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睡得很沉,傅琛礼把她放在床上,俯身看了半晌她的睡颜。
床头开着一盏复古的青花台灯,光影绰绰,鸦羽般的长睫如翅,覆住那双水灵灵的潋滟杏眸。
在宴会厅门口重逢的那一刻,他似乎看见她眼里有水光,波光潋滟。
但又不确定。
在那短暂的瞬息之间,一道白光劈开视线炸开脑海,往事纷飞如潮涌。事隔经年,那些安静沉睡在岁月深处的记忆轰轰烈烈醒来,犹如一辆高速行驶的时光列车,山呼海啸朝他涌来,他差一点就叫出了她的名字。
但她没有认出他,她也没有看他,连一个陌生的对视都没有给他。
她的目光自始至终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哪怕是一个微顿的眼神也没有,一丝一秒都没有。就像那天浓雾薄光的伦敦清晨,月亮还没有说再见,她对他说再见,转身离开房间,走得没有留恋,没有停顿,也没有再回头看他一眼,哪怕一个清浅的回眸。
这是个绝情的女人。
那天离别,他没有喊住她。
今晚重逢,她的名字辗转在他的唇齿间,他和她擦身而过。
她本来就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长睫扑闪,目光莹莹。最初她就是用那双盈盈含情的眉眼勾住他,勾得他打破原则,打破自制力,打破对虚妄情爱的冷漠和自持,一头跌入她带来的绮情迷梦,堕入魂梦里永不逝去的无边春`色。
她却说他们之间的一切与爱无关,一场风月聚散,一段露水情缘,是谁当了真。
沉默和眼泪,当然是他的幻想。
“IfIshouldmeetthee
Afterlongyears,
HowshouldIgreetthee?—”
万籁俱寂,男人低沉的声音,一字一顿,沉金冷玉低吟而出:
“Withsilenceandtears.”
夜深忽梦少年事,少年的诗歌慢慢念完,春逝春又来。
此生此夜,他坐在床边,垂眸看她。她也许已沉入香甜梦乡,睡得颊生嫣粉,这张近在眼前的面容一如初见。
柔美的鹅蛋脸,莹白的肌肤,挺翘的鼻尖,温软润泽的红唇。还有她云山雾岚的眉眼,影影绰绰如笼着一弯月色。
她的模样。
他记忆深处的容颜。
他情不自禁伸手拂过她盈盈阖上的眼帘,抚触她柔软的长睫,轻轻勾画她的眉目。
长睫微颤,她在睡梦中低吟一声,转而沉入更深的酣眠。像那时候她在他的臂弯里倦极而眠,温香软玉贴在他的胸口,偶尔小猫似的低吟一声,挠在他的心上。
将她扶起来脱衣服的时候,她无知无觉任他动作,下巴埋在他的肩头,腰肢细软无力,像飞鸟投身在自己的栖息之陆,软软地倚着他睡觉。
静谧的夜,窗外月色溶溶,离得这么近,他感觉到她清浅的呼吸,融融地拂在他的颈侧肌肤上。
他不知道是该笑她如此能睡,还是气她如此能睡。从在他怀里睡着后,她就没有睁开过眼睛。如果今天晚上换成其他男人,她也能这样睡得一无所觉,在床上任人摆布么?
一声轻嗤轻若无闻,男人温热的鼻息轻轻拂过她的头顶发丝。
他下颌抵着她的发顶,动作轻柔抱着她,脱下她的外套,修长手指拂过她的乌黑长发。指骨轻轻一扯,月白的真丝发带被拉开,一头浓密乌发蓬松披散,随着她躺倒的身体顺滑逶迤在枕头上。
五指插入她的发丝间,掌心抚着她的颊畔,他撑着身体埋首静静伏在她的颈窝处,让她的气息将他包围。
偌大的卧室陷入深海静流的阒然无声。
月白真丝壁布装饰,黛紫色丝绒沙发,白纱窗帘,青花瓷台灯,灯影阑珊处交叠在一起的人影,整间卧房里的一切,都浴在金粉金沙深埋的静影沉璧里。
一个人惊天动地的盛大仪式,只是静夜里相依相偎的气息交融。
这是一个漫长的、静止的、栖息的、怀念的拥抱。
人间别久不成悲。
他的月亮终于回来了。
良久后,他在她的眉心处轻轻落下一个吻,缓缓起身结束这个重逢后的拥抱。
身体肌肤还留有她的温度,鼻息里有她身上的清浅气息,淡淡的花果香,也许是香水的后调,像雨中青翠欲滴的花果园,弥漫出潮湿洁净的清香,挥发在卧室的空气里,氤氲不去。
他给她盖上被子,也盖住她身上无处不在的气息。
-
楼下客厅,安叔轻手轻脚将准备好的盥洗用品和衣物放在沙发上,房子隔音十分好,楼上毫无动静,他也不觉得会有什么动静。
少爷不是那样的人,那女人喝了酒,少爷会照顾她睡觉。
但他自觉今夜不易打扰少爷,因此不打算将东西送上楼去。
他拿出手机给傅琛礼发信息,刚刚打出一行字,听见有熟悉的脚步声从楼梯上下来。安叔抬了抬眼,倒是并无惊讶,等人走近了,出声提醒道:“少爷,东西我都放在沙发上了。”
傅琛礼点了点头:“你去睡吧。”
安叔见他并无离去的打算,不再多嘴,很快转身离去。
房门喀哒一声轻轻关闭,偌大的套房再次陷入夜的寂静。
傅琛礼想抽一支烟,尼古丁在某些时候,是情绪的镇定剂,可是客厅里并没有烟。安叔大约不会想到他今夜想抽烟,只送来了衣物。
不抽也行。他想起来她不喜欢烟味,从前偶尔闻到他身上的烟味,会顽皮地躲着他的吻,推他去洗漱。
她像一株月色下吸饱了阳光雨露的植物,身上总有皎洁莹润的植物清香。这么多年了,热吻早已冷却,怀抱也已冰凉,他才发觉,原来他一直记得她身上的气息,那是独属于她的味道。
他走向落地窗边,夜幕裹挟着城市星星点点的灯火扑面而来,万丈红尘在脚下明明灭灭。他在玻璃幕墙前凭窗而立,楼高望月,这里也能望见月亮。
那年在瑞士再次不期然遇见她,起初她没有认出他,笑容明媚跑来搭讪,眼角弯弯似天边月:“你可以喊我月月,或者叫我的英文名字Moon。”
后来很多个晚上,在世界不同的地方,他抬头看见天上的月亮就会想起她。
月上中天,直到黑色西服染上月色和露华的清凉,夜风隔着玻璃幕墙吹散了燥热,身体温度渐渐冷却,他拿起沙发上的衣物上楼回卧室。
她睡得更深了,侧身面朝着门口,蚕丝被下拱起细柳一样的起伏曲线。
放下她的睡衣,他没有在床边多停留,径直走到浴室,拧开浴缸龙头放水。
热水汩汩流淌而出,热气氤氲里,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云山雾罩,眸色深晦不明。
浴缸水未过半,他关了龙头,脱掉西服外套,解下袖扣和腕表,将衬衫袖子卷至手肘,站在盥洗台前缓慢细致地洗净双手,然后拧了两条热毛巾。
他拿着两条热毛巾回到床边,一条细致地擦过她根根葱白的手指,擦净她的双手,一条轻轻擦拭她的脸和脖颈。
扔下毛巾,他面无表情伸手解开她针织裙领口的第一颗扣子。他不是第一次为她宽衣解带,更隐秘的衣扣他也解过很多回,手指应该是有记忆的,娴熟的,平静的。
现在他已经放弃了为她洗澡清洁,只是想为她换一件舒适的睡裙睡觉。因为安叔还十分周到地准备了女士睡裙,楼下商场店铺已经关闭,不知道他是接到电话提前就备好的,还是临时从哪里找来的。
他不想辜负安叔为她的一番心意。睡觉本来就应该穿着睡衣。
可是潮热的指尖,滚动叫嚣的喉结,紊乱的呼吸,都在诉说久违的不可自控。
他依然做不到。做不到清清静静为她洗澡,也做不到清清静静为她更换睡裙。
他倏忽抽手拉来被子盖在她身上,掖了掖被角,单手扯开领带,深吸一口气。蓦地听见一声极低的呼唤,像迷梦里听过千万遍的凭枕呓语,百转千回从花阴月影春归处传来,静夜里声声勾魂。
他不可置信抬眸看她,怔怔看着一双密密匝匝的羽睫如蝴蝶翅膀般轻轻颤动,而后翘起,她终于婉转睁开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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