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慕怔怔地看着她。
那天,他看着她在许愿树下,仰头望着满树红绸飘动的时候,她眼中是认真、虔诚。
他以为,她和他不一样。
直到这一刻,她亲口说——
“其实我本来……是不太信这些的。”
“但你说你信,我就也想信一次。”
原来她和自己一样。
无关信仰,无关传说。
只关彼此。
听她一字一句说着,心就像被柔软却有力量的东西不断敲着,又暖又涨。
“永远”这个词,对他而言,熟悉又陌生。
从小到大,他听到的“永远”好像总是带着遗憾的尾巴。
妈妈病得最重的时候,枯瘦的手紧紧攥着他的小手,气若游丝地对他说:
“妈妈…可能不能永远陪着你了……”
而那个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最常挂在嘴边的就是:
“爸爸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你要学会自己长大,靠自己……”
这是第一次。
有人将“永远”当作一份礼物,捧到他面前。
他知道这个词很长,很重,意味着漫长时光里数不清的变数。
可她还是这样认真地说出口了。
“……好。”他声音微颤,眼眶红润。
他接过温昭手中那只小木盒,指尖微颤着打开。
黑色的珠子上,正面清晰地刻着“祁慕”二字。手指轻转,珠子的另一面,则是端端正正的“温昭”。
他笑着抬眼看向她,卧室温暖的灯光落在他湿润的眼眶中,一滴泪滑过脸颊,落在木盒边缘。
他抬起另一只手,抚过她的脸颊,笑意和眼泪一同闪烁。
“昭昭,帮我带上,好不好?”他唇角一勾,声音低低的。
温昭抬眼看他,点了点头。
她拿出里面的那条手串,托起他的手腕,将手串穿过他的手腕,指尖不时碰到他的皮肤。
她捏着两端,调节松紧。
“好了!”她抬起头。
话还没完全落地。
下一秒。
祁慕空着的那只手已经绕到她腰后,稍一用力,将她带入怀中。
温昭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吻就落下来了。
他一下、一下地轻啄着她的唇瓣,像小孩子捧着颗舍不得吃的奶糖,含着、蹭着。
温昭睫毛颤得厉害,长睫扫过他的面颊,双手被抵在他胸前,掌心之下,是他一阵又一阵有力而急促的心跳,咚咚地敲击着她的神经。她不自觉抓起了他胸口的衣料,慢慢攥紧。
直到唇瓣被亲得微微发麻,呼吸变得滚烫,她才忍不住稍稍向后躲了躲,呼吸微乱,脸颊染上绯红。
“祁慕,”
她在他唇边轻声呢喃,吐息湿热,仍与他交缠。
“纪念日快乐。”
-
周六。
祁清远给的两个周期限,转眼就到了。
祁慕一早就飞去了机场。
悦海娱乐的总公司设在那里,星海只是个分部。自从祁清远把事业重心移去京海之后,就几乎不再过问星海这边的事务。如今,除了路璇和祁子航偶尔还会回星海的老宅住几天,他们一家基本都常驻京海了。
飞机落地京海时,已经中午十二点多。
祁慕没顾上吃饭,直接拦了车,赶往悦海娱乐。
正午时分,公司里没什么人,大部分员工都休息去了。
这家公司创立那年,祁慕六岁半。祁清远只带他来过一次,之后便再没有过。凭着那点模糊遥远的记忆,他一路摸索着,走到了祁清远的办公室门口。
他手搭在门把上,深吸一口气,没敲门,径直推门走了进去。
祁清远正坐在宽大的皮质沙发椅里看文件,听见动静,还没完全抬起头,嘴角就先勾起了一抹了然于胸、势在必得的笑。
他慢悠悠抬眼:“呦,来了啊。”
“我还以为,以你的性子,不会来了呢。”他说着,将手里的文件夹“啪”地合上,随手丢在了办公桌上,看来你真的蛮喜欢她的!”
祁慕没接他的话,只将自己带来的那份合同,“啪”的一声,拍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这声响动,恰好被刚吃完饭回公司的祁子航听见。
他顿了顿,顺着声音走到祁清远办公室门外,看见那面严严实实拉下的百叶窗帘,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办公室内。
祁慕冷冷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问:“时间。”
“什么?”
“签约时间。”
祁子航心里一颤。
这个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他慢慢推开玻璃门,透过门缝悄悄望去。
当看清站在办公桌前那个挺拔而冷峻的侧影时,整个人愣在原地,瞳孔骤缩。
祁慕?!
他怎么在这儿?
签约?他要签约?
他猛地收回手,将门掩上。
他眉头紧锁,呼吸不自觉变得急促,脑子里思绪乱成一片,没再继续听,便快步转身离开了公司。
办公室内的两人争执着,丝毫没察觉门外这短暂的窥探和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祁清远向后靠进椅背,气定神闲地说:“等你现在公司的合约到期之后的下个星期,我会联系你。”
“说好了,一旦我签了,这件事就……”
没等他说完,祁清远就抬手打断:“放心,我不会透露给任何媒体。只要你们低调点,别自己往枪口上撞。”
“你最好说到、做到!”
……
-
另一边,祁子航已经一脚油门驶离了公司大楼。
他怎么也想不通,祁慕怎么会突然出现在京海,还出现在祁清远的办公室里。
还有他们口中那个“签约”,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烦躁地划开手机屏幕,直接拨通了路璇的电话。
那边很快接了起来。
“妈,你现在在家吗?”
“在呀,怎么啦儿子?”
“等我,我现在回来。”
他脑子里已经隐约拼凑出真相。
祁慕说的“签约”,八成就是要签进悦海。
一旦他真的签进来,以他如今的人气和流量,自己在这个本就资源紧张的公司里,地位只会更加尴尬。
他再清楚不过祁清远是什么样的人。
虽说自己是他的亲儿子,可祁清远最多也就是介绍几个导演、牵线些业内人脉,那些真正能爆、能带来巨额回报的顶级资源,从来都只倾斜给那些能实实在在赚钱的顶流。
商业价值至上。
这一点,祁清远从来分得清清楚楚。
……
祁子航一个急刹把车停在家门口的花园旁,“砰”的一声,车门被重重关上。
他火急火燎地冲进了家,一把推开大门,路璇已经坐在客厅沙发上等他了。
“妈——”他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脸色很不好看。
路璇闻声立刻起身回头,祁子航几个大步走到她面前。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怎么喘成这样?”
祁子航深吸一口气,喉结滚动了下,才艰难地开口:“祁慕……他在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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