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的阶梯蜿蜒向下,每一级石阶都被经年的血水浸透成黑褐色,墙壁上,苔藓在火把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幽绿,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崔姣姣被铁链悬在刑架上的身影,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扭曲的剪影。
“滴答”。
不知何处渗下的水珠落在崔姣姣的脚边,与血洼融为一体。
墙角几只肥硕的老鼠窸窸窣窣地啃噬着前日受刑者的碎肉,偶尔抬起猩红的眼睛打量这个新来的“食物”。
“啊——!”
远处刑房里突然爆发出凄厉的惨叫,接着是烙铁灼烧皮肉的“滋滋”声。
崔姣姣的睫毛颤了颤,一滴汗混着血从额角滑落。她的手腕已经被精铁镣铐磨得见了白骨,脚尖勉强点地,绣鞋早就不知去向,露出冻得青紫的足尖。
刑官手中的牛尾鞭又蘸了遍盐水,鞭梢滴落的液体在地面腐蚀出细小的泡沫。
“殿下何必硬撑呢?”
他用刀尖挑起崔姣姣的下巴,一字一句道:
“陛下不过是要千岁侯的北境布防图,只要您交出来,立刻就能回宫养伤。”
崔姣姣涣散的视线缓缓聚焦。
她知道崔宥为何如此执着,那卷羊皮图上不仅标注了边防驻军,还藏着阎涣这些年暗中培植的势力,有了它,就能将阎氏党羽连根拔起。
可惜,除了阎涣本人,只有她这个“枕边人”或许知道图在何处。
“我…”
她刚开口就呛出一口血,殷红染深了胸前残破的衣料,却没阻碍她开口继续:
“本公主倒是好奇,陛下派了多少波人去千岁侯府。”
“只怕是…都空手而归罢?”
火把“噼啪”炸响,骤然亮起的火光映出崔姣姣此刻的模样。
曾经令满朝惊叹的容颜如今惨白如纸,右肩一道鞭痕蜿蜒至肩后,素白的里衣更是被鞭子抽裂了好几处,露出里面交错的血痕。
只是尽管如此,她依然美得惊心。
那种美不再像盛放的牡丹,而像雪地里将熄未熄的炭火,在灰烬中执着地透出最后一点红。
“啪!”
又一鞭抽在她背上,血珠飞溅到刑官的脸上,诡异如幽冥。
崔姣姣咬破的唇瓣扯出一个笑,始终不曾妥协。
子时的更鼓透过三尺厚的土层传来,沉闷的像垂死者的心跳声。此时,崔姣姣听见牢门外传来三长两短的叩击,那是牢门迎来官员的暗号。
赵庸之一身官袍,缓缓踏着积水走来,官靴沉重,踩碎了水洼里倒映的月光。
崔姣姣模糊的视线依稀看清了他,那个两面三刀的军师。他的眉眼依旧如画,只是眼角又新添了几道细纹。
他手中捧着的鎏金药匣与这肮脏的地牢格格不入,就像他永远纤尘不染的仪容与此刻满襟蛛网的狼狈。
刑官立即退至一旁,躬身作揖,一副极其严肃的模样道:
“赵大人,您怎么亲自来了,莫非…”
赵庸之瞥了那人一眼,不徐不疾答:
“陛下有命,询问长公主之事至关重要,需得本官亲审,以免有私。”
刑官的腰杆塌得更低,听见是天子之托,便毫不怀疑地退了出去,留给赵庸之一个独自审问犯人的时间。
顷刻,逼仄的牢房中只剩下他和崔姣姣。
“长公主。”
他恭敬蹲下身,与以往对待她的谦逊姿态并无二致。
接着,赵庸之自怀中取一条出雪白的丝帕,抬起手,轻轻按在她额头的伤口上,为她拭血。动作间,他轻声开口:
“交出来吧,何必为张图赔上性命?”
崔姣姣看着他眼中不知神色的模样,突然笑了出来,问道:
“先生。”
她干裂的唇瓣渗出血丝。
“演了这么多年,累不累?”
赵庸之的手猛地僵在半空。
远处狱卒的鼾声忽高忽低,像支走调的安魂曲。连崔姣姣也不曾反应的瞬间,赵庸之忽然解开紫罗官袍的襟口,露出心口一道无法忽略的、狰狞的箭疤。
疤痕周围的皮肤布满细密的针脚,那是大约二十年前,军中最粗劣的缝合手法。
“永和十二年秋,胡骑突袭青崖谷。”
他的手指抚过疤痕,声音轻得像在说一个古老的传说:
“阎将军单枪匹马冲进敌阵,把中箭昏迷的我背出来时,这箭尖离我的心脉…”
他将拇指与食指捏出个微小的距离,接着道:
“只差这么些。”
他深深看了崔姣姣一眼,那神色如此平静而复杂,若一汪大海,容纳百川。
阎将军…
崔姣姣在心中重复着这个称呼。
二十年前,阎将军,不可能是阎涣阎泱兄弟,只能是他。
夏州节度使,阎垣。
“公主猜到了。”
他看穿崔姣姣的心思,低头叹气着:
“忠烈王一生忠烈,却落得如此下场,我人微言轻、势单力薄,无法为他报仇,更无法公然与朝廷作对。我能做的,唯有对彼时尚年幼的帝师略施援手,保他活着。”
崔姣姣沉默着,并没有接话。
她和赵庸之都无比清楚,虽多年来立场不同,可她二人之间多有相似之处,如此惺惺相惜之感,绝不需用三言两语去叙述。
她明白,对仇人虚与委蛇的苦楚。
更何况,那是杀害赵庸之救命恩人的人,一个逝去的帝王,和他已经成为帝王的儿子。
药匣暗格弹开的“咔嗒”声在寂静的牢房里格外清脆。
半块虎符滑入崔姣姣血肉模糊的掌心,符身上“功在千秋”四个篆文字符被摩挲得发亮。这是先帝赐给阎垣,又由阎涣继承的调兵信物。
“二十年。”
赵庸之帮她合拢手指,缓缓道:
“我等着能在阎家军旧部面前亮明身份这天,等了二十年。”
她没想到,在原著中始终作为奸细埋伏在阎涣身侧的赵庸之,竟藏着这样深的执念。
“你…”
崔姣姣剧烈咳嗽起来,血沫溅在赵庸之的官袍上。
“臣知道,公主不是此间人。”
赵庸之突然凑近她耳畔,惊得崔姣姣一阵发抖。
他苦笑着摇头,似乎是一种安慰,接着道:
“臣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更不在乎公主到底从何而来,经何人指点,要做何事。”
“臣只知道,阎家的恩情,臣是必定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