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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人性常复杂

“你自己老实交代还是我把你打到交代?”

闻黛双手环胸站在被捆锁的鬼怪跟前,她的目光将薄纸片似的灵体笼罩;守在她身边的护法适时露了面,未成气候的小鬼对上地仙可谓蚍蜉撼树,登时打起了哆嗦。

小鬼睁着黑眼球,嘴本能地咧开,于是上半张脸与下半张脸被一道猩红的血线割裂,它讪笑着讨饶道:“大师,不是我呐,我就是个被逼着过来的无辜鬼,真哒。就、就那条河,那条河里头有个特——厉害的鬼,我打不过它啊,它道行可高了,我要是不帮它顶事就得被它吃了……”

闻黛不耐地啧了一声,她甩过手点了一下躺在床上安静下来但打着寒噤的钱桐,视线从他紧闭的双眼上划过,再冷睨着扯废话的小鬼,“他现在丢了魂了,你别把我当傻子糊弄,平常就没有我叫不回来的魂魄,除非有东西故意把他的魂给扣了下来。我不是什么大师,也不像那些有正统法脉传承的人,我家里也没人干这行,而且我在意的亲人都死了,我的能力又是纯天生的——”

她抬脚逼近被拴在墙壁前的小鬼,上身微微前倾,和那张令人怖悚的脸缩短距离,威胁道:“所以,我可不会管什么天不天道因不因果。雷劈到我面前不把我劈死,就休想我按‘道’行事,天道对我不善,无视凡人生魂,我看得见。你要是再跟我兜圈子打岔,我就把你的魂给灭了。”

从齿缝里压出来的字句配上闻黛阴狠的眼神,即便是已经死了的小鬼都被她吓成了哑巴,眼睛只差把完整的眼球都给瞪出去,它颤着嘴唇道:“他的魂被我刚刚说的那个厉鬼给扣了,今晚上的月亮是圆的,那个厉鬼要在子时把它掳的魂都给吞了。真的,就是这样的,你别灭我啊我还指着被超度好投胎呢,我就是个被逼无奈的可怜鬼啊。”

肩膀上忽地覆来一只手,闻黛转过头。是陈斯辙。

他用的力度很轻,只是为了将她扶正。

“注意点情绪和措辞,你刚刚有走火入魔的倾向。”能被云游的道长给看中收徒的陈斯辙自然也非池中物,他把第三眼打开便瞧出了闻黛曳动的心火。而耳朵里,默自保留了她方才的言语——“在意的亲人都死了。”

闻黛坠着眼睑,躲在黑睫下的瞳子揣着不给人看的心绪,她的骨节快破皮而出——蜷紧的拳头。面皮上不挂有往常的轻浮嬉笑,仿若是死物凿的。

默息少顷,她把视线掷在正为昏迷着的钱桐用湿毛巾擦拭身子的钱艳身上,蹚过那布着皱褶的皮肤,唇启:“接下来的时间我要给这个孩子加固魂体,还要布阵,你要是有事的话现在可以走了,谢谢你把我送过来。我不清楚为什么你刚好在我家楼下,你有什么事的话现在可以直说。”

“……关于合作,我拟了一份合同,本来想给你打电话喊你下来接合同的。我的确有案子要处理,但既然达成了合作关系,我就不会让同伴单打独斗,晚上我会赶过来;合同的事情,等把那厉鬼解决了再处理。”陈斯辙的眸色纷杂,多样情绪融汇,定在她面颊上的目光艰难地扯开,他重新把下颌昂起,迁向门口的视线引动他的身体。

时间于他而言就是钱,他确然在当前挤不出空,遂未待闻黛多言即离开。

一同带走的,还有述不清的触动。

闻黛沉下气。也不知道适才的口不择言会给她招来什么样的祸端。

经验所致,她深知天道从不容忍她。被束缚着小鬼苦巴着脸,可惜它祈求的眼神被跟前人无视。

闻黛把帆布包放在另一侧的木柜子上,她从中拿出法器和朱砂粉盒,倒出部分朱砂粉在掌心,躬身绕着钱桐的床洒了一圈,口中念念有词:“朱砂为界,邪祟退避,三昧真火……”

守着钱桐坐在床上的钱艳用手背抹了把泪,悠扬而具有民俗感的唱曲钻进她耳朵里;把脸一抬,只见闻黛正握着法器,她仅能懂这曲子的调子,闻黛所用的语言是她茫然的。

布下法阵,闻黛转到木柜子前,从帆布包中翻出自己存着的小盒子;她拿着盒子走去钱桐跟前,把盒内的五帝钱手链戴上他左腕,指腹擦过小男生凸起的骨头时微微停顿。她垂低眼睑,唇在抿过后撩开:“抱歉啊姐,我出来太急,本来屋子里是有些被我淬炼过的护身的法器的,忘了带,就先给小桐戴戴五帝钱吧;今天我不敢离了这儿,等明天我再送过来。”

往常的脆甜嗓没了影丧了气,低低的,只剩下先前含进来的风。

“小妹,真是太麻烦你了。我无以回报,还不起你这恩情呐。只希望老天有眼,让你快快把当年的案子给翻了,让那些作恶的人得到该有的报应。”钱艳的手在床上一下一下地拍,她左右晃着脸,噙着泪的眼睛凝注着闻黛。刻在深处的痛,世界的许多角都有。

*

手掌一下一下地拍,拍在大腿上。

漏风的纸窗似的男音在办公室里漫摇,间或响起咳嗽的清嗓子声。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的脸如同核桃壳,黑的皱的面皮。

他的眼尾有些湿润,拍着腿诉苦道:“我自己年轻时候就是个开船的,能有一条自己的船不容易啊,赚的钱再多那也都是辛苦钱。陈律师,你说说看,那在海上,船舱进水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风浪大一些就容易进水,这种不可抗因素我怎么避免呐?之前那个律师真是不行,害得我被判担责,那物流公司只用承担10%的赔偿,而我要赔两百多万啊!”

皙白的指尖在桌面上快速地敲点着,陈斯辙攲着椅背,从狐狸眼里泛出的视线冷淡,在王合峰的脸孔上如探测仪般游行,“我是计时收费的,每小时八千,我建议你简明扼要,否则超时要补费。还有,你如果要请我代理,委托费三十万起步。”

面前向他大倒苦水的男人作戏的手段太低劣,额头皱纹分布不对称,下巴稳定仅有嘴角下撇,眼睛是维持着半眯的状态的,眼珠子一会儿低一会儿朝他身上瞟。

“哎,就是我现在想申请二审,想问问您该怎么处理。”较之于赔付二百万,王合峰宁愿花几十万找个资深律师,但这一小时八千的咨询费还是能省则省。他提快了语速,挤在一块儿的面部肌肉僵住了似的,笑也不像哭也不像。

陈斯辙在桌上点动的手指翻过来朝他勾了勾,“一审判决书带了吗?”

“带了带了。”男人紧忙从自己卡在腰后的包里扯出文件,他双手捏着文件递给了陈斯辙,在后者接过时却紧了力道,还是在陈斯辙朝他睃来一眼后才松了手。他咽了咽口水,重新坐回去,两只手放在膝盖上不自觉地摩擦着。

办公室内部倏地便陷入了宁谧,唯剩纸张被翻动的沙沙,中途陈斯辙捞起手机似乎正查询着什么。

不消多时,被扫览完的文件由他抛回了靠近王合峰的那一侧桌缘,文件斜着滑出桌面一小半,在摇摇欲坠时被王合峰接了回去。

他耷拉着眼睑,身体从椅背上抬起来,然而目光却不再给予王合峰,拒绝得了断:“不接。”

拒绝如同剪子似的把王合峰的希望给裁断,他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适才恨不能把眼皮粘在一起的眼睛瞪得浑圆,音量被拔高:“为什么不接?我都预付了你八千的咨询费了,现在一个小时都还没到吧,你就跟我说你不接?”

对于情绪几近失控的王合峰,陈斯辙未有毫厘忧恐,他撩起眼皮瞥了瞥从黑核桃变成红黑核桃的男人,冷静地提起唇道:

“我不但不接,我还不建议你再去找委托律师。刚开始我让你陈述你这方的证据链,你跟我诉苦,在我面前演哭戏。这里是律所,不是横店,我也不是选角导演。出于你对咨询费的计较,那我给你解释明白点。”

“首先,你自始至终避重就轻,并且你的情绪化有戏剧成分;其次,一审判决事实清楚,而你只强调自然不可抗因素,虽然一审判决中的确未查明进水原因,但我根据上面的时间进行查询,事发时间段内仅有二级风;根据《海商法》和海事判例,二级风属于轻微风浪,通常不会造成船舱进水等严重事故。王先生,别把律师当白痴糊弄,律师与委托人之间必须相互信任,而你连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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