肯定很开心,她忌日那天我会去祭拜。”说着顺手拿走那支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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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家人的饭桌上,氛围也大差不差。
谢舟带梨花回谢府安顿,本来他很少与谢家人一起吃饭,听到梨花肚子咕噜,便等她换好衣服去膳厅。
膳厅里,谢训正和谢老夫人说起谢知秋的婚事。
谢训道:“顾老首辅的外孙顾承嗣已加冠,和秋儿年龄相仿,若是他们能结为连理,秋儿以后也有个倚仗。”
正为谢老夫人布菜的谢知秋脸一红,又羞又怒,“那顾承嗣是个十足的纨绔,老庄不读诗书不通,哪个窑姐儿身段最软怕是没人比他清楚,女儿嫁给他哪还有以后可言。”
谢训斥道:“这是你个姑娘家该说的话吗?顾公子身份尊贵,是首辅之子,皇上的亲表弟,皇家的姻亲你都看不上,眼睛长在房檐上了?”
谁人不知顾承嗣心系公主,她非要凑上去岂不是自取其辱,况且她属意的是杨贞,谢知秋正要辩驳,却被谢训打断:“儿女婚姻自有父母做主,岂有你说话的份!”
眼看谢知秋要哭出来,谢老夫人出言安抚,“好了,你父亲也是为你好,如今你已二十有一,再挑三拣四真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我和你父亲,还有谢家的脸面往哪儿放,早日找个婆家开枝散叶才是正事。”
谢知秋委屈道:“就算我愿意,顾家也未必肯。”
谢老夫人转头对谢训道:“秋儿说得没错,顾家不是能随便结亲的。”
谢训起身对母亲一拜,“所以才要母亲费心,您本家姓顾,与顾老首辅有亲,看能否来个亲上加亲?”
谢老夫人与顾弘光是堂兄妹,谢老夫人将门虎女想嫁何人不成,却偏偏看中一个穷书生,认定他能飞黄腾达,那人就是谢老太爷,谢老夫人甚至为了他与家人决裂。
可惜谢老太爷功名未就便早逝,谢老夫人一人拉扯两个儿子长大,她最大的企盼就是子孙能够光耀门楣开枝散叶,可惜谢舟恶名在外指望不上,若能与顾、方两家结为姻亲,能助谢训仕途一臂之力。
谢老夫人犹豫道:“只是……”
她话未说完,这厢谢舟已经带梨花进入膳厅,三人瞬间噤声,望着谢舟领着一个女子径直坐下。
谢训坐回去冷声道:“一家人吃饭,你怎么过来了。”
谢舟笑道:“我为何不能来,我难道不是谢家人?。”
梨花额头青筋突突跳,被家里人排挤还能笑得出来,他在谢家过得是什么苦日子。
谢舟说着自顾自为梨花夹菜,桌上刚好有肘子,他直接端起盘全倒进梨花碗里,“你的肘子山。”
梨花瞪大眼看他,眼里闪光:真神仙呐!她饿久了,哪管气氛诡异,拿起筷子开吃。
谢知秋忙打圆场:“大哥哥,父亲不是那个意思。没记错这位是方神医吧,听说你入了太医院,恭喜恭喜,你慢点吃别噎着。”
谢老夫人道:“一家人吃饭,你带个外人来做什么?”
梨花心道:矛头冲我来了。假装没听见,扔下筷子直接上手啃。
谢舟道:“她不是外人,您的陈年旧疾是她治好的。”
老夫人不再言语,谢训冷哼,“什么时候杀人犯也能安坐吃饭?”早朝他也在,知道梨花被指控杀人的事情。
梨花忙中插嘴,“不是杀人犯,只是嫌疑,嫌疑。”
谢训道:“就算是嫌犯也该在牢里,而不是堂而皇之出现在这里。”
梨花打了一个长长的嗝,指着谢舟笑眯眯道:“他负责查案,我配合查案,有问题吗?没问题啊。”
谢训眉毛快竖起来了,再问:“你不是杨贞的未婚妻吗,与男人私会不守妇道。”
梨花抹了抹油乎乎的嘴道:“你也说了是未婚,还有哪就是私会,你们不是人吗?你是东西吗?”
谢知秋大声斥责:“我父亲才不是东西。”
梨花无比认同:“确实不是个东西。”
谢知秋涨红了脸,“你!”她被梨花是杨贞未婚妻的消息冲昏头脑,见父亲脸色铁青,忙道:“父亲,女儿失言。”
谢训青着脸离去,谢知秋指着梨花道:“你看不出来吗,这里不欢迎你,快滚。”
梨花心道,终于忍不住了吧,她可没忘了马球赛就是谢知秋拱火让公主收拾她,刚才还装模作样演戏,她摇头晃脑吐舌头,“我就不滚,气死你!”
她说着,不小心“手滑”把骨头飞到谢知秋裙子上,谢知秋尖叫跺脚跑开,梨花远远冲她喊:“你不吃了吗?再吃点,别客气呀。”
她回头才注意到谢老夫人一言难尽的表情,直愣愣问:“您子孙兴旺、家族昌盛的愿望实现了吗?”
谢老夫人这才想起在济善堂见过她,脸唰一下拉长,鼓着怒气离开,健步如飞到不用嬷嬷扶了。
转眼膳厅只剩谢舟和梨花两人。
梨花深呼吸一口气,“影响食欲的人都走了,这下可以畅快吃饭了。”
只听谢舟扶额发笑,“方女医舌战群儒好威风。”
梨花得意非常:“吵架不是讲道理,而是要气死对方。他们恶心你,我就恶心他们,他们不让你吃饭,我就不让他们吃饭。”
其实梨花与谢家人并无深仇大恨,无非经受过谢老夫人的古板,谢训的凶恶,谢知秋的小心眼,但这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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