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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被困 沈知意不再说话了。

沈知意不再说话了。

气氛如初春的夜,慢慢冷了下来,凝成窗外一泄如霜月光。

耳边只余马蹄嗒嗒,所幸路途并不漫长,没一会儿马车缓缓停在了永宁侯府前。

她轻轻行礼道别,提裙下马。江青晏看着她的背影,眸色渐深,垂手放下一直拿在手中的书册,他心思乱了,方才一路,竟一页都未曾看进去。

而沈知意垂眸往前走,心里动荡亦难平。

刚刚那番话,明显有些超过了合伙人该有的距离,话里藏着的认真让她没法忽略。

自重逢以来,她明显感觉他与从前不同了,从前的他,宛如冬末初春的梅上雪,虽触之冰冷,但薄薄一层白雪,一眼便能看到心底姝色。那如今的他,便是深不可测的九旋渊,教她探不明,看不透。

先借着合伙的关系定下每旬之约,待她期期艾艾赴约,却又真的只是教她练字断文,恪守师生之分;樊楼一事,她放下脸面求助,他不曾应约,却又驱着车驾赶来,说上这样一番话……

她不傻,这样忽冷忽热、忽远忽近,将人捧在手心,又忽的抛下的手段,她以前有意无意常对他用。沈知意咬咬唇,如今同样的手法用在自己身上,情绪被牵扯纠缠,她才品出几分疑似报应的意味。

身后马车再度启程,车夫扬鞭赶马,一声鞭响破着风声传入她耳中。

神智回笼,她清醒几分。

不管如何,先撩拨的人是她,最后心如风动,献上珠玉般珍贵的真心,又被弃之如敝履的人也是她。

仿佛被火苗灼烧过指尖,从此再看灯火阑珊,便不觉欣喜,而是心中有万千细针一瞬扎过,焦灼而疼痛。

这种感觉,她尝过了。

所以,不要重蹈覆辙,情若不能为我所用,便可弃之若敝履。

她听着车辙声渐渐远去,没有回头,大步朝着侯府走去。

入了夜,永宁侯府里,灯影浅淡,人影稀疏,呈现出比外面大街更冷清寂寥的幽静。高门贵户的颓败,是不轻易让人发觉的,像一丛艳丽至极的繁华,外表光鲜无比,凑近闻了,才嗅出几分从根上腐臭的凄惨。

而从彻夜灯明,侍从如云的朱门深院,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也不过三年。

沈知意站在廊下,看着两盏灯笼在风中摇曳,和即将淹没她影子的黑暗争斗着。

三年,过得太快。快得她来不及细细品味初次心动的苦果,便被接连而来的变故撞昏头脑:兄长忤逆父亲弃文参军戍守边疆,独留妻儿空守家中。太子身死后姐姐嫁与端王为妃,流水的钱银随着姐姐的嫁妆送进了简陋破败的端王府……

侯府里的人越来越少,儿女也只剩下她一个,从前无忧无虑、插科打诨的时光渐渐远去,她如同离了庇护的幼鸟,被迫着快速长大。

“二娘子,侯爷和夫人在正厅候着,让您快些过去。”瑞珠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斟酌着开口。

“宝珠呢?她没挨罚吧?”她闻言却发文。

今日是夫子上门讲授的日子。她已及笄,早过了上学堂的年纪,但是因着不通文墨的名声在外,为了图一个学士弟子的好名声,家里还是给她请了有名的学士授课。

她今日假借身体抱恙,命与她身形相仿的宝珠换了她的衣裳躺在床上装病,向夫子请个病假,如今瑞珠既说这话,她便知道是事情暴露了,难免担忧宝珠的下场。

瑞珠摇摇头,语气有些担忧,“侯爷和夫人没有多加怪罪我们,只是……侯爷和夫人怒极,让娘子一回家就到正厅去,娘子要多加小心才是……”

沈知意点头安抚她,心下却是一沉。

正厅里。

烛火通明,映照得“忠勇传家”的御赐匾额金光熠熠。

永宁侯沈擎端坐于主位之上,未着常服,反而是一身暗色锦袍,更衬得他面容沉毅,不怒自威。年轻时在边关浴血厮杀留下的旧伤,让他的坐姿略显僵硬,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眸,此刻却带着审视和压抑的怒火,沉沉落下。

母亲温氏坐在下首,手中捻着一串佛珠,眉头紧锁,目光里满是失望与不赞同。

厅内空气凝滞,下人们早已被屏退,只剩下心腹嬷嬷垂手侍立在角落,大气不敢出。

“跪下。”

沈擎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闷雷,在空旷的厅堂里炸开,带着久经沙场的煞气,教人生寒。

沈知意抿紧了唇,依言跪下,冰凉的青石板地面透过薄薄的衣衫,激起一阵寒意。

她脊背挺得笔直,如同一丛风雨中不肯弯折的青竹。

“你近日,去了何处?做了何事?”沈擎的声音没有半分温度,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知道事已泄露,索性坦然抬头:“爹爹,女儿近日忙于经营书局,未曾荒废……”

“经营书局?!”不等她说完,温氏已忍不住出声,声音带着痛心疾首的颤音,“你、你竟真的自甘堕落,去行那商贾贱业!从前你小打小闹,我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你可知如今外面都是如何议论的?说我永宁侯府教养无方,嫡女抛头露面,与铜臭为伍!你让你父兄,让你姐姐,在朝在府,如何自处?”

沈擎抬手,止住了妻子更多的话语,他的目光依旧锁在沈知意脸上,那里面没有温氏那种纯粹的对“失德”的愤怒,而是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一种混合了失望、担忧,以及一种深远的疑虑。

魁星书局的名声渐起,永宁侯府之女经商一事,虽然惹人瞩目,但是臣子家事,朝中暂无人明着议论。只是他们如今为端王一派,圣上多疑,许多事情需得低调谨慎,如此掀起风波,恐生事端。

“逃学,忤逆师长,罔顾闺训,行商牟利……”沈擎一字一顿,列举着她的“罪状”,“沈知意,你可知错?”

“女儿不知何错之有!”沈知意眼眸清亮,迎上父亲压迫感十足的目光,“女儿行商,凭的是自身才智,赚的是干净银钱,未曾偷,未曾抢,未曾辱没门风!《状元决科》惠及学子,连国子监祭酒大人都曾赞许!为何在父亲母亲眼中,便是如此不堪?”

“赞许?”沈擎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无尽的嘲讽与疲惫。

“你可知树大招风?你可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如今朝局看似平静,底下却是暗流汹涌……陛下春秋鼎盛,却对军中旧臣多有思虑。为父身处其中,如履薄冰!你兄长戍守边关,一言一行皆涉及生死,你长姐身在端王府,更是步步惊心!”

他猛地一拍案几,震得茶盏哐当作响,“永宁侯府如今要的不是你赚来的这点银钱!要的是低调,是安稳,是绝不授人以柄!你可倒好,打着侯府的名头,闹得满城风雨!你可知你这般作为,落在有心人眼里,会给沈家,给你兄长姐姐,带来多大的祸事?!”

这才是沈擎真正愤怒的原因。并非单纯的厌恶商贾,而是恐惧。恐惧女儿这不受控的行为,会打破他苦心维持的平衡,会将整个家族拖入万丈深渊。他一生谨慎,靠着军功和这份谨慎才走到今天,长子的违命已令他筋疲力尽,他绝不容许再有任何不安定的因素存在。

“父亲是怕了?”沈知意心口发凉,声音却愈发坚定,“怕女儿这点微末伎俩,会牵连家族?可女儿只是想凭自己的能力立于世,不想如同笼中雀,一生荣辱皆系于父兄、系于夫婿!这有何错?”

“凭自己?”一旁的温氏泣声道,“你哪里来的脸面说出这番话?”

她起身走到沈知意面前,因着气极而踉跄几步,却仍然伸手指着她,面色发青。

“三年前,若不是你执意悔婚,你姐姐怎会嫁进端王府,你兄长怎会为挣一份军功毅然离家,为着你的自由,我们全家谨小慎微,唯恐挡了端王的路。你任性至极,如何对得起你姐姐!”

沈知意浑身发冷,她从来没想过,父母心中害侯府沦落今天这般境地的罪人,是她。

半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响起,平静到了极点,反而透出点癫狂。

“我是退了婚,可端王受圣上器重,在朝中春风得意的不是父亲您么?姐姐出阁时,笑逐颜开,逢人便说这是门好亲事的,不正是娘亲么?父亲母亲为权势所惑,得了好处,思及代价,便成了女儿的罪过了……”

退婚一事,不过是端王借题发挥的引子,将姐姐嫁过去,加入端王一派,确是你们一手造就的。

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来,她后半句话便消失在耳边的轰鸣里。

“逆子!”沈擎目眦欲裂。

温氏到底不忍,上前拦住他,偏头苦口婆心地劝道。

“意儿,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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