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玻璃水缸内栽了几株南天竹,姿态端正修长,沈瓷拧开水阀,水咕嘟嘟地沿出口掉下一半。
又有清澈些的泛上来,泡着那竹子翠绿的枝脚,轻轻曳动。
长久泡到枝叶总不好,沈瓷蹲地上,挽着袖子,伸手浸入水缸拔开活塞,把水放下去了些。
雨意清凉,夹了一阵急切的风,悬在窗口的风铃原本丝丝寂静的响,忽然乱成躁动的阵脚。
头顶一声轻响,窗户被人阖上。
风被迫停了,四下一切回归原来安静的节律。
沈瓷知道是谁。
可能真不是什么闲人,他的这通电话打了太久,清徐低缓的嗓音时不时荡在她脑袋上方。
她摆弄好了这些植物,站起来。
他的通话也正好结束,从她身旁走开,一道端正背影。
窗外雨势滂沱。
沈瓷看见齐姨收拾完了厨房,正要走。
“我送送您吧,”她也走向玄关,去换鞋,“雨大了,地铁站太远了。”
齐姨笑说:“没事儿小瓷,我开车来的,我儿子那车换下给我了,再不开我都老年痴呆了,斯侨小时候我还总开他妈妈的车接他放学呢。”
蒋斯侨在饭桌喝了不少,脸上带着熏然的笑容,“是奖金到账了吧。”
“嚯,他原先跟蒋总干活没少吃好处,跟你一块儿,你又对他这么好,”齐姨不无感激,“你把他当自己人,我都担心公司的人背后议论你。”
蒋斯侨笑着解释,“大家都有,上半年效益好,年奖就提前发了,想着年末了大家该花花,该开心开心。”
“大好人啊,小蒋总,快结婚了,人逢喜事就开始散财了啊。”陈旻文也是一副醉态了,拍拍他的肩。
齐姨道别:“那你们好好玩儿啊。”
“您路上注意安全。”
“好嘞,小瓷,你别送啦。”
沈瓷送齐姨到门口,另外三人已是酒足饭饱。
当然有一位,任今晚席间有多热闹,他都没碰。
坐在她托人去东南亚选了很久的那张墨绿色的麂皮沙发上,他胳膊肘懒懒搭在一边,专注看手机,像是在处理刚刚那通电话的后续。
气质太好的人,哪怕是个烂人,也很难让人忽视。
他穿了件银灰色衬衫,白金袖扣拆开,袖子半叠在臂弯处,领口的最上方散了粒纽扣,神情几分倦漫。
下身穿深烟灰色长裤,双腿交叠着,裤脚一丝不苟,像是她那晚看到的……
忽然他抬起了眼,“怎么了。”
沈瓷一瞬晃开了自己的视线。
她坐到离他很远的另一张沙发,打开手机。
明珂回了她微信,说今晚彻底来不了。
顾听白没听到陈旻文在和他说话,他示意一下他的手机,“不好意思,没听到。”
陈旻文对他重复:“问你打不打麻将?”
“……”
其实沈瓷也没听到这句。
顾听白说:“我们四个?”
陈旻文:“这不刚好?每次跟你出去就打牌,去哪儿都打牌,你就爱打牌,打打别的行不行,工作狂?”
蒋斯侨深以为然:“你们那是打牌?每次还要跟人谈两句事情,我现在都不爱跟你们一起出去,勾心斗角,想想都累。”
“别冤枉我,听白才喜欢跟人勾心斗角,”陈旻文笑说,“所以打不打。”
“打!”蒋斯侨当即答应,又犹豫一下,“……但沈瓷不会。”
沈瓷也想这么接一句,说自己不会,然后今晚他们的这个局,最好能马上原地散伙,各回各家。
顾听白这时却从手机屏幕抬起了视线,他看她一眼,“很简单。”
“……能有多简单?”沈瓷说。
顾听白淡淡看着她,笑,“斯侨教你,你看一会儿就会了。”
“我还真教会过不少人,我的几个英国同学都能跟我打得有来有回了,”蒋斯侨殷殷问沈瓷,“打吗?”
都这么说了,沈瓷觉得要是不学会这么“简单”的东西,就好像在谁眼里变成了笨蛋一样。
蒋斯侨爱打麻将,他那个公寓有麻将机,偶尔有亲朋好友来打,沈瓷基本只能在一旁看着,或者去做她自己的事。他给这间新房的书房里也弄了一台。
不说这个,明珂也喜欢,她要是学会,以后一起出去玩也能有点别的娱乐。
她可再不想喝醉了。
除了顾听白,她今晚也一口没碰。
几人去楼上书房。
蒋斯侨今晚也有几通电话来,他在楼下接了会儿,从厨房拿出齐姨酿的桑葚果酒,斟出了些在醒酒器,拿上了楼。
准备了四个杯子。
不多不少,他家有两间客房。陈旻文的脸喝了通红,今晚大概率回不去了。
蒋斯侨劝顾听白,“来点吗?”
“不了,你们喝。”顾听白垂着眼回消息,没碰推来的那只空杯。
蒋斯侨倒出三杯,其中一杯放沈瓷手边,“今晚我在,你想喝就喝,周末了,稍微醉点睡得着,该搬的都搬来了,今晚在这休息吧。”
他知道她最近工作上事情多,有些压力。
齐姨酿的这果酒,几乎没有度数。沈瓷在家,偶尔也会小酌一杯。
一张四方麻将桌,比楼下的餐桌紧凑得多。
蒋斯侨方便帮她看牌,坐在她的左手边,陈旻文坐她右边,嬉皮笑脸开她玩笑:“斯侨说你从小学习就好,你家里让你读艺术,你偏偏学了化学,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真的教会你?他教我可没教会,我还是跟听白学的。”
顾听白坐在沈瓷的对面。
也不知这个人是怎么长的,腿那么长,沈瓷稍一动作,鞋尖一不留神碰到了他的。
楼下地暖关了,楼上的温度还没升起。一瞬接触到,西装裤脚的料子泛着丝丝儿的凉,掠着她皮肤。
凉意像是要往她心口去渗。
沈瓷无端想起那时在玄关,他为她拿了鞋子。
她不自在地缩回来。
也不知他有没有察觉到她在底下鬼鬼祟祟的动作,他的目光依然在手机屏幕上,看他没什么反应,她放下心来。
沈瓷反问陈旻文:“如果我学不会,你们今晚去找谁打?”
她还是比较希望他们散伙。
“——那就也让听白教你呗,”陈旻文愉悦笑起来,“听白,你说呢。”
顾听白弯了弯唇,抬起头,他放下手机,“洗牌吧。”
他们习惯打四川麻将,蒋斯侨于是教她这个。
沈瓷并非完全不会,她看他打过几次,牌的种类、基本规则,已经提前认识过了。
理牌需熟练,默算桌上其他人的牌,斟酌打出自己的,对她来说更花心思。
蒋斯侨今晚电话不断,越来越急,从一局一通,到一局三两通,手机时不时叫嚷,关静音也频频亮起。
其中一通沈瓷听出,是他资助的那个工人家的小孩,过几天能做手术了。
“就说你是大好人啊,”陈旻文被沈瓷杀了一杠,不服气,“你是不是换牌那会儿给你老婆放水了?”
“听白放的啊,可不是我。”
蒋斯侨笑着,拿起手机看了眼,搁一边。
这局开场,顾听白是给沈瓷换牌的上家,他慢条斯理出了一张,问:“一直打给你应该是有急事,怎么不接。”
蒋斯侨跟他出牌:“不了,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听多了还烦。”他忽然难掩喜色,“……哎,我马上要炸你了啊,小心点。”
顾听白不紧不慢出牌,淡淡看他一眼,微笑,“小心了,然后呢?”
“……”
没炸到,还被拆了。
好不容易抓到的机会没了,蒋斯侨气笑了似的看着沈瓷,“你和听白谁给谁放水?你俩换的牌,他到现在都有牌堵我。”
沈瓷出牌慢,她垂眼思考,斟酌着打出一张。
这下轮到陈旻文喜笑颜开:“我胡了!你们打,我去抽根烟。”
“……”
沈瓷的指尖微顿,一时有些泄气。
蒋斯侨手机又响,陈旻文走前揶揄他:“还说我和听白借着出去打牌谈工作,你今晚也不闲。”
桌上剩他们三人,蒋斯侨直接拒接。
顾听白看着他,几分笑意,“这么舍不得走?”
蒋斯侨多少觉得这把牌运不好,他一杯杯灌酒,杀心重了不少,“每次都打不过你,现在沈瓷都要打过我了。”
“最近这么忙吗?”
顾听白看他手机屏又亮了。
“……可能是?伦敦的电话,”蒋斯侨洗牌的动作一时浮躁,“最近和那边没什么业务,不知道干嘛。”
沈瓷看出他有些心烦:“会不会是你同学?”
蒋斯侨摸不到头脑似的:“应该不是,最近和同学也没什么交集。”
顾听白下了一张牌。
蒋斯侨到底是醉了,半天看清楚,“我也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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