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殷灵玥终于有点恢复正常的苗头了，萧莫悬着的心才往下落了落。

他不敢再刺激殷灵玥，只是担忧地看着他，什么话都没问。

殷灵玥小声啜泣着，像个树袋熊一般抱着慕瑾还不撒手，嘴里不断地嘟囔着“哥哥、哥哥”。

按耐住想把他撕下去的冲动，慕瑾还强迫自己温声细语地问他:“陛下现在想不想吃一点东西？”

闻言，殷灵玥终于抬起埋在他怀里的脸，两只眼睛湿漉漉的，清澈又黑白分明，像一只陷入险境的幼鹿。

思考了半晌，殷灵玥慢吞吞地点了点头，然后继续低下头，把脸埋进慕瑾还的怀抱里。

他很喜欢慕瑾还身上的味道，温柔又可靠，让他十分依赖。

听见他终于想吃东西，刘福那张因为担心殷灵玥而一直皱着的脸瞬间眉开眼笑，十分有眼力见儿地快步走了出去，吩咐宫女们摆膳。

耽误了许久，此时早就日上中天，早饭热了又热，已经不能再吃了。

好在临华殿的小厨房不敢有丝毫的怠慢，一直准备着午饭，一听到吩咐就赶紧将既精致又适合此时的殷灵玥入口的清淡饭菜端上了桌。

朝堂上的刺激和夜晚的噩梦吓得殷灵玥双腿发软，使不上力气。

他又不肯让刘福扶着他，只是双手紧紧攥着慕瑾还的衣襟。

说什么都不肯松手。

被殷灵玥抱着，慕瑾还浑身都僵硬了，之前因为他病弱苍白的样子而产生的一点心疼和怜惜早就被他扔到了九霄云外去。

心中本就厌烦的情绪和仇恨一起蹭蹭蹭地往上涨，马上就快要突破极限了。

看着殷灵玥白皙的后颈上清晰可见的血管，慕瑾还的眼神更加幽深，忍着想把他一把掐死的冲动，只是忍耐地摩挲了一下手指。

仇人近在眼前，慕瑾还却恨自己不能动手。

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忍耐，却又一次次地被推到深渊的边缘。

如果意念能杀人，殷灵玥怕是早就已经死了几千几百遍了。

好在萧莫突然开口拽回了慕瑾还那充满血腥的思绪:“陛下，沐浴更衣之后，便去用午膳吧。”

就算迷迷糊糊的，殷灵玥却下意识不敢违抗萧莫威严的话。

在他心里，萧莫就像他那严厉的爹一样。

他的话，自己是一定要听的。

磨磨蹭蹭地松开手，殷灵玥声音中依然有泣音:“别走……哥哥……”

经过这次极大的刺激，殷灵玥恢复了一丝神智，心性也比之前正常了一点。

原来的殷灵玥除了说话利索一点之外，行为举止简直就像一个七八岁的孩子，见到喜欢的东西就想要，不给他还容易哭着发脾气。

他什么都不懂，就连复杂一点的话都听不明白，也不分善恶，见到谁都觉得是好人。

他总是痴痴地笑，加上还算连贯利索的话语，让不知道的人都觉得他是个小傻子。

老实坐着不动的时候还不算太明显，但是一旦他动起来，那他不正常的心性就会显而易见。

但是，经过这次剧烈的刺激，他反倒因祸得福了。

因为高热而被烧没了的记忆回来了一些，连带着他的心智也恢复了些许。

他的头脑正常了一点，大脑的工作程序里也勉勉强强加上了“思考”这一过程。

虽然效果不大，但聊胜于无。

但是殷灵玥压根不知道自己在这方面的变化。

他乖乖地让宫女帮他沐浴更衣，期间一直用他那倒了一点水就会漏的脑子回想着之前发生的一切。

但是搜索了一圈，他的脑袋瓜里依然空空荡荡。

他记不清楚之前和昨晚发生的事。

目前，他的脑袋里只有他恢复的那缕记忆片段。

是关于他小时候总是偷偷摸摸想靠近的那个哥哥的记忆。

然而，在这段记忆里，哥哥总是冷冰冰的，除了跟在他的皇子哥哥身后，几乎从来都不主动跟他说话。

每次见到他也只是行礼问安罢了。

每次见到哥哥，自己都想主动上前去找他，但是又害怕被殷灵哲欺负，只能躲起来偷偷地看着哥哥。

由于哥哥长得很好看，殷灵玥又是记吃不记打的性子，昨天刚刚因为哥哥避开他而伤心，今天又乐颠颠地跑去偷看哥哥上课。

当时他三四岁大，还没有去皇子监读书，父皇和母后也冷冰冰的，几乎不管他。

他身边只有刘福陪着他。

要不然，他也不会孤独、可怜到见到一个让他觉得面善的人就眼巴巴地凑上去了。

这段记忆在脑海里横冲直撞，存在感很强，殷灵玥想不注意都难。

但是，这段记忆跟他一直记得的那些完全不一样。

在他原来的记忆里，哥哥就像一缕微风，温暖又和煦，对他特别好。

而且，他记得父皇母后对他也很好，总是陪着他吃饭、睡觉，还会哄他开心。

并没有把他一个人丢在冷冰冰的寝殿内不管。

之前的记忆太美好了，美好到就像是一个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梦一样。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呢……

由于智商不够用，直到宫女为他沐浴更衣完，领着他来到餐桌边上，殷灵玥都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又恰好看到慕瑾还正站在一边等候，殷灵玥索性不纠结了，小跑着想快点去到他的身边。

被热气一熏，殷灵玥原本惨白的面容染上了一点粉色，让他看起来不那么苍白了。

这几天看惯了他痛苦皱眉的表情，慕瑾还差点被他突然绽放的笑容晃了眼。

即使依然带着一点严重惊惧过后的害怕，他纯真无邪的笑容依然是那么的动人心弦。

殷灵玥小跑着冲进他的怀抱里，慕瑾还被撞地向后仰了仰，双臂惯性一般接住了他。

沐浴过后的殷灵玥身上有着淡淡的清香，虽然浅淡，却能将人溺毙在这丝丝缕缕的香气之中。

骤然抱住香香软软的殷灵玥，慕瑾还对他满心的恨意有那么一瞬间变得无处安放起来。

他觉得自己像是疯了，竟然觉得被一个满心依赖自己的人抱了个满怀是一件让他欢欣满足的事情。

怎么可能呢？

他是自己仇人的儿子，是恨意滔天的自己决心报复的人。

他怎么可能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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