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年前,大梁取代大晟,建立新朝。但在那之前,大晟本就是南北共治之局。北方由晋王掌权,占据北境重镇,素以军功著称;南方则由皇室亲领,驻守京城,统管朝政。这般南北分治,本是大晟祖制,维持了数代。表面上一直维持着政通人和。
那年宫变突起,晋王得信后曾派兵南下勤王,却终究晚了一步。南方政权被攻破后,晋王率领旧部退守北境,重新建立根基。十六年来,大梁虽已坐稳江山,但北境始终是块心腹大患。暗地里,不知有多少旧部力量蛰伏京城,等待时机。
如今京中突然出现北境的毒方,无疑是要在这看似平静的局面上,投下一颗震荡朝野的石子。
深夜的药室里,沈绫静坐灯下,手中握着几张从李飞身上搜出的毒方。窗外雨声淅沥,衬得屋内愈发沉寂。烛火不时发出轻微的爆裂声,蜡油滴落在铜盘上,腾起一缕青烟。沈绫盯着手中的毒方,眉头越皱越紧。这毒方虽是北境手笔,却处处透着古怪。
"阿绫,还没睡?"沈明德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爹爹。"沈绫抬头,见父亲站在门口,面色凝重。"您也睡不着?"
沈明德走进来,目光落在女儿手中的毒方上:"今日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他在桌边坐下,叹道,"这些毒方出现在京城,朝堂上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如今大梁和北境剑拔弩张,怕是要起风波了。"
沈绫将毒方递给父亲:"这些方子用药的法子确实带着胡人的痕迹,像是北境手笔。可是......"她停顿片刻,"我总觉得处处不对。"
沈明德接过毒方,在烛光下细细查看。行医二十余载,各类药方药材早已看遍千万。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纸面,忽然一怔:"这是金陵密纸。"
他将纸张举到烛火前:"寻常大夫用的不过是麻纸,讲究些的也不过是竹纸。就连北境常用的马皮纸,也远比不上这金陵密纸名贵。这等纹理细密的密纸,只有朝中贵胄才用得起,怎会出现在一个贩药之人手上?"
沈绫正要说话,忽见父亲返回书房,不多时拿回来一个巴掌大的木匣:"你来看这个。"
木匣古朴,上面雕着繁复的云纹。沈明德轻轻打开,里面是一叠陈旧的抓药单。
"这是......"
沈明德取出一张展开,"你看这个用药的格式。"
沈绫仔细端详,只见那药方布局严谨,每味药材后面都标注着产地。最特别的是,方子右上角画着一个小小的梅花图案。
"这才是真正的北境药方。"沈明德说,"北境大夫最重药材产地,认为同样的药材,不同的生长环境会有不同的药性。所以每张方子都会详细记载药材来处。"
沈绫对比着李飞的毒方:"这些毒方上却只写了药名......"
"而且你看这里。"沈明德指着那朵梅花,"这是北境御医署的标记。正经的北境药方,都会有这个记号。可李飞的毒方上,连这最基本的都没有。"
“爹爹,我明日想去趟南阳药肆。”
萧景珩正在书房翻看卷宗,听闻脚步声,抬头见是临江:“查到些什么了?”
“回殿下,那李飞曾在一个月前频繁出入南阳药肆的煞引药铺。"
次日清晨,沈绫换了身素青色衣裳,背着药篓出了门。天际才泛起鱼肚白,南阳药肆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忙碌。这是京城最大的药材市集,各地商贩云集,就连北境的药商也常来此处交易。
晨露未干,石板路上已经铺满了各色摊位。成色上好的野山参整整齐齐摆在红绸上,老参农蹲在一旁,手里握着沾了水的鹅毛,时不时给参须洒上几滴。再往前,是个卖山里采来的鲜货的年轻猎户,腰间还别着把柴刀,竹篓里装着新鲜的灵芝和木耳。
街上渐渐热闹起来。店家的小厮打着哈欠,将各家招牌幌子一一挂出:瑞仁堂的牌匾上褪了色的金漆仍在晨光中闪着微光,青草斋门前的药罐飘出淡淡的草药清香,白芷轩的伙计正在清点新到的药材。从平民常用的止咳化痰之药,到价值连城的百年人参,应有尽有。
随着天色渐亮,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沈绫一夜未眠,清晨时分就听见杜太医来访,说皇上要召见太医院众人问话。父亲匆匆进宫去了,她便来药市查访。她默念着那张毒方上的药材:息川散——乌金藤三钱,烟青果五钱,雪翎草一钱半,赤火姜两钱,紫茗皮五钱,夜泷花两朵。
正想着,肚子突然发出抗议。转角处飘来阵阵香气,一家小面摊冒着热气。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正在灶前忙活。铜锅里的水咕嘟咕嘟冒着泡,馄饨浮浮沉沉,散发着诱人的芝麻油香。
"老板,来碗大馄饨,多放点葱花和香油。"沈绫在长凳上坐下。隔壁摊位的豆浆摊主递过来一个稻草编的蒲团,沈绫道了声谢。
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来,个头饱满,皮薄如纸。咬上一口,肉馅丝毫不觉油腻,反倒有一丝特别的辛香。这香味不同寻常,辛辣中带着暖意,整个胃都温热起来。沈绫细细品味,这姜末和肉馅融合得恰到好处,却不是寻常黄姜的味道。
"老板这姜可是有讲究?"沈绫放下汤匙问道。
老板正在揉面,闻言抬起头来,露出一丝得意:"姑娘好眼力。这是滇南的赤火姜,我们那边的老方子了。这姜性烈,用得稍微重了会盖住肉馅的香,轻了又起不到暖胃的效果。得在清早把姜末和肉馅拌在一起,让它们慢慢融合,这火候最是讲究。"
"滇南?"沈绫一怔,"这赤火姜可不好找吧?"
"以前是不好找。"老板熟练地将面团擀成薄片,"近些年不一样了。大梁开了水路,商队往来频繁。每回北上的商队都会带些来,倒也不愁断货。"
沈绫若有所思。赤火姜,正是那张毒方上的一味药材。她细细回想其他药材:乌金藤虽产自蜀地,却也见于岭南;烟青果更是南北通贩之物。也就是说那只产自北境的夜泷花,说不定在京城也可寻到。大梁开通水路,鼓励商贾,各地物产南来北往。加上近年兴建冰室,就连那些难以保存的药材,也都能运到京城。一味药材产自何方,早已不能说明什么。
想到这里,沈绫心中豁然开朗。有人刻意用北境独有的夜泷花做掩饰,可药材之道,南北早已互通。就如这碗赤火姜馄饨,滇南的风味也能在京城重现。但医者用药之法,却是祖传一脉,断不能改。北境医者讲究药性相生,主张以热治热,以寒治寒。可这张方子里,寒热并用,甚至有意让药性相抵...这哪里像是北境大夫的手笔?
"有人刻意模仿北境方子,却在最根本的用药之道上露出了马脚。"沈绫握紧了手中的方子,心中已有定论。
她起身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