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很静，太阳西斜，透过擦拭干净的玻璃窗，将长长的影子投在水泥地上。
见两人不再说话，熊冈夫人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煞白的脸上浮出后知后觉的惊恐。她摇摇晃晃起身。
黑川奈意识到什么，反应极快，敏捷地从凳子上跳开，那凳子晃了两下，倒在墙上。
松田阵平也站了起来，但动作仍慢了一拍。
那女人身体一矮，竟直直跪倒在了松田阵平面前，枯骨般的手死死抓住他的西裤裤管，曾经姣好的面容如今布满皱纹和灰黄，泪水纵横。
“警官……求求你们……求求了……为我可怜的儿子说句话吧……”她盘起的发髻散开，灰白的发丝落在她颊边颤动，“除了他，我已经没有任何亲人了……”
松田阵平瞪了一眼退到旁边的黑川奈，她抿紧嘴唇，双手不自觉地攥成拳头。
“你先起来，”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扶，女人却缩成一团，肩膀剧烈颤抖，嘴里只剩呜咽的哀求。
男人弯腰的动作顿住，垂在身侧的手握了又松，牙根紧咬，怒火在胸中翻腾，“法律已经判处的事情无法更改，刑期已定，只能看熊冈耀她自己在里面的表现。”
女人身体僵硬，抬起泪痕斑驳的脸，牙齿深深陷进下唇里，依稀能辨出昔日的容颜。
松田阵平狠心后退一步，裤腿从她手中挣脱。
“您……您二位只要说一句……”她双手伏在地上，哽咽着不断重复。
“你难道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女儿吗！”
黑川奈再也忍不住了，混乱的情绪搅得她头脑发胀，几乎是冲口而出，“你就一点没有想过她吗？这些年她在哪，过得如何？”
女人呆滞的目光缓缓望向黑川奈，手再次抚上小腹，只是这次似乎带了不同的意味，“女儿……女儿……我哪来的女儿？……那些孩子……早在出生之前就被那个男人给剥夺了。”
黑川奈喉头一哽，还想说什么，却对上松田阵平的目光。他轻轻摇摇头，凫青色的眼里没有责备，只有安抚与提醒。她用力地闭了闭眼，望向天花板，不再开口。
松田阵平站直身子，重新看向地上的女人，“我问您，熊冈耀是不是还在牢狱里。”
女人怔怔点头，泪眼婆娑地仰望男人。
“那您口中的那些坏女人呢？被熊冈耀杀害的那些无辜人呢？她们就该受苦吗？”松田阵平极力压抑着情绪，可垂在身侧的拳头越捏越紧，指节发白。
不怪黑川奈，任谁面对这样极端自私的家庭都难以保持冷静。
“什么……什么女人？”她茫然重复，喃喃半响，才恍惚道，“她们啊……她们……只是消失了，是她们不自爱……怎么会和小耀有关？”
松田阵平的额角突突地跳痛。这个女人已经在日复一日的自我催眠中深信儿子无罪，却又矛盾地依靠教会寻求救赎，在她心中，比谁都明白真相。
那尊洁白的圣母像被擦拭得光亮，温润的双眼慈悲却无情地凝视着跪地痛哭的母亲。
斜影渐长，爬上墙壁。
黑川奈敛起情绪，默默上前扶住熊冈夫人的手肘，对方瑟缩了一下，但那股力道强硬、不容抗拒，她坐回了床边。
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抽出帕子，颤着手擦干脸上的泪水。
“说了这么多，您二位饿了吧，”她忍着抽噎，低声提议。
黑川奈摇头，勉强地勾起笑，“我们不饿……你既然离开了熊冈胜，总叫你熊冈夫人也不合适，你的本名是？”
女人愣住了，盯着黑川奈，眼神空洞，仿佛听到一个陌生的词汇，“名字？”
黑川奈点头。
她缓缓摇头，声音飘忽，“没……没有，我……我不是离婚……我……叫什么？”她茫然地环顾四周，“我难道不就是熊冈吗？您还是叫我熊冈夫人吧。”
黑川奈彻底无言，疲惫地合上眼。
妇人一点点推开黑川奈，踉跄地走向角落那个老旧的冰箱，动作缓慢。
“家里……没什么能招待的，对了，外面的菜能摘了，我去给您摘点……请您……一定要为小耀说说好话……”说罢，她扶着墙奔向屋外那片七零八落的菜地。
黑川奈脸上那点温和迅速褪去。她打开冰箱，一股鸡蛋的馊臭味径直钻进她的鼻腔里，她顿时皱眉。冰箱空空如也，只有一小团看不出原貌、颜色发青的肉糜。
“你怎么看，”松田阵平只瞥了一眼便侧过身，望向屋外那个佝偻着腰挖菜的身影。
“什么怎么看？”她抬手揉额角，“同样的把戏，骗完儿子骗母亲，把钱全骗过去，然后人气自生自灭，按她这状态，在那破教会收房子前，她自己也撑不下去。”
冰箱里的味道实在是太冲了，她没好气地甩上冰箱门。
“要不是看在熊冈铃的面子上，但凡她提一嘴小铃，”黑川奈的心情愈发沉闷，手捏成了拳头，随即被一只干燥温热的手掌轻轻包裹。
“东都信教的人不少，”松田阵平低声接话，指腹轻轻抚过她紧绷的指节，“但正经教会大多就那几个。”
这时，熊冈夫人抱着一把泛黄的野菜进来，他止住了话头，向前半步，将两人交握的手掩在身后。
她讨好地对黑川奈笑了笑，即便黑川奈再三拒绝，她仍像上了发条的机器，又伸手去拿冰箱里那团可疑的肉糜。
“那座圣母像……您是信的什么教？”黑川奈冷不丁直接问，男人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熊冈太太手一抖，脱口说了一个词，黑川奈与松田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朝她摇摇头。
“您说定期去礼拜，那您有见过教会的负责人吗？”她继续单刀直入。
女人明显愣住了，眼底掠过迷茫，望向窗外渐沉的日光。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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