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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伤疤

这是庄蘅穿书后第一次同庄窈相处,但庄窈对她却是极其呵护,安排她单独住在一间厢房,让她吃好喝好,白日里也来陪着她闲话家常,比她在国公府过得日子舒适惬意多了。庄窈的郎君,她的姊婿,她也见过一面,对她也很是温和。

她性子较软,又是个美人坯子,看着便是单纯良善,庄窈自然也喜欢她,于是姊妹关系格外和睦。

前几日遇到谢容与,他威胁她要安分守己,于是她到底是惜命,白日里也只敢在自己厢房里安安分分地待着,根本不愿随意走动,哪怕是庄窈邀请她,她也大多推托了。

谢容止也来找了她几次,她知道对方对自己的心思,但她也不会因为对方是原主的官配,便不管不顾地接受他的殷切。

她对谢容止态度很温和,不厌恶,但也并不是十分喜欢,于是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便最好。

她本以为在她离府之前,她是不会再同谢容与有任何交集了,但却是事与愿违。

那日庄窈邀她出厢房去外头走走,春色正好,煦色韶光,她想着总是拂了庄窈的好意也不大好,只能应了,稍稍装扮了一番,便同庄窈出去了。

谢府后院宽敞,庄窈便带着她去放纸鸢,两人在后院玩闹了好一阵子,待天色渐晚,庄窈说有些倦了,两人便回去用晚膳。

用完晚膳,庄蘅一人在厢房中,摸了把自己的腰,忽然发现一直妥善带着的玉佩没了。

那玉佩贵重,国公府子女人人佩玉,是个身份象征。今日她若是把玉佩丢了,明日她回国公府便莫要再想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虽然她在国公府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她想了想,应当是下午同庄窈在外时掉的,她让芙蕖在厢房四周找找,而她自己则咬了咬牙,决定出去找。

芙蕖担心道:“要不小姐还是明日再去找吧,这天色已晚,您一个人,奴婢到底不放心。”

庄蘅自然也不想出去找,但权衡利弊,玉佩没了,自己受的罪估计更大,只能战战兢兢地出去了。

她又不敢带婢女,只怕惊动了旁人。

于是她提着盏灯,也不敢去后院,只能沿着长廊往四周去,若找不到,她也只能回去,明日再去后院。

谢府大,她虽然只敢在厢房四周转悠,但天色已晚,她一个人提着一盏灯,找了会儿便发现自己已经不知身处何处了。

果然,自己还是没变聪慧,一到晚上,立刻变回笨蛋。

庄蘅欲哭无泪,到底还是害怕,心想要不还是不找了吧,便又悄悄提着灯,摸索着往回走。

她本以为大多数人都已歇下了,却不料自己走到了一处,发现房内不仅有亮光,更有说话声。

她细细一听,便发现事情好像没那么简单。

因为准确来说,那不是说话声,而是斥责声,且伴随着皮鞭落在皮肉之上发出的沉闷声响。

她悄悄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好像是……谢容与?

以他的气度和那张脸,认不出他,倒也是难。

她连拿着皮鞭的人是谁都没敢再看,大气也不敢出,直接提出裙子转身便跑。

庄蘅不想了解谢容与的事情,更不敢了解,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跑了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纵使是跑得快,也还是有三言两语落在耳中,是谢容与的声音,“父亲倒是说得轻巧,什么腌臜事,你们嫌脏,我都替你们做了,如今倒成了我的过错?”

她边跑边想,你做的腌臜事确实不少。

譬如拿着匕首抵着无辜少女的脖颈威胁她。

非人哉。

挨顿打也是应该的。

好不容易跑远了,但庄蘅发现也没能找到自己的厢房。她经历了这么一遭,也有些累了,便先在原处站了一会。

她努力思索,自己的厢房到底在哪儿。

正出神着,身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只手,覆上了她白皙细长的脖颈,尔后不动声色地加深了掌控的力度,让她发不出声。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她认得,是谢容与的。

庄蘅吓得一哆嗦,感觉呼吸都停滞了,愣愣地看着面前凛若秋霜的谢容与。她喘不上气,感受着脖颈上传来的疼痛,觉得自己像是濒死的兽。

他刚挨了罚,身上虽有阵阵疼痛,但仍面不改色,鬓发和衣裳丝毫不乱。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冷道:“又见面了。”

他虽用手掐着她的脖颈,但却没用十分气力,只是禁锢的姿势,却足以震慑住庄蘅。她立刻艰难求饶道:“我什么都没听见,什么也都没看见,我就是从那边路过找我的玉佩。”

谢容与本是从房中受罚出来,远远地看见有人影,心中生疑,便来看看,结果发现是庄蘅。他这么做,不过是为了警告,让她要安分守己,谁知这愚钝的小姑娘却自己把他不知道的事儿全部抖落出来了。

看来她方才也从房外过,看见他受罚了。

他之前便疑心庄蘅为何会碰巧走到他房中,如今又看见她在夜间四处游荡,于是心中愈发生疑,看向她的目光也愈发不友善起来。手却从她脖颈上滑落,慢条斯理道:“咱们谈谈,去我房中。”

庄蘅自知不好,刚想说“我不去,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看见他眼底蓄积的怒意后,立刻缩了脖子,弱弱道:“是。”

这肯定不止“谈谈”那么简单,哪怕他在房中解决了她也不是不可能。

她心跳如雷,出了一身的冷汗,明知是入虎穴,也不得不跟着他进去了。

谢容与慢条斯理地点了灯,灯火映着他的身形,无论如何看,也不像是个心狠手辣之人。

但庄蘅没心存侥幸觉得他能放过自己,不等他开口便慌张解释道:“谢侍郎,我真的只是在找我的玉佩,我什么都没看见。”

他淡笑道:“你方才没看见我?”

她不敢扯谎,只能老实道:“我方才,好像看见了一个同侍郎很像的人,但我不知是不是,也不敢看,立刻便走了。”

他点头,“是我,你没看错,你不也看到我挨了罚么?”

她急得额上冒汗,抬眸看他道:“是。但是……挨罚倒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事儿,我在国公府时,也常挨罚。”

谢容与听了她这话,心中微微诧异,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猛然凑近她,低声道:“这重要么?我之前便同四小姐说过,若是不安分守己,你哪日离府,哪日便是你的死期,看来你记性确实不大好。”

她直直地对上他满是墨色的眼,本能地退了退,垂眸,小声道:“我记得,今日我是不得已,玉佩贵重,若是丢了,来日我回了国公府,必受重罚。”

他神色不改,“从之前你闯入我房中,到今日又碰见,如此巧合,不知是四小姐活腻了,压根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还是……本来就另有所图?”

她也不知如何解释才能让他放过自己,刚想张口,却忽然听到房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二哥,庄四小姐在你房中吗?”

是谢容止的声音。

她这么久没回厢房,若有人发现后四处来寻,也是正常。

庄蘅第一次如此庆幸谢容止来找她了,她想张口告诉他自己在

这儿,一抬眼,又对上了谢容与的眼,于是便硬生生把那句话咽了下去。

他满意地笑了,伸手,将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了她的唇上,告诉她莫要再开口。

却不料她唇上有黏腻的唇脂,蹭在了他的手指上,他心下微微嫌恶,不动声色地收了手,口中答道:“什么人丢了都来我这儿寻?”

谢容止沉默片刻,又道:“她在外找玉佩,许久都未回去,应当就在这四周,我便来二哥这儿问问。”

谢容与短促地笑了声,“她若真是在我房中又如何?你要进来拿人么?”

谢容止急道:“她真在二哥房中?”

话未落地,他便也不顾谢容与的态度了,直接推门而入,两人听见这声音后皆神色一变。

谢容与明显是真的动了怒,“谢容止,谁给你的胆子,让你敢直接闯入我的房中?”

谢容止在十二扇屏风外,也冷静道:“你对庄四小姐是何态度我心知肚明,若你带她进你房中,她保不定有个三长两短。我早说过,她性子单纯,不会有所图谋,二哥何必如此?若二哥再不放人,我便去同父亲说。”

谢容与没有理会他,却看向庄蘅,云淡风轻道:“那便让庄四小姐自己说,我逼着你进我房中了么?我也一直在同你好好说话,何罪之有?”

庄蘅只能艰难道:“是。”

谢容止听她开口,却还是难以接受道:“你们二人能说什么话?更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又有什么话可说?”

毕竟庄蘅更像是被胁迫的一方。

谢容与冷冷道:“你也知更深人静,孤男寡女,那还来问做什么?看来刨根问底是你一贯的喜好。”

谢容止沉默半晌。

庄蘅听了这话,心想这不是要毁她清誉么,谁要同他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了,虽然事实确实如此。她赶忙解释道:“三公子,我只是同谢侍郎说说话,你不必担心。”

于是谢容止只能道:“好,但现下夜色已深,四小姐还是先同我回去吧。”

谢容与不意弟弟会如此在意庄蘅,以至于直接闯入房中,又屡屡提出要带她回去。

他对他的意图心知肚明,于是现下只觉讽刺。

他嘴角衔着一丝笑,缓缓看向庄蘅,“四小姐,你要同他回去么?还是,再同我待上一阵子?”

庄蘅气得咬牙,心想你这个疯子又来威胁我了,但还是一字一句道:“三公子,你先回去吧。”

谢容止长叹了口气,无奈道:“好。”

他又隔着屏风看了一眼庄蘅,最后还是离开。

谢容与重新看向庄蘅,正准备再让她吐些真话,却发现方才气到恨不得杀了他的小姑娘现在却愣愣地盯着他的手臂看。

他穿的衣裳是宽袖,方才没注意,袖口便从手腕处稍稍滑落,露出半截手臂。他肤色白皙,手臂上却有道不深不浅的伤疤,而庄蘅则一直直愣愣地盯着他的那道伤疤看,目不转睛。

他猛地将宽袖扯下来。

身上有这样的陈年伤疤,若是聪明些的人便会想到,能是何人所为,从而联想到他的处境。

这像是在示弱,他不喜欢,所以也不愿让旁人看见。

但他忘记庄蘅是个……不太聪明的姑娘了。

她根本没想到他为何会有这伤疤,只是在想,这伤疤怎么有些眼熟。

书里怎么好像写过。

他蹙眉,不满道:“做什么?”

她却抬眸,眼眸因为兴奋而变得亮晶晶的,在烛火映照下闪着光,“你不会杀我的,对吧谢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