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速倒退。

恍惚间，她看见了无数看不懂的符号数字。

它们不断打碎重组，最终，停留在薇尔死亡这天。

圣殿中，正在专心祷告的祭司大人忽然睁开眼，眼底闪烁着的锐利锋芒，是祭司大人从来不会出现的。

琉夜揪着衣领，弯着腰，艰难喘息。

一滴清泪，顺着眼角划下。

原来……真的是这样……

她的祭司大人，因为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知道那是什么吗？”

温柔的语调在耳边响起，琉夜咬着唇，看向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女人。

她不是薇尔。

薇尔是单纯善良的，有着一颗干净赤诚的心。

正因为如此，她才会得到祭司大人的看重和信任。

可面前这个女人，顶着和薇尔一样的脸，骨子里透着温柔。

可藏在温柔下面的，却是比她还要更加冷硬的心。

“您也是来修正错误的么？”

喻绾绾唇边牵着笑，摇摇头。

“不是哦！”

琉夜一怔，喻绾绾也没管她，指尖再次弹出一缕绿芒，飞入她眉心。

“我说过了，会让你好好看看，这个世界的真相。”

琉夜本能的抗拒知道她口中所谓的真相。

可是她无法阻止绿芒的没入。

当她再睁眼时，这个世界变得与她记忆中完全不同。

一花一叶，一草一木，乃至是人、动物，都失去了他们应有的样子，而是变成了一条条她看不懂的数字符号。

包括她自己。

唯一没有变化的，是喻绾绾。

不，还是有变化的。

她退去了薇尔的面容，露出了一张美得不可方物的脸。

那么的清晰。

她眉眼微微弯着，含笑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这些，被称之为数据。”

“数据？”

琉夜目光呆滞，充满了迷茫。

喻绾绾手指一点，“许清舟”的身影化作一串数据，飞入她掌心。

她反手一挥，数据在面前展开。

琉夜猝然攥紧了衣摆。

展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本书。

一本……写满了这个世界故事的书。

她所经历的那些，她所深爱着的祭司大人，在这本书里，不过占据了一块很小的篇幅。

往后，洋洋洒洒，书写的都是那个应祭司大人祈愿而来，修正错误的男人，波澜壮阔的一生。

等一本书读完，琉夜眼前一花，又出现在了森林中。

那些虚妄的数据，全数退去，展现在她眼前的，又是她所熟悉的面孔。

树下，许清舟还跪在地上，痛苦得浑身颤抖，但那双眼睛，却含着担忧关切，望着她面前的这个女人。

看着那张熟悉的脸。

她想起十岁那年，初入神殿，艾瑟瑞尔为她别上圣徽时，无意触碰到她的指尖的温度。

想起二十岁生辰时，他落在发顶的温柔祝福。

想起每一个……其实从未真正注视过她的眼神。

“原来……连“他”都是假的？”

琉夜突然低笑起来，染血的手指抚上心口，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那我深埋心底的爱意……我的信仰……又算什么？”

喻绾绾唇角带着悲悯的笑，说出来的话，却冷漠残忍到了极点。

“当然，是算你可怜。”

道果都已经不忍心再看。

绾绾这招，实在太狠了。

居然先让她看到祭司之死，让她痛彻心扉。

又在她最痛苦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笑眯眯的告诉她，这一切其实都是假的哦。

无论是你，还是你的祭司大人，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迎接真正的男主！

彻底摧毁她的信仰。

但凡她从一开始，就直接让琉夜知道了这世界是虚构的真相，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琉夜眼角渗出血泪。

“那你呢？”

她死死盯着她，不肯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那你又算什么？”

在那本书里，根本就没有她的存在。

按照那本书的走向，薇尔即使活着被救出来，也会成为一个废人！

在小山村里安度余生。

而她，即使罪行被发现，但因为那个男人伪装得没有一丝破绽，连元素的味道都和祭司一模一样，她根本不会觉察到不对。

祭司在她心中依旧圣洁，神圣不可侵犯，他身边没有任何女人，她的信仰不会崩塌，也不会有后面的那些事情。

“我？”

喻绾绾笑容加深。

“我当然是，你们口中的神明也无法桎梏的存在。”

“咳咳咳……”

琉夜突然咳出一口血。

看着温柔又漠然的喻绾绾，她突然笑了。

“所以……即使是假的，也是真的吧？”

喻绾绾笑容敛了下。

下一瞬，琉夜抽出一把银质匕首，那把匕首，和画面中，祭司刺入自己心脏时的那把几乎一模一样。

琉夜怀念的摸了下匕首上圣洁的纹路。

“这是我成为光明圣女那天，祭司大人亲手送给我的。”

为了庆贺她成功通过考核，祭司大人去了一趟海洋，寻到了银砂，亲手炼制了两把匕首。

一把给她，一把，则是他自己留着，准备送给之后可能会出现的新圣女，或者圣子。

可惜，她不会让这样的情况发生。

这么多年来，在她的干涉下，神殿的圣女，始终只有她一个。

那把祭司自己留着的匕首，也没有能够送出去的机会。

匕首抬起，猛然扎入自己的心脏。

喻绾绾眯了眯眼，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鲜血的喷溅。

鲜红的血液流出，琉夜的身躯从树梢跌落，砸在地上，惊起一片落叶。

她望着许清舟，透过他那张脸，似乎又看见了那个温暖圣洁的人，唇边挂着解脱的笑容。

“我的罪过，不需要他替我赎……”

“如果……真的有神明之外的神明，那……咳咳咳……”

琉夜手指动了动，往许清舟所在的方向够。

“我，琉光·瑟拉，以可能并不存在的灵魂为祭……咳咳咳……换……换祭司大人……咳咳……归来……”

哪怕，这是一片虚假的世界。

也想让，她心尖上的祭司大人，重新回来。

眼角再次滑落两行血泪，琉夜最终还是没能触摸到祭司的衣袍，永远闭上了眼睛。

喻绾绾楞在原地，望着失去了呼吸的琉夜，眼底闪烁着茫然。

果果，我不明白。

【啊？】

为什么，明明知道了她所经历的那些事情，只不过是虚构出来的设定，她还是要这么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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