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鹰隼一般的眸子十分犀利骇人,锋芒所向,直指阿磐。
真叫人心碎胆裂啊。
偏生一只手还握于谢玄掌心,抖颤一下便要顷刻被他察觉。
阿磐从没一刻是如此希望离谢玄远一些,再稍稍远一些,远得叫他看不出她的心虚,不安,看不出她的抖颤。
沈舅母闻言激动,跪行几步向前,急切切地应和起来,“崔老先生说的是!王父明查,这是假冒!那个人!绝不是我甥女卫姝!”
甚至高高举手发起誓来,眼神坚定,斩钉截铁,“奴家愿拿人头担保!”
人头就那么好玩,一个两个的都要拿自己人头担保。
崔老先生已是十拿九稳,“卫美人可有什么要说的?”
沈舅母这便偷偷去怼卫叔父,“你说话呀!路上不是挺能咋呼,怎么这时候倒哑巴了?”
然卫叔父只是眯着眼打量,必在打量卫姝的眉眼,确认王父身旁的人到底是真是假。
是,这时候,一句话就能定了她的生死。
谁知道面前的沈舅母,到底是不是崔老诈她,但卫叔父却定是卫叔父。
怕卫叔父一开口再爆出什么惊天大雷来,但凡说一个“确实”,说一个“不是”,不必等谢玄说什么,崔老先生的人立时就要上前拿她。
阿磐悬着心吊着胆,极力压着声腔中的轻颤,朝着谢玄轻声回道,“大人,阿姝与兄长在田庄相依为命,已多年不曾见过亲族了。”
转头又望向卫叔父,笑道,“叔父与父亲长得像,阿姝记得。”
惶惶然等着,笑靥强挂着,真不知卫叔父尊口一开,要说出什么话来。
卫叔父闻言微微点头,“哦,阿姝啊。”
崔老先生脸一黑,但阿磐的心倏然一松。
沈舅母急道,这就动手去捶卫叔父,“嗳?你怎么睁眼说瞎话呢?怎么?我甥女和你侄女不是同一人?”
卫叔父又道,“回禀王父,这就是卫姝,我看着她从小长大。这眉眼,鼻子,嘴巴,一半像她父亲,一半像她母亲,错不了。”
沈舅母急眼了,“这是假冒!与我甥女卫姝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儿一样的,必是有人作假!冒充我甥女!请王父明查!”
卫叔父低声斥道,“胡扯八道!胡乱攀咬!我是阿姝同宗家伯,不比你一辈子见不着两面的人说的话可信?那么多的舞姬,不去冒充个家世好的,怎么就冒充个一家子奴籍的,你长点儿脑子!别再添乱了!”
沈舅母叉着腰,“你说谁没脑子?
若不是你们卫氏有人犯罪我们沈氏这一辈子见不着两面的亲戚还用受你们牵连全都成了甿隶?”
两人说着哈沈舅母险些动手打起来。
说着掩面便哭哭得好不伤心“王父评评理老先生评评理将军们也都评评理!”
“咱们林氏原都是好好的人家原也都过着好好的日子怎么就被这一家子给牵连成了甿隶啊”
“崔老先生给奴家做主啊看看奴家这一双手”
沈舅母哭着伸出自己那颤颤巍巍的手来那双手因了常年劳作十分沧桑指节粗大掌纹深刻指头全都皴裂了也都布满了老茧。
这数日阿磐见过许多的手。
玳婆子的手干净平整虽也每日侍奉
赵媪跑公差吃公家饭这辈子是没怎么干过农活的加之本身肥硕肤色又白因而一双手也不赖。
若是换身富贵衣袍戴上金银手镯活脱脱就是一个乡里贵妇。
郑姬的手丰美那是好人家女儿的手又白又嫩没什么瑕疵唯虎口与食指交握处却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那茧子极浅若不是阿磐观察仔细原也是看不出分毫的。
沈舅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奴家年轻时也是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求亲的一天天的要把我沈家的门槛都要踏破了呜呜天可怜见儿的无辜受他们卫氏牵连天天去舂米啊!”
她在魏王父面前哭诉自己的不幸哭诉自己那血与泪的半生也控诉着这不公的待遇与天家无情的压榨。
“奴家一天要舂三斗米啊!寅时天还没亮就起来一舂舂到大半夜就这样还要被官家责打奴家活得猪狗不如啊.大人们瞧瞧啊瞧瞧奴家这一双手活似活似个蛤蟆啊!”
关伯昭的大刀险些要摁不住了苍啷一下拔出了半截来“无知妇人!再敢说些浑话污了王父清听关某的刀可不长眼!”
沈舅母便伏在地上痛哭哭得撕心裂肺“王父崔老先生求给奴家做主啊!”
崔老先生沉着脸“叫你们来是要指认眼前的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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