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约，谁敢和太后打赌，乔雪颂这么说也不过是为了给在场的皇亲们一个台阶下。

果然，皇太后眼中划过一抹暗茫，微微扬首，居高临下看着乔雪颂，颇有兴味：“你怕是连我们在说都不知道还赌。”

她嗤笑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乔雪颂垂眸，不紧不慢，“回太后娘娘，民女知道。”

皇太后嘴角微勾。

“钟大人性子耿直，这一路走来民女看在眼里，自知查得这些证据线索颇为不易，因此，才知道若想将隐藏在后宫之中的真相更应获得您的鼎力相助。”。

乔雪颂沉稳道：“娘娘，正如二殿下禁足一事，圣上为儿谋划之深远，亦如长公主殿下作为母亲，也只是担忧钟大人被波及，不能安心查案罢了。”

直直表明了自己要查后宫嫔妃。那鼎力相助，说白了也就是希望她劝动圣上，不要让如今这被打三十大板的局面再次发生。

再后面用圣上所做类比长公主如今所为，都只是为人父母为子是心切。

这话说得真是漂亮。

还有，她算是看明白了，这都是趁着钟宴齐躺在这儿顺势给她提要求呢。

皇太后凉凉看长公主一眼，见自己女儿低下头，好似心虚委屈的模样，又冷淡眼光扫向乔雪颂，红唇轻启：“时间？”

乔雪颂愣了一下忙道：“最晚不过一月。”

“那便是秋蟹宴之时。”皇太后转身坐下，华丽衣摆如碎金流淌自台阶而下，她翘了翘唇角，“还有呢？”

乔雪颂抿了抿嘴，“若不能查清江南王府背后之人真相，民女愿永不进京。”

钟宴齐呼吸一滞，下意识抬头。

永不进京算什么，本就不是京都人，皇太后不以为然，淡淡道：“不够。”

乔雪颂捏紧了指骨，深吸一口气，“若做不到，民女连同乔家一家都再无进京可能。”

乔雪城刚刚上任，正是春风得意之际，虽说遭算计顶了常水县这桩烂摊子，可其真才实学不假，不让进京，俨然是断了他的仕途。

但乔雪颂也明白，自家兄长如今与自己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案告破他常水县令立大功。否则，他就算回了京都，却也是废棋一枚，终其一生也只能是个举子。

皇太后这才点点头，“起来吧。”

乔雪颂松了口气，退到长公主身边。

皇太后这厢看着底下四五成群极为头痛，揉了揉太阳穴，道：“有哀家在，你们只管去查便是，若真有证据来，圣上自然也说不得什么。”

就算是贵妃也不可能。

长公主放了些心，突然想到了什么，道：“那皇后那边……”

“此事关皇后何事？”皇太后诧异，长公主连忙闭嘴。

她不知皇后与长公主之间的约定，便私以为是觉得此事越过了皇后，事后若闹起来，怕是后宫之中另一争端。”

“既有本宫在，皇后便插不上手，她生性仁善，也不会多为难你们。”皇太后似是乏了，几人便自觉告退。

钟宴齐被几个女官七手八脚抬在床架上，先行运送回府。

临走时，她凤目一眯，落到钟宴齐身上，“下回若是再在殿前胡言乱语，哀家怕也救不了你。”

回府途中，逍遥侯与同僚有约先行一步，长公主与乔雪颂同坐一辆马车。

乔雪颂暗道事情已到这个地步，自觉应当问清楚。

回忆起薛绮云死前嘶吼，无数疑问涌上心头。

长公主见她面露为难，笑道：“你莫不是好奇，那贵妃是什么人？”

“是。”乔雪颂见公主亦有意详说，便道：“民女其实一直有疑问，贵妃为何要支持江南王谋反？又为何偏偏联系了江南王，而不是别的什么人。”

“还有，薛绮云临终时说贵妃与她关系特殊，依民女看，她说的恐怕也不是全然的真话。”

钟宴齐口中提到过长公主、江南王夫妇，和贵妃曾一同于江南长大，那么那个时候他们的关系又是怎样。

长公主笑了笑，“告诉你当年之事也无妨。”

她停顿一下，目光望向前方，似是在回忆极为飘远的曾经，眼中光彩闪烁，时而划过幽深微光，半晌，她才开口。

说来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一桩关系。

薛家是江南首富，在距离淮城只有一日脚程的玉秀县有一处别院，占地上百顷，异常豪奢华丽。

每年盛夏，薛家的两个女儿便会来此处避暑，一人是薛家唯一的嫡女薛绮云，另一人便是薛家养女薛明姝。

长公主喝了口水，道：“为何收养她本宫所知不甚详细，想当年听薛家下人所言，应当是其父母早逝，又对薛家大夫人有恩，那大夫人又见其玉雪可爱，这才收养她为养女。”

“这桩身世，殿下觉得可与本案有关？”乔雪颂插了一句。

长公主摇摇头，含糊了一句，“…….是查过，她父母都是良民，错不了。”

乔雪颂见三皇子都叹惊为天人，更别提三皇子相貌不及她五分，足以可知薛明姝容貌是何等倾绝天下。

随着年龄长成，薛明姝模样愈发动人，引得无数公子哥隔墙相望，她出现的地方人群一层叠着一层，都想看看这江南第一美人的样貌。

长公主此时一顿，“赵衍当年还是江南王世子，凭他的性子，怎么能错过这等奇事，便于一年盛夏，邀请了薛明姝游湖，同时与她一同前去的还有薛绮云。”

赵衍为美人专程赶路，包下玉秀湖畔最大的画船。

直到多年后的今天，她还记得那日情形——

那是一个极为明媚的夏日，回忆覆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只看得清湖畔杨柳拂动洒落湖边，那还未长成便已为绝色佳人的女子协同家中姐妹一同赴约，莲步轻移，两张笑脸生动俏脸，无人可知多年后会是这般的结果。

一人饮恨而终，而另一人永囚深宫。

“而赵衍，却对薛绮云一见钟情，这一面之后便直接向薛家提亲。”长公主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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