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诡异的寂静。
仿佛无边无际。
霎时,冷风刮过。
硝烟弥漫。
肉屑漂浮在空中。
腐肉是最好的养料,在其滋养下,人迹罕至之处亦能有不息生机,不久之后这片土地一定会孕育出更加蓬勃的生命。
“喂,你怎么在这儿?”季淮之的声音蓦然响起,之前在妖族的战场上他蹭了一脸的灰,看着有些滑稽,他揉了揉手腕,警惕地看着顾一白。
顾一白的脸裹在孝衣之下,闻言抬首,他本就长相不俗,巧的是,在一身素白孝衣的衬托下竟更显绝色。
“我来找我的朋友。”
他清越的嗓音说出这句话,仿佛再正常不过。
季淮之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丰良钰眉尖微挑,抬眸看了他俩一眼,没有说话。
季淮之盯着顾一白,许久之后才“切”了一声。
“玉儿,你来。”沈清唤她,丰良钰听话地走过去。
沈清这时将方才丰良钰幻听的原因解释了一下,末了,似有些不放心,又道:“以后再遇这种情形以保命为先,任何人叫你都不要回头。若陷入困境也是同样的道理,我不会让你去救我,你逃出去后我自会去找你。”
丰良钰点点头。
她逡巡四周,加上顾一白,一共六人,问道:“我们全入魇境了?”
沈清道:“对,不知是何原因,全部梦中入魇,睁眼便是那些妖物监军斩首。”
丰良钰抿嘴,暗道:果然如此。这里定有亡魂不得安息,就是不知道这亡魂是将军的还是其余兵士的,或者两者兼有。
眼下要紧之事是推演出地鬼会藏身在何处,思及此,她看了顾一白一眼。
“这里发生什么事了?你在给谁下葬?”
顾一白既然扮演着这个角色,那么这个角色的记忆自然也会出现在他脑中。
“这个地方闹鬼。”
他瞳孔涣散片刻,很快适应了这个身份,而后学着康远惊悚的口吻说出了这句耸人听闻的话。
周围的身影一个个消散,整个地界变成他一人独奏的舞台。
“我爹死了!我们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康府必须要搬到别处去,不然还会继续死人的!”
仿佛虚空中的场景猝然一转,康远借着顾一白的躯壳又活了过来。
“娘,我找道士看过了,那是只厉鬼,死不瞑目的厉鬼啊!”
“根本没人能压制住它……我跟那道士说让他收了这厉鬼,道士答应了,他起坛作了一夜的法,可第二天我发现他死在了偏房的屋子里……七窍流血,死不瞑目……跟我爹的死状一模一样!他们都是被那厉鬼害死的!”
他面带忧愁,来回踱步。
“我爹要将后院那口枯井埋了,埋完当晚他就死了,一定是那口井的问题!”
“出了这么多人命,不管怎样,我要去一探究竟!”
“在晚上没人注意的时候我走到后院,把挡在井上的大石头移开了。”
他神色忽然变得惊恐。
“不对,我不应该晚上去的……”
晚上是厉鬼最应肆无忌惮的时候。
“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井底的画面。”
“不见天日的井下有一具死婴!受邪气侵入,它七窍乌黑,黑洞洞的双眼盯着我,冲我露出溃烂的口腔,嘿嘿笑了起来。”
“‘被发现了。’它说,‘被发现了!’”
康远被吓得六神无主,惊慌失措,连滚带爬逃离了后院。
“……”
“我忽然明白了一切。”
“迎春楼有一名女妓跳河而死,康府门前就总是莫名出现一团水渍,还有洗完的衣裳、被褥像是总也晒不干湿漉漉的。”
“河底阴冷,”他哆嗦着搓了搓胳膊,“康府也阴冷的不似寻常。”
“难怪我总觉得深夜有人在唤我,难怪我脚底总莫名沾着一两张阴纸钱,难怪我总能看到一名女子阴魂不散的跟在我身后。”
“原来是我爹死有余辜。”
“那鬼婴是他的私生子!”
“他不想要这个孩子……”
“所以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孩子!”
“女妓失子要去报官,他就趁着夜黑风高,将女妓拖到河边溺毙。”
自古以来,首要以女子,其次是孩童,两者受迫害最多,恶意戕害,大把莫须有的罪名数不胜数,因此,此两者的怨气最为浓郁,也极难消散。
那死婴被镇压在井底,怨气冲天,加上此地也曾发生过血流千里的浩劫,阴气更盛。
死婴的怨念召唤厉鬼现身,杀了男人报其生前仇怨。
前后不过两个月的时间,这便是现世报。
顾一白神色颓然起来,旧事一散而空,场景再次翻转,回到送葬这天。
他走在送葬队伍的最前面,面色苍白虚弱,纷纷扬扬的纸钱飘散空中,被他踩在脚下。
丰良钰几人混在人群中,默默注视着他。
周遭围观之人众多,但因是办丧事,大家在谈论时都有所收敛,偶有私语也很快被凛冽的风声淹没。
丰良钰观察着周遭百姓的表情,有惋惜,有不解,有好奇亦有幸灾乐祸,不一而同。
如果这个时空不会像上一个一样遭受灭顶之灾,那么地鬼也就是那名被鬼婴召唤而来的厉鬼,很有可能就隐藏在这群看热闹的百姓中。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陡生,原本抬送的棺椁猛地一震,顾一白神色一顿,众皆骇然。
抬棺的几人大汗淋漓,困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们感觉棺椁越来越沉,上面仿佛压着无数个人。
接着,一声裂响之后棺木上出现密密麻麻的蛛网裂痕。
“砰”的一声,棺木重重砸在地上。
所有人都静止了,仿佛木偶一般沉寂在舞台上。
时间停滞了。
丰良钰转了转眼珠,正好看到沈清往她这里睨了一眼。
她没有说话,也不敢妄动。
就在此时,乌沉沉的棺木上凝出一团黑气,黑气逐渐浓郁,汇聚成一个婴儿大小的人形,它坐在棺材的一角,恶劣地笑了笑。
丰良钰看到原本密封紧实的棺盖出现一条缝隙,随后一股强烈的腐臭气味儿扑鼻而来,只见那初具人形的婴儿像野兽似的将双手双脚抓附在棺壁上,伏低头,整个身子探进去,然后……咀嚼起来。
丰良钰倏地睁大瞳孔,一股恶心感在胃内翻江倒海。
有句话说的是,肉身苦弱,凡人脱离肉身可羽化成仙,但若死后肉身被封印,则魂魄永世不能安息、永世不得轮回。
如今这鬼婴生啖其肉,比禁术封印更狠毒百倍。
足可见它的滔天恨意。
活人死后执念不消则成鬼,生前七情六欲作囚笼,困顿苦厄缠其身则成厉鬼。
而厉鬼要干嘛?
丰良钰眉头一皱,忽觉小腿剧痛无比,她低头看去,见是地底下伸出几只鬼手不知何时抓在她的小腿处。
那鬼手渐渐往上,力道也越来越大,在她腿腹处留下黑色的掌印,被邪煞之气裹挟着,让丰良钰感觉寒冷无比。
丰良钰握在腰侧佩剑,拇指一弹,剑刃出鞘,而后凶猛剑势一扫,将那些鬼手又驱逐回地底。
四周寂静了一瞬,连鬼婴咀嚼的声音都停止了。
“真够疼的。”丰良钰道。
季淮之神色青一阵白一阵,好看的紧。
若只是鬼婴也还好说,但关键这魇境里还有个不知道多少年前的妖鬼,道行高深,非比寻常!为何不先观察观察再动手?!
鬼婴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四周看热闹的众人也跟着鬼嚎起来,他们面部扭曲,脸上的肉融化似的往下掉,仿佛要将血肉剔除只剩下一副骷髅骨架。
五人立即挥剑去斩,剑光如匹练。
危机瞬息万变,仅仅一息之间,局势逆转,在季淮之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丰良钰提剑一刺,人群中某一处忽地剧烈扭曲了一下,所有异变都戛然而止,鬼婴嘶吼着在原地消失,围观百姓动作顿住,全都变成未被点上眼睛的纸人。
人群中忽地传来一声哑然轻笑,“有趣。”
那人未伤分毫,两指夹着丰良钰的剑身,语带笑意,面上却不见笑面,半阖着双眼,脖颈上有一道消不掉的刀痕。
“将军。”剑身纹丝不动,丰良钰只能保持着握剑的姿势立在原地,“您就是那位自戕的镇国将军吧?”
丰良钰说“自戕”二字时,说得云淡风轻,但甫从那场灾难里逃出的几人都知道这件事的沉重,若非众兵士字字泣血恳求,逼不得已之下,这位将军又怎会自杀?
沈清等人闻言皆精神一震,纷纷侧头去看。
只见人群掩映中,一神情落魄之人挺拔地立于中央,她微微昂首,却早已不见当年意气。
沈清细细看去,虽然面容硬挺,但那的确是个女人。
“死在这魇境里的人不少,你还是第一个认出我身份的。”华义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抹狠厉,而后指下用力,猛地将剑身寸寸折断!
丰良钰急忙后撤,退至众人身后。
好厉害的指法!
狂风骤起,季淮之燃起数张符咒,几人之中他在画符方面颇有造诣,林铮、陆漆二人则分站沈清两侧,将手无寸铁的丰良钰围在身后。
华义冷声嘲讽,“不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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