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光放亮,日头升起。低阶宦官们聚居的院落早已苏醒,不少穿着灰褐色袍子的宦官脚步匆匆地往外走,赶着去各宫各殿听候差遣,他们大多低着头,呵欠连连,面色疲惫麻木仿佛半梦半醒,然而脚步却是十分麻利,生怕误了时辰惹来责罚。那些刚值了夜班的宦官则是拖着沉重的步子回来,眼圈乌青,连互相打招呼的力气都没有,只想赶紧钻进那狭小的铺位里补觉。院子里有正在洒扫的小宦官,还都是小孩儿,动作机械地挥动着比他们还高的扫帚,扬起细微的尘土;另有负责杂役的宦官正抬着热水桶或食盒,粗声吆喝着让路。空气中混杂着汗味、廉价皂角味和隐约的食物气味。
在忙忙碌碌的众人之中,田令孜的身影显得有些突兀。他并未像其他人那样步履匆忙或面带倦容,而是穿着一身略显挺括的袍子,脸上挂着向来和气的微笑,大摇大摆地穿行其间,径直朝着田大成生前所居的那间厢房走去。
田大成出去采办香料,多日不见踪影,眼见同昌公主丧礼临近都还不回来,其住处已隐隐成了众人心中一处不祥又好奇的所在。院中忙碌的宦官们见到田令孜目标明确地直扑那里,都不由自主地放缓了动作,目光或明或暗地追随着他,带着探究和戒备。
田令孜没有选择在夜深人静时偷偷潜入。因为他知道,越是鬼鬼祟祟,越容易惹人怀疑。
田大成作为有点位分的宦官,独自占着一间不大的厢房。田令孜一路跟人打着招呼,手里扬一扬一只小包袱,嘴里轻巧应付众人的旁敲侧击:“我弟还在外面忙,托人让我把这点东西先放到他房里去。”走到田大成房门前,极为自然地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他们兄弟确实在彼此手中都存着一把自己的备用钥匙——动作流畅地插入了锁孔。
“咔哒”一声,门开了。
院内洒扫的宦官们互相看了一眼,见他能开门,又听说是田大成事先交代的,便不再多疑,继续低头干活,只是眼角余光仍忍不住瞟向那扇开启的门。
田令孜推门而入,反手轻轻将门掩上,并未关死,留下一条缝隙,以示并无不可告人之事。
屋内陈设简单,很香,但香得太过诡异。田令孜迅速扫视一圈,心跳微微加速,但面上依旧平静。他存心要将那包裹放进房间最深处的一只箱子里,步子极慢,竭力争取时间,沿途打量着房间,目光快速而仔细地扫过每一个角落:床铺、衣柜、矮桌、地面……
房间里没有任何打斗或翻找物品的痕迹。田氏兄弟三人皆好洁,眼前这间房,收拾得还算整齐,若是外人进来,很难看出什么异常端倪,但田令孜作为亲兄长,细看之下,仍能看出一些不寻常的痕迹:橱柜门没有完全关紧,胡床没有收到桌子下,床褥的边没有与床架的边缘平齐,没吃完的胡饼竟然没有用铜丝网罩住……显然有外人来过这间房,曾经把这间房弄乱,又刻意整理了一遍,试图恢复原状。
但这些痕迹都不能说明最重要的问题:来者是谁。
最关键的痕迹,反而是无形的香气。房间里的香气太浓了,像是刻意焚过什么香,以遮掩掉本来的气味。田大成是为贵人们配香的人不假,但他自己住的屋子,从来只焚松柏香,且喜欢淡淡的。
且在这浓郁的香气之下,田令孜捕捉到了一丝险些被掩盖的甜腻脂粉气。
他闻见那味道并不是因为他鼻子灵敏。而是因为那脂粉气他太过熟悉。
那是刘颖儿爱用的脂粉香气。那脂粉是大成特意为她调的,与众不同,各宫娘娘们都没有。大成当初学习配香,便是有心讨好她。
刘颖儿,是他们兄弟二人都暗暗倾慕过的女人。早年做洒扫小宫女,和他们一块儿厮混,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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