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姓云?”
长公主华羿的视线,在云无择身上扫了个来回,最终停在眉眼处。
这份莫名的熟悉感,让她有些心绪不定。仿佛隔着时间的尘埃,早年的一位故人正直直看过来。
十八九岁的少年,猿背蜂腰,飒爽英姿。可以确定的是,华羿并不认识眼前少年。
少年双手抱拳,单膝跪地,端正尔雅。虽为武将,难掩书卷气。体格敏健,眉目却清澈谦和。一身月白衣衫,搭上兽面纹饰,大有儒将之风。
“令堂叫什么名字?现居何职?”
云无择只道是寻常闲话,不觉有他,目不上视,仍规规矩矩行着礼:“末将是遗腹子,从未见过父亲。阿爹云鹤年,乡野白衣。”
“云、鹤、年。”
长公主华羿口中喃喃,眼角压了压。她并不认识任何云姓之人。但马前人眉眼的熟悉感,这种隔着风沙的似曾相识……
“听闻你拒绝了圣上的……好意?”
华羿没明说,云无择自然清楚这“好意”所指何事。
他视线垂得更低,看定马蹄下的青石板:“是末将人轻福薄。恐怕委屈了人家。”
长公主华羿心头皱了皱,她看似不经意摩挲着手中马鞭,实则暗自压制一份说不出的苦闷。
都道“榜下捉婿”是世间一大美事。当真如此么?说的好听,这是才子佳人永结同心。撕开这层富丽堂皇的面纱,不过是年少才华与财富权势的一场光鲜亮丽的交易。
随着阅历增长,华羿越来越看淡了。所以当别人还拿云无择有意拒绝赐婚之事,风言风语、大做文章时,她倒觉得此人豁达通透,也有胆量,非等闲之辈。
换做别人游行,或许今日她便不来了。当来,她之所以答应御街停车,还是因为身后马车中人。
她微微回头,看见车帘微微掀起的一角,笑着摇了摇头。至少,云无择过了她这一关。至于今后两人能否拧成这股缘分,那就看二人本事了。至少马不喝水强按头这事,她堂堂长公主做不出。
“今日一举夺魁,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长公主轻勒缰绳,这是她打算结束这次谈话的信号。
云无择忽而腰背挺得更正,声量也稍稍高起来:“末将此前在西境戍边,于长公主麾下效力。能有今日荣耀,也是长公主栽培之力。只求今后仍能允许末将在西境效力,尽犬马之劳。”
长公主忽地挥鞭,将马上探出车窗的脑袋吓了回去:“知道了。”
云无择的游行队伍在长公主车马前,停了足足一炷香时间。或许更长。
这一炷香的时间,当朝长公主停车驻马,在京城百姓瞩目下,与新晋武状元御道谈笑风生,这等花边新闻够编排好几场精彩绝伦的话本子了。
“长公主和武状元都说了些什么?”
多数人根本听不清现场聊了些什么,伸长脖子四处打听。好像离得远自己听不见是人之常情,但站在自己身边之人一定听见了,且听得明明白白。
“长公主想封云校尉做将军!”他人眼神带光,说得情真意切,“不过云校尉拒绝了。说自己年纪尚轻,还需再多锤炼几年。”
“我听到的是,长公主有一个年轻貌美的世家小姐要指给这武状元。武状元的意思是,等他当上了将军定来迎娶这位小姐。”
大家吵吵嚷嚷,互不相让,都说自己听到的是真。
当然这类消息不一而足。听到的人也都当了真。之后再添油加醋、以讹传讹散播出去。今后一年或者今后三年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话题都有了。
散布人群中的骆家眼线,在各种流言蜚语中交换着眼神,不时派人回去将现场之事,一五一十报给骆睦。
骆睦额头紧锁,着人看着他家那位祖宗。骆耀祖因败给云无择,已经在京中宅子里闹了好几日了。骆睦心烦着人看好他,不闹去大街上丢人,其他想怎么作就怎么作吧。等心中这股怨气散了,就好了。
而且一早听闻长公主也去了御街,骆睦便更没心思管这个不争气的傻儿子了,只着人好好去探听消息,有任何风吹草动,及时来报。
长公主虽一介女流,因深得皇帝喜爱,且常年戍边有功,在军中甚有威望,也深受百姓爱戴。骆睦在懿王身边呆的久了,自然知道懿王对这位长公主的态度极为微妙。
生于帝王家,最不缺的就是权术和谋算。各位皇子们,虽面上一团和气,私下怎会没有各自小九九和小派别。一旦有机会登上那九五之尊之位,谁又会真的退居幕后、拱手让人?
但要爬上去,少不了财和权的托举。
而这权中重要的军权,懿王选定的是骆家。骆家西境武将起家,近年又插手商界,明里暗里给他搞到不少银钱。或许太过专注搞钱,家中子侄没一个潜心武艺的。好不容易培养了一个骆耀祖,还是这般扶不上墙的憨熊。
起初,懿王一派自是想拉拢自己这位小姑母。但长公主和懿王生母萧贵妃,心中一直存有嫌隙。为了大计,萧贵妃几番示好,奈何长公主脾气烈,根本不屑站队。
以免真惹怒了这位姑奶奶,再事与愿违去了辰王赵拓阵营。懿王一派尽量与长公主维持表面的和善。但对方的任何风吹草动,还是很能牵扯懿王的视线。
眼下骆耀祖难堪大任。懿王将目光转向后起新秀,云无择。
骆睦有把柄在懿王手上,所以骆家除了依附他这棵大树,别无他选。帝王之术也是权衡辖制之术,若将云无择招入麾下,不论他与骆睦如何较量,是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倒灌东风,二人互相牵制、彼此掣肘,上位者才能在绵延不断的斡旋中,高枕无忧地获利。
懿王的这招棋,骆睦在公子乙靠近云无择时,便嗅到苗头。
对骆家而言,这可不是好兆头。不等骆睦想到什么可行办法,云无择被钦点武状元之事,让骆家家主着实头疼得很。
这还没完。今日御街上,从不偏袒存私、从不站队结党的长公主,竟亲自驾马驱车去为云无择撑场面!
骆睦后背一阵阵发冷。
“长公主马车中的,当真是安小王爷?”
御街来报的小厮称是:“一早便有人等在公主府外,亲自看着长公主和安小王爷一同出发。不过此事多半是安小王爷的主意,听说武举比试之后,他每天都缠在公主府。”
安小王爷?!
“安小王爷素来眼高于顶,富贵闲散。云无择一个武夫,怎入得了他的眼?”话一出口,骆睦旋即住了声,脸色青黑,有如阴司地府走了一遭的罗刹。
加上今日种种,骆睦忽然意识到一个骇人的事实:云无择比他想象中还要风光,还要招人。
似乎比他那个死鬼父亲更盛些。
他有些透不过气,尘封的记忆开始猛烈砸击他的心脏。
此情此景何其熟悉。即便隔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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