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珩与虞梨经过商议,决定在十日后举行他们的婚礼。
这个日期,据说是月老的日历上画了星星的好日子。
在这十日里,虞梨带着檀珩做了许多她之前做的事:与一群小妖们穿梭于林间摘取灵果,站在河畔捉鱼,还去了花海中追逐彩蝶。
大多时候,檀珩都是在旁边静静看着虞梨,她笑,他也就跟着笑。
只有虞梨拽着他袖子,哼唧唧冲他撒娇,让他过来一起玩,他才红着一张脸跟在了她身后。
檀珩言语不多,他的沉稳与这群七八百岁的小妖们形成了有趣的对比,他们最大的也不过千岁,这才相当于人类的少男少女时期。
再加上檀珩那不输于画中仙的俊朗,举止风度,谈吐文雅,还会许多厉害的法术,很快便赢得了小妖们的敬仰,被私下里称为“冷面暖男”。
这些日子的欢笑,让虞梨暂时忘却了天界笼罩的阴霾,仿佛回到了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
几日的嬉戏过后,虞梨和檀珩开始着手准备婚礼。
其实也不用筹备什么,她想一切从简。
只简简单单的办几桌宴席,再叫上姑奶奶、灵灵、彤彤和她的其他朋友,还有隔壁的二狗子和野猪精,大家坐在一起开开心心的庆祝一下就好了。
当然,最重要的仪式必须有。
那就是去青丘山巅上,在那棵见证了无数姻缘的长生树下,互绑红线,缔结良缘。
这是青丘的婚礼习俗。
夜幕低垂,檀珩的目光落在虞梨那悬于床边的纤纤细手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他跪坐在她床榻边,握住她的手,紧紧贴着自己的脸颊。
手心微微粗粝的触感让他心头一颤,他又让她受苦了。
在夜色的笼罩下,榻上的虞梨沉睡得深沉,随着平稳的呼吸,她的身躯轻微起伏,宛如一只恬静的小猫。
檀珩侧坐于床榻之上,俯身轻吻她的鼻尖,如同夜空中飘落的雪花,柔软细腻。
墨色长发如夜色般黏稠,散落于少女的身侧,将她轻轻环绕。
他伏在她耳边,低声呢喃:“虞梨,乖,张开嘴。”
滚烫的鼻息如夏风一般拂过,为她白皙的脸庞染上一抹淡淡的红晕,好似一片浸在霞光中的桃花。
她嘤咛了一声,别过脸去,不愿面对。
檀珩轻笑,眉眼盈盈,拇指轻抚过她柔软的唇瓣,细致地摩挲。
唇瓣终于打开,大手捏着她的下巴,他将修长的食指缓缓放入她温热的口中。
指尖轻触她湿软的舌头,慢慢搅拌,宛如一尾鱼,绕着菡萏轻游摆尾,再寸寸探入荷叶深处,感受着她的温暖。
他漆黑的眼眸里漾开一圈又一圈细密炽热的涟漪,渐渐形成昳丽的漩涡,将人卷入令人沉醉。
呼吸也渐渐急促,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倏尔,他放开她的下巴,抽出手指,垂下眼帘,将手指轻轻放入自己口中。
指根没入,被舌头包裹舔舐,细细感受。
他清隽的面容上浮现出一片绯红的痴迷,随即又闭上双眼,再次吻上她的唇:“谁都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夺走。”
轻柔的吻夹杂着血的腥甜气息,迅速在她口中蔓延开来,睡意,却越来越沉重。
思绪忽然就变得混沌起来,所有的感官都被蒙上了一层薄纱,她的整个世界都凝聚在了那温柔的触碰之中。
在他们的十指交扣之间,一道血色的光芒从他的心口缓缓流入她的身体。
檀珩直起腰身,怜爱地揉了揉她的发顶。
他想,这样,或许就能守护她了。
虞梨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望着坐在她身旁啃手指的檀珩,她不禁皱起了眉头:“小仙,你在做什么?这么大了还在吃手指。”
檀珩没有回应她,只是默默抽出了手指,轻声问她:“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她歪着脑袋,认真道:“没有呀,就是感觉有只狗在亲我,然后就醒了。”
她现在也知道那只狗是谁了。
檀珩冲她笑了笑,又起身给她掖了掖被子,然后就躺回了地铺上。
**
青丘的夏季也是雨季,经常下大雨。
但虞梨成婚的这日,天空如洗,阳光温柔地洒在这片古老的土地上,为这场婚礼特别铺就了一层温暖的底色。
虞梨身着檀珩亲手缝制的婚服,裙摆上绣着细腻的花纹,头上戴着百花花冠,这是她的朋友们为精心为她做的,每一朵花上都带着灵力。
今日,她特意为自己化上了精致的红妆,肌肤白皙如雪,桃腮黛眉,笑起来唇红齿白,美得像令人心颤。
她圆圆的杏眸中,映着长生树,映着檀珩,映着她的朋友们,闪闪发亮。
檀珩站在她身旁,两人手牵红绸,绸缎在微风中轻轻摆动,如同他们跳动的心。
他们脚下是一条由花瓣铺成的小径,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既不浓烈也不寡淡,恰到好处地衬托出婚礼的温馨与浪漫。
檀珩望着她,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轻笑,犹如春风拂过湖面,荡起层层梦幻的涟漪。
周围的宾客,都是虞梨的好朋友,他们的脸上都挂着真挚的笑容,灵灵甚至都感动地哭了出来。
妙水站在长生树下,慈爱地望着虞梨,红唇轻启,用她那柔和而庄重的声音宣布:“行礼。”
随着她的声音,参天的长生树缓缓绽放出一朵又一朵淡粉色的花,清风拂过,花瓣纷飞,零零散散的落在了这对新人身上。
虞梨与檀珩伸出手腕,腕间的红线在这一刻显现,它们轻轻缠绕,最终在两人的手掌相合时合二为一。
红光闪烁间,两人相视而笑。
这条红线并非红线仙所绑,而是青丘的长生树赐予他们的祝福。
只有心意相通的两个人才能得到长生树的赐予的红线。
再接下来就是喝合卺酒了,只要喝下这酒,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妙水转身为他们取酒之际,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被一片不祥的乌云所吞噬。
风雨如恶魔的咆哮般骤变,雷电在黑漆漆的云层中翻滚,狂风大作,如同地狱的呼啸,吹得长生树的枝叶哗哗作响,四处飞散。
小妖怪们惊恐万分,四处逃窜,合卺酒被吹翻,虞梨的花冠被风卷走吹散,缀在花上的灵力也被瞬间磨灭,只剩一根白玉簪子孤零零地插在发间。
下一瞬,白昼被黑暗吞噬,雷电交加,一切都变了,变得扭曲阴森。
狂风卷成了漩涡,占据了整个天际,刺眼的金光伴随着滚滚天雷照亮了半边天。
檀珩紧紧握着虞梨的手,将她护在身后。
再次抬眼,已是漫天神佛,天兵天将,猛然降临。
他们各个神情淡漠,一双双冰冷的眼睛直视着地上的檀珩,这眼神汇成箭雨,划破天际,恨不得将他穿透撕碎。
虞梨的心,忽然就被提了起来,她拽着他的手往回跑,她想带他逃。
檀珩只是看了她一眼,果断松开了她的手,一挥手将她推到了风暴之外。
他不能把她牵扯进来。
虞梨从地上爬了起来,泥土和绝望沾满了她的衣裙,她的眼神坚定而疯狂,直勾勾地向檀珩冲去。
但只是几步之遥,就被一道无形的结界无情地推回,仿佛老天爷在嘲笑她,让她无法触及爱人。
惊慌之中,她听见空中传来一道威严又浑厚的声音,如同暮鼓晨钟,震得她脑袋嗡嗡直响。
“神君檀珩,因违背天界姻缘法与妖界之女缔结姻缘,且在云鹤仙官历劫期间扰乱命数、杀害同僚,罪行严重,经天帝之许,现宣布剥夺神职,并立将其诛杀!”
判他罪的,还是天界的上生星君,那声音如同冰刃,切割着虞梨的心。
她摇了摇脑袋,努力让思路变得清晰。这些罪,不对劲……很不对劲!
檀珩对她说过,他已经辞职了,也就是说,他很可能早就知道天界会拿这条律法来治他的罪。
天帝自然是不会同意他辞职的,为的就是在他成婚这日再整治他。
他要飞升,就必须与虞梨两情相悦,但在职期间与妖女相爱,那就违反了天规……若不爱她,他又无法飞升,一辈子都被困顿在凡尘之中。
天界甚至,不惜牺牲云鹤,只为让檀珩触犯另一条更为保险,更为严厉的天规。
她应该早想到的。
从一开始,烛灵就告诉过她,是月老指使他们这么做的,但扰乱仙君历劫的这种行为是触犯天规的,若他们背后没有更高权位的神的默许,他们怎么敢动手啊!
这就是一场专门围猎檀珩的死局,不论他怎么挣扎,他都会被扣上死罪,还是有条有理的罪行。
不论爱不爱她,有没有飞升成神,他都会被困死,被天界杀死。
虞梨痛苦地挤出一丝笑,天界的天规大多都经过自檀珩之手,每一条律法都经过他的更正和完善才得意颁布和实施,所以,害死他的也包括他自己。
天界做了这么大的阵仗,铺了这么久的路,只为了能够名正言顺地杀死他。
好虚伪啊。
“轰隆”一声,一道天雷以摧枯拉朽之势赫然劈在了檀珩身上。
这天雷的威力,比先前云鹤使用的威力要大太多。
只是一下,就将檀珩劈得身形一晃,险些跪倒在地。
他抬起头,寒眸中满是不屑,随后他手掌一翻,玉柄长剑倏然落入他手中,剑身泛着幽幽寒光。
他纵身一跃,立于风中,手指拂过长剑,熊熊烈焰赫然燃起,宛如地狱里的火光。
上生星君冷漠地看着他:“怎么,你想造反?”
檀珩扯了扯唇角,笑道:“天地不容,那便只能反了。”
大战一触即发。
众仙合力,法阵中的金光越发刺眼,龙吟虎啸之间,天雷如流星般划过黑夜,迅速砸向檀珩。
长剑一挥,剑气嘶啸,划破了迎面扑来的天雷,但更多的天雷接踵而至,如同无尽的怒火倾泻而下。
血色屏障笼罩着檀珩,烈焰长剑不断挥舞,与天雷相冲,爆发出金色的灿光,每一次碰撞都如同星辰的碰撞,震撼着整个天地。
虞梨望着风中萧索的孤影,心中愈发的绝望,她很清楚,檀珩虽然厉害,但他还未回归神位,他一个人怎么都不可能抵挡住整个天庭的。
天庭也不需要多费力,就算耗,也能把檀珩给活生生地耗死。
像是在印证虞梨的猜想,空中的那抹红光越来越弱,最后残影犹如一片枯槁的树叶,缓缓落往下坠落。
虞梨再也受不住了,她疯了一般的撞向结界,哭着嘶喊:“不要,不要,不要!!!”
檀珩要死了,所以这结界,也就被她撞破了。
她穿着大红色的婚服,墨发被狂风扬起,身形摇曳得像一朵飘零的落花。
“我要怎么救你啊,我要怎么救你啊!!!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啊,小仙!”
清脆甜美的声音在此刻显得多么揪心与无助,她好绝望啊,谁来救救她的小仙。
虞梨越跑越快,她马上就可以见到自己的夫君了。
又一道天雷劈砍而下,重重地落在了虞梨身上。
“妖女虞梨,擅自与天界神君成婚,当诛!”
那浑厚的声音直透她的耳膜,可她还跟听不见一样,拖着残败的身躯,摇摇晃晃的朝风暴中心的檀珩跑去。
轰!!!
黑云之中,又一道天雷炸在了她身上,无情地撕裂了她的婚服,露出了血肉模糊的身体。
她的身体已经被劈得千疮百孔。
虞梨浑身痛得如同骨头被碾碎了般,她的脸上布满了泪水和血迹,已经分不清是泪水还是血水。
鲜红的裙摆拖过一道血痕,每走一步,就在地上留下一个血印。
终于,她倒在了檀珩的身边,她的手伸向他,指尖沾满了鲜血。
“虞梨,你怎么这么傻……”他的声音微弱,几乎被风暴的呼啸声掩盖。
虞梨笑了,尽管她的笑中带着血,但她的眼中却充满了爱意,“能和你一起走,我不怕……”
长剑插在地上,剑身因天雷的轰击而颤动,他握着长剑,用尽最后的力气支撑着满是伤痕的身躯。
血,从他的七窍、伤口中涌出,顺着他的鼻尖、发丝、长剑,一滴滴沉重地落在地上,染红了他周围的焦土。
虞梨的眼泪如同暴雨般从眼眶滚落,夹杂着血,变成了血泪。她的哭声被雷声淹没,她的悲痛被风暴撕裂。
她艰难地从地上跪起,双手颤抖着捧起檀珩的脸,那张曾经温柔、坚强的脸,如今只剩下苍白和冰冷。
檀珩转过头,用尽最后的力气看着虞梨,他的眼中满是痛苦和不舍。
她好不甘心啊,明明只差一点,他们就要成为夫妻了。
可是天界的所有人都想杀了她和他,只是因为他们的忌惮和猜忌。
滚烫的泪如同小雨般落在了他的眼眸上,眼睫微颤。
他声音嘶哑,告诉她:“虞梨,不要哭。”
他好想为她擦擦眼泪,可是手,再也动不了了。
抽筋拔骨,天打雷劈,所有的疼痛都比不上此刻的心痛。
对不起,还是让你受到了伤害。
虞梨整个人都在发颤,这种感觉,如堕地狱,整颗心都被捏碎了。
她跪着往前挪了挪,用尽全身力气抱住了他:“小仙,小仙,我来陪你了。”
她的拥抱是那么紧,仿佛这样,就可以留住他了。
虞梨努力地冲他挤出一个笑,她哽咽着说:“我们一起,黄泉路,就不会冷了。”
檀珩望着她,痴痴地望着她,眸中的光华越发涣散,他心底的那个人的模样,越来越模糊……
“我……爱你。”
嘭!心脏,被炸出了一朵血花。
好笨,她好笨,她魂魄那么弱,怎么可能还能陪着他走黄泉路啊……
“没关系,我们,我们这,也算是喜丧。”
你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虞梨抵着他的额头,无措地抱着他。
轰!!!
最后一道天雷落在了两人身上。
怀中猛然一空,白光之中,她看见她的小仙随着风去了。
好痛啊,真的好痛,今日是他们的大喜之日,明明只差一点点,她就是他的妻子了。
虞梨的身体渐渐变得冰冷,她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双圆圆的眼睛,变得灰蒙蒙的一片,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光亮。
大喜之日,变成了她与他的祭日。
生能同寝,死能同穴,骨血相融,永不分离。
一阵分吹过,插在焦土中的长剑化成齑粉,随风而去,只留下一具没有生机的躯体。
金光退散,乌云褪去,太阳照亮了所有这片焦土。
远处的山崖之上,站着一抹黑影。
蒼嵇勾了勾唇,猩红的眼睛盯着地上的残红:“阿兄,真是用得一手好计策。”
……
光阴轮转,很快就过了五百年。
虞梨被葬在了千梨岛,她的坟头总是开满了花,墓碑上却没有刻字。
或许是怕再有人打扰她吧。
除了妙水,基本上再也没有其他人来看望她。
一个清晨,妙水捧着一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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