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回来了？”灯火中，柳桥音回头，笑了一下。

闻闲余一顿，弯了眼笑：“回来了。”

原来前世闻星河的生辰宴是这样的，在柳桥音和霍扬沙住的院子里，一家人，还有谢寻常。

前世的这个时候，闻闲余的身体实在是太差了，他拔出伪仙器后匆匆闭关。至于傀儡，则是刚好知道一条似是与闻闲余过去相关的消息，没能参加闻星河的生辰宴。

但这一世，闻闲余还有傀儡，都能参加闻星河的生辰宴。

把小徒弟捡回来，但没能参加小徒弟的生辰宴，闻闲余一直有些可惜，他也想在小徒弟生辰宴上，亲口送出他对小徒弟未来的期许和祝福。

闻闲余并不是多思多虑的性子，他更习惯于“摆烂”，懒得去想太多。

可是对闻星河，闻闲余体会到了当初他师尊的感受，但也不太一样。

闻闲余觉得闻星河是千年难遇的炽阳之体，应该问道巅峰，天下敬仰，又觉得炽阳之体又如何，平安就好。

后来闻闲余想，闻星河想要什么，他自己来选，他看着护着才是最好。

这种心绪闻闲余很陌生，但他并不讨厌。

前世那个消息，不过是一条假消息，前世傀儡验证过来，这辈子自然不必再去。

闻闲余进入正厅，却踩到什么圆滚滚的东西。

嗯？

闻闲余低头，看到横躺在地上的伪仙器。

闻闲余蹲下去把伪仙器拾起来，又用了一个清洁术。

“你主人呢？”闻闲余问。

伪仙器往后山的方向歪。

闻闲余懂了。

又去后山找清梦雀了。

不过想到自家徒弟的性格，闻闲余低眸笑了。大约不是闻星河去的，谢寻常拽着闻星河一起去了。

对霍扬沙和柳桥音的院子，闻闲余和自己那一样熟，捡了地坐着打瞌睡，不忘说了句：“师姐师兄做的饭，还是这么好吃啊……这么远都闻到香味了。”

柳桥音觑他：“说起来也奇怪，你是画符的，手比你师兄巧多了 ，这做起饭来……”

闻闲余捂住耳朵：“啊师姐快去忙吧。”

柳桥音笑了，转身去忙了。

闻闲余有点困，感觉什么暖呼呼的东西缠到他手指上。

掠起眼皮看了眼，是化作流光的伪仙器。

“要进来？”闻闲余问。

流光绕上闻闲余的手腕。

闻闲余有些惭愧，心说不愧是他小徒弟的本命法器，真是照顾他这个师尊。别的法器进入人的丹府、识海、骨骼中，都是被温养的那个，他这具破破烂烂的身体，还要徒弟的本命法器反过来温养。

“和徒徒一样好。”闻闲余感动。

伪仙器小心翼翼，把自己塞到闻闲余手臂的骨头里。

反过来被温养的感觉，自然是舒服的，暖暖的热流流经闻闲余的身体。

呼……

闻闲余手滑了一下，睁开眼，看到两只亮晶晶的绿豆小眼。

“啾？”

“啾啾啾啾啾！”

两只清梦雀叫起来。

闻闲余认识它们，绒毛褪去，羽翼长出来。还小，比它们的父母足足小了一圈，但也可以飞了。

闻闲余垂下眼看两个绒球，摊开手：“过来。”

两只歪头看了看，先后跳到闻闲余的手上。

很轻。

闻闲余用手捏了捏。

手感实在是很好。

“你们的主人呢？”闻闲余捏着绒球问。

“师尊。”冷淡的声音响起。

闻闲余抬眸，看到过来的闻星河。

闻闲余打量他的小徒弟，一身劲装，脸上有点肉，但依稀可见长大后的俊朗，就是眉眼间还是有点冷。

“饭好了。”闻星河道。

闻闲余嗯嗯两声，放下两只清梦雀。

闻星河走过来，从乾坤戒拿出两个灵果给清梦雀。

“啾啾啾啾啾！”两只绒球飞了过去。

闻闲余不由得多看一眼。

闻星河顺着闻闲余看的方向看过去，忽然问：“师尊喜欢吗？”

啊？

对于小徒弟的问题，闻闲余自然是有问必答的，他道：“喜欢。”

这小绒球，吵是吵了点。

不过。

闻闲余道：“还是很可爱的。”

闻星河淡淡嗯了一声，扬起小脸问：“那师尊喜欢我，也是因为我现在长得比较可爱吗？”

捏不到绒球，闻闲余正准备捏一把小徒弟的脸蛋。此时，闻闲余的手，恰好在闻星河脸旁。

闻闲余一顿，然后叹了口气，捏到闻星河脸上：“徒徒你怎么知道，就是你太可爱了，为师才喜欢的。”

“喜欢这样捏。”闻闲余捏了捏闻星河的脸肉。

心里为手感满足。

只是外表的可爱，是个人听到都会失落。

闻星河听到，只是垂下眼，任由闻闲余捏他的脸，没有多余的反应。即使知道真相如此，也没有关系。

“不过……”闻闲余话锋一转，“我的徒徒，不止长得可爱，心里也很可爱啊。”

闻闲余凑近，低声在闻星河耳边道。

说着，手臂一伸，将他六岁即将过生辰的徒弟抱起来。

闻星河有些错愕，下意识抱住了闻闲余的脖子。

也同时明白过来，刚才闻闲余那样说，是又在逗他了。后面的话，才是闻闲余想要说的。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闻闲余问。

闻星河：“师尊让我的小纸人去煮粥，是因为在给我准备生辰礼，对吗？”

闻闲余：“咳咳咳咳……倒也不必说出来。”

徒弟才这么点，可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闻闲余心想。

闻星河：“如果师尊是因为我长得可爱，才喜欢我。那我长大后，变得不可爱了，对师尊是不是就没用了。”

“那师尊会收回对我的所有偏爱。”

这个逻辑，闻闲余有些哭笑不得。

闻闲余抱着他，从休息的花厅去到膳厅，正要说什么，又听闻星河道：“不过师尊不用解释，我知道师尊的意思，不是单纯觉得可爱才关爱，爱护我的。”

对嘛，他就是这个意思。

他徒弟一下就明白了。

闻闲余很开心。

看到闻闲余的愉悦，闻星河却在他看不见的角度，略带嘲讽地扯了扯嘴角。闻闲余实在很照顾他……六岁的他。他不过是心情不好，随便编了一个理由，闻闲余又要逗他又要抱他的，让他通过语言、行为，感受到他的“爱护”。

闻星河心情不佳，是因为一切按计划进行。他亲近闻闲余，利用霍扬沙、柳桥音、谢寻常他们。然而闻星河却在他生辰宴来临，感受到了烦躁。

他厌烦他们。

他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画面里。

吃完了果子的清梦雀一路啾着飞过去，圆桌上是热乎的汤和菜，柳桥音招呼他们入座，屋内灯火明亮……温暖……

他本不应该出现在这样的画面中的，但闻星河抱着他，所以他也过来了。

闻闲余把闻星河放下来，六个人和两只鸟。

桃花酿的香味散开。

霍扬沙喝了不少，糙脸有些红，但很开心，大力拍了拍闻星河的肩膀：“儿子，爹送你的，是绑在身体上的沙袋，不重，几十石吧。”

“咱们体修，就是要用这种的！”

“明年送你百石的！”

……

席间很是热闹，如前世闻星河再一次受到来自亲人、朋友的礼物。

这次不止他们，还有闻闲余。

闻闲余也喝了不少桃花酿，闻星河和傀儡一起把闻闲余送回桃竹峰。闻闲余快要睡过去了，拉住闻星河。

“差点忘了，他们都送你了，为师还没把生辰礼给你。”

闻闲余伸出袖子：“来拿。”

闻星河在闻闲余的注视下，把手伸到闻闲余的袖子里，拿出一个荷包。

“打开看看。”

闻星河依言打开，里面是一张叠起来的符纸。手指触碰到，便能感受到其中流动的道蕴和契机。

“这是？”

闻闲余眯起眼：“山海符。”

“唔，一种平安符。”

“里面是一些天地灵物，以及我的一缕元神。会让你多一点点气运，不过最重要的是，可以帮你抵挡危险。”

符修笑得散漫。

若是六岁的闻星河，只会知道闻闲余给了他一个很厉害，能保护他的符。可带着记忆回来的闻星河，却知道这个符可以说，是符咒一道的巅峰了。

闻闲余说的天地灵物，实际上是日华、月曜，山水之精。借用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的力量成符。

这些东西，在天地之初诞生的秘境中，闻闲余下了四个秘境，拿到这四样。拥有这四样东西的秘境，当然是凶险无比。

这只是开始。

这种符最难的地方，不是平衡这五种力量，而是这四样东西对修士的心境考验。修士的心境被前四样东西认可，才能画成这个符。

闻星河曾在闻闲余的遗物中，看到他试着画这个符时留下的手稿，知道闻闲余想给他画这么一张平安符。

“谢谢师尊……”

闻星河低下头，声音有些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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