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刘嫔另一侧的沈羽柠瘪瘪嘴，“皇后娘娘纵然掌管凤印，此事也应该问问太后她老人家的意见吧，否则被人说成是擅权，多不好听啊。”

虞妆暖没想到她能搬出太后来，听宫人说她虽是太后侄女，太后对她却并不热络，今日可知传言倒有几分真，或许她这侄女还不如莫娴在太后跟前得脸，毕竟连莫娴都知道太后饮食简朴。

虞妆暖有意敲打敲打她，故意不说穿太后宫里率先裁膳的事，只顺着她的话说道：“方才还说后宫之事全权由本宫处理，既然如此，也没必要惊扰太后了吧。”

沈羽柠以为皇后是心虚，暗喜自己终于抓住了皇后错漏，她秉持着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下巴又抬了抬，不依不饶地说：“那怎么行，此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问询过太后再做决断，岂非失了敬意，何况太后的长乐宫也属东西六宫，皇后娘娘要裁撤长乐宫的膳食，总要太后点头才行吧。”

她这番话属实是自己往坑里跳，连站在虞妆暖身边的酒儿都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沈羽柠看着酒儿古怪的表情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得皇后一声叹息。

“本宫不想打扰太后休养，既然沈小媛你执意如此，本宫不妨直说了吧。此次裁撤膳食，正是因为本宫得知太后宫中一直缩减用度，膳食也是撤掉大半。太后尚且如此，我等晚辈岂能独享天恩，奢靡度日。”

趁着众人愣神的功夫，梳月早就续了新茶，虞妆暖端杯做出一副悠闲地品茗姿态，仿佛不经意间说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论亲疏远近，沈小媛应该是去太后宫里最勤的人才对，怎么连太后宫里最稀松平常的事也不知道，这孝敬二字，可不能只挂在嘴边啊。”

宫中知道沈羽柠与太后感情并不亲厚的也不止虞妆暖一人，苏皖眸光流转，眼神在皇后与沈羽柠之间巡梭，瞅着沈短暂的失语，掩嘴笑言，“看来是沈小媛往乾坤宫跑的太勤，有些分身乏术了呢。”

此话带着明显的奚落，沈羽柠脸色登时变得难看，咬着银牙回她，“本宫平日去往哪里，你又怎么知道，难道你是在本宫身边安插了眼线不成！”

苏皖的肚子有六七个月，已经显怀，虞妆暖特意让人在她腰后加了软垫。

她扶着腰肢，笑意横生，端着恭谨的姿态，对沈羽柠微微欠身，“臣妾怎么敢，只是听说沈小媛经常去乾坤宫对陛下嘘寒问暖，有时候陛下忙于朝政无暇一见，沈小媛也驻留不去呢，弄的连陈公公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沈小媛如此勤勉……真是让我等望尘莫及啊。”

这话说完，底下很多人都没忍住捂着嘴笑了。

沈羽柠自打进宫就成天往乾坤宫跑，有时去紫宸殿等陛下，有时去下朝的路上等陛下，今日送糕点明日送女红的，起初陛下还瞧她几眼，久了就推说政务繁忙不再见她。

此事被传得人尽皆知，更有甚者说连陈安见了她都要绕道走，一时间沈羽柠沦为六宫笑柄，偏巧太后也不知怎么想的，一次也没为她出过面。

苏皖的嘴皮子功夫倒是厉害，表面赞赏沈羽柠，实则暗指她没皮没脸，想尽办法邀宠，还屡被陛下拒绝。

沈羽柠羞恼地瞪着她，憋了良久说出一句，“苏贵人！你不要以为你大着肚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苏皖忙卖乖说“臣妾不敢”。

虞妆暖看事情商议的差不多了，也不会再有人反对，就顺势说道：“好了，裁膳的事就这么定了，稍后本宫会让尚食局将新的膳食册送往各宫参详。”

底下有一人接话，“其实依臣妾看，皇后娘娘早该这么做了。”

是莫娴。虞妆暖看她一眼，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莫娴受了允准，讲故事般侃侃而谈，“臣妾未入宫时，有一次差婢子去西市买些胭脂，回来听婢子说了件有趣的事，据说西市有个店铺，里面卖各种珍馐美食，奇怪的是店里却没有厨子，那店里每天的菜品也不固定，上什么菜全凭掌柜的心情。只要客人交了银子，片刻便能出菜。”

襄晴侧耳倾听，听到好奇处，不由问出声：“还有这么奇怪的事？”

自从兰儿被送出宫，她便恢复了晨昏定省，人也比之前精神多了，那衣柜藏人的秘辛，成了不为人知的后宫插曲。

嫔妃里的其他人也被勾起好奇心，小声询问莫娴接下来的事，只二妃不为所动，珍妃轻蔑地看了眼莫娴方向，静妃则不露声色地低头啜饮。

莫娴看大家胃口吊得差不多了，眼神一转，看向主座方向，接着缓缓道来：“臣妾也觉得奇怪无比，便派府中小厮去打听了一番，这不问不知道，原来这里面还有大学问。”

她讲故事的派头十足，又转向眼巴巴望着她的妃嫔们，说起话来抑扬顿挫。

“因为宫里每天都有膳食富余的情况，主子们吃不完的就会被宫人撤下去，咱们都以为是倒进了泔水桶，其实啊，这些小宫女小太监倒是有自己的门路，他们把一些纹丝未动的菜肴卖出宫去，说这些都是专给宫里的主子们用的御膳，寻常人想吃也吃不着，宫外的人大多羡慕宫里生活的贵人们，所以也愿意掏银子。”

苏皖以帕掩口，显得很是惊讶，“竟有这种事？”

莫娴回她一个高深莫测的表情，故意压低了声音继续吊人胃口，“而且啊，这同样的菜肴还分三六九等呢，要是普通嫔妃的，也就几两银子，高位嫔妃的，十几两银子，要是出自乾坤宫的……那价钱可抵得上一家普通百姓半年的收成。”

她“表演”到了尾声，故意问苏皖，“苏贵人好歹也是在宫里待过很多年的了，怎么竟不知底下的人有这种小动作么？”

苏皖是心思多么活络的人儿，立时明白了莫娴的意思，摆出一副无辜样子道：“臣妾丝毫不知，毕竟臣妾之前只是个小小的采女，身份低微，每天食能果腹已是心满意足，遑论吃上尚食局的珍馐，能高价卖到宫外的……怎么也得是刘嫔娘娘那个品阶吧？”

一众人的目光转而移向刘嫔。

刘潇儿正听得津津有味，忽然被指名，像身上猛然爬上只骇人的蜘蛛般，急忙就要挥走，她差点站起来怒斥，“你胡说什么！本宫宫里才不会有这样的事！”

苏皖真的像是随口提的一句，转而凝眉细思，“哦？若是连刘嫔娘娘宫里的菜肴都不够资格高价卖出去，那就只有……”

她余光瞥向刘嫔身旁的珍妃，想说又不敢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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