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夫!”
刘彻再次扑过来将我抱住:“你别这样!”
面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让我知道这不是梦,胸口剧烈的抖动着,任刘彻抱在怀里,我感觉不到一丝暖意,身体一阵一阵的发寒,一阵一阵的抽搐,两行热泪无声的从双颊滚落。
“对不起,子夫”,刘彻将我抱在怀里,痛心疾首,不停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大哥去的。”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答应过我,他会回来的,他怎么就回不来了呢?他不要我们了么?不要大嫂和九儿了么?
大嫂?
我陡然一惊,凄厉地道:“大嫂,大嫂,别让大嫂知道,不能让大嫂知道。”
刘彻点头,厉声喝到:“来人!”
“陛下!”进来的却是阿满,看见我和刘彻,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夫人,侍中夫人殁了!”
仿佛有一记天雷劈在我的头顶,震的我肝肠俱裂,心口像是被野兽撕啃咬,撕裂,分而食之,由疼到痛,最后到全身麻木,气急攻心之下,一口鲜血倾吐而出,仿佛连五脏六腑也要舍我而去,强烈的痛楚让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支撑自己的躯体,犹如萧瑟秋风中的一片枯叶,飘零下落。
刘彻忙吩咐人去请太医,将我抱起,放在软榻上,震怒道:“怎么会这样?”
阿满在地上猛的磕头:“奴婢奉夫人之命,送衣物去卫家,恰逢使者派人将侍中的遗物送了回来,侍中夫人得知消息,伤心过度以致难产血崩,孩子也……也没保住!”
我双拳紧握,指甲刺破掌心嵌入血肉中,却并不觉得痛,下唇也被咬破,粘稠的汁液蔓延至唇齿舌尖,腥咸的味道令我恶心难忍,我伏在榻上,一阵接一阵的干呕起来。
刘彻心急如焚,坐立不安,太医们问诊开药,宫人们忙进忙去,宣室殿里一片混乱。
脑海中嗡嗡作响,犹如万千蝇子在耳边萦绕,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在恍惚间似乎听到“喜脉”二字,此刻也激不起一丝波澜,无心去辨认,就算是真的,也掩盖不了我失去三个至亲之人的痛楚。
“子夫,你听到了吗?”刘彻伏在榻前,试图转移我的注意力:“咱们又有孩子了,子夫!”
我静静的听着,一动不动,怔怔的道:“明明都好好的,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啊?”
“子夫!”刘彻急到落泪:“是我不好,难过你就哭出来,你哭出来好不好?”
心痛到极致,就是想哭也哭不出来,我转身背对着他,将身子蜷缩起来,不哭不闹,也不说话。
刘彻还在说着什么,但我一个字也听不见,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我与大哥见得最后那一面,他温暖而幸福的笑颜,曾满含期待的将他的爱妻和孩子托付给我,而就连这最后的托付,我也没能让她如愿。
心中悔愧,似有无数只利爪在我的心上划出一道道鲜血淋漓的口子,生生的疼着,痛着,可任我心中如何难受痛苦,眼中偏就是一滴眼泪也无。
直到看见九儿,我的眼泪才如决堤的洪水,奔流而出。
“姑母……”九儿趴在我怀里痛哭:“他们都说阿翁回不来了,他们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强忍着心里的悲痛,安慰她道:“有姑母在,以后姑母会护着你的!”
“阿翁明明答应过我,会回来陪我放布鸢的”,她凄厉的哭喊着:“还有阿母,她说要给我生个小弟弟……”
她才不到八岁,原本可以是个无忧无虑的孩子,却没想到一夕之间,父母双双故去,还带走了未出世的弟弟,她的伤痛比我更甚,悲戚的哭声感染着温室殿中的每一个人,无不为这个可怜的孩子落泪。
“以后姑父和仲父就是你的阿翁,叔母和姑母都是你的阿母!”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渴望用我的爱去温暖她,弥补她失去双亲的痛。
“好孩子,不哭了”,婵儿亦过来宽慰她道:“以后仲父可以陪你去放布鸢,叔母也可以给你生好多小弟弟。”
依偎在我怀里又哭了许久,直到累到虚脱才肯睡去。沉浸在睡梦中,她的身体偶有抽搐,好像一个失恃的小羔羊,时时刻刻保持着警惕,随时都有惊醒的可能。
这种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让我想起了阿母去世的时候,那年的我也是她这般年纪,面对阿母的死,亦感觉像是天塌了一样,也是日日惊惧,惶恐不安。幸而有大哥大姐,是他们用自己单薄的臂膀为我们撑起了一片希望,将我们抚养长大。
而当我们都长大成家,昔日的苦难已成过眼云烟,那个倾尽一己之力,护佑我们平安长大的大哥却永远的离我们而去了,我心痛,惋惜,看着大哥唯一的骨血,两行热泪像喷泉似的往外涌,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让九儿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河南水患和瘟疫并发,鬼神之说日甚,闹得国朝上下人心惶惶,忧惧不已,丞相田蚡更是在大朝之上公然议论起此事,言江河决口乃是天意,很难用人力强行堵住,而且就算是堵住了,也是逆天而行。韩安国和郑当时当即附议,更有太常望气,方士作法,说瘟疫便是上天的警示,不可再逆天而行,恐有大难。
刘彻无奈,治理黄河之事只能暂缓,下令由朝廷拨款,让受灾百姓迁离故土,另寻安身立命之所,以避天灾。
刘彻以九卿之礼将大哥与大嫂合葬在南山父母的坟茔旁,又让卫青顶替大哥统领期门全军,加封卫青为太中大夫,参与朝议政论,秩比千石。
征得卫青和婵儿的同意,我将九儿接到宫中亲自抚养,刘彻命人以县君之礼待之,吃穿用度皆比照公主的份例,以此慰籍大哥大嫂的在天之灵。
万里晴空无云,飒飒秋风渐起,花园内,去病正带着他的几个表妹蹴鞠嬉戏,在去病和两个公主的陪伴下,九儿已经渐渐从失去双亲的悲痛中走了出来,现在偶尔也能听见她的笑声了。
我看了舒心,嘱咐傅母们好好照看,便拉着东儿在园子里漫步散心:“九儿这两日夜里可还梦魇?”
东儿帮我理了理碎发,道:“夜里都有阿喜陪着,已经好多了。”
我点点头,感激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东儿摇头道:“能服侍夫人是奴婢们的福分,奴婢不觉得辛苦。”
我微微一笑,轻轻握住她的手。
忽听得园内有女子欢快的笑声,如磬音般清丽悦耳,寻声而去,绕过假山,便见一绿衣女子背对着我坐在秋千架上荡漾,一边欢呼,还一边高喊:“再高一点,再高一点。”
旁边一青衣男子听话的推着她,越来越高。
这女子我并不陌生,便是化成灰我也认识,但这男子我并未见过。
东儿见我面露疑惑,解释道:“皇后身边的叫楚服,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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