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利句利帝那。
老媪怔忡片刻,随后,与她对视后,蓦地笑了。
衣素心头涌上说中的爽感来,她端起碗品了一口。
皇宫里的人确实厉害,做事有条有理,滴水不漏。
而且还懂得人情世故,于不招眼的情况下,布善施恩于她。
还有这个小不点。
三皇子你来的是时候。
你是个好人。
不得不说这有权有势就是好,加深了她日后要做成贴身丫鬟的决心呢!
“姑娘果然聪颖,吾等是国公府之人。”
她噗地一声把口里汤水全喷了出来。
吓得小沙弥一撅。
“咳、咳咳咳……!!”她连连摆手安慰他没事儿,又连连谢拒那些好心递来巾帕的婢女姐姐们,只道:“哪个国公府?!”
老媪微笑道:“还能哪个,大梁朝可只有蕲老将军一位国公呀。”
衣素艰难咽下口内残留汤水,不知放了多少糖,比方才空口吃红糖都甜,甜得直冲天灵盖。
齁,太齁了!
“瞒不过姑娘,也是老身不是,一向未曾照料过女子。给姑娘赔不是了……”
衣素心里直叫可别可别,真受不起。
老媪眼睛里笑意眯眯看着她,国公爷可是在儿子出生前就将她定了下来,她自十几岁脱了良籍入了府内,直到现在从头到尾就只伺候一个主子。
真真是第一次接触照顾姑娘家。
“吾等是奉公子之命,为谭家小姐送八珍汤的。谭家小姐又命奴等取分一份儿,给姑娘送来。”
衣素于是这才心安理得地将巾帕取了过来。
“但只有八珍汤,是谭家小姐吩咐的。”
衣素一下子把手里正擦拭唇口的巾帕当邪物一样甩飞桌上了。
一旁的婢女姐姐们掩唇笑了几声。
她赶忙从杌上起来,又拉了一脸无辜的小沙弥站起来,道:“蕲公……谭家小姐好意,奴婢心领了,但此等贵物,实在受不起,还请您带回罢!”
她看着小沙弥手里的鸡卵,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头疼得又鞠一躬:“此处皆是低劣奴仆,您等不宜久留,速回罢!”
人多眼杂的。怪不得方才在外面只说是谭家小姐让来,却不说是谁的人。
老媪却是看了眼那汤盅,思量半晌,道:“姑娘,这是谭家小姐给你的,若不喝完,是否,有些不妥呢。”
……衣素汗颜。
她一言难尽地瞥了眼那碗黑乎乎的东西……当,当真是,好大一碗……
半晌,老媪见这姑娘终于转过脸来,正要和煦笑听她说话呢,却见她面色青一会紫一会红一会,啜嗫良久。
“我,我能只喝一点吗……”
“?”
老媪身后那个侍女手里木托抖了抖。
“好吧。”
听了老妇人这声,她木托又是一抖。
上头不让多讲,这决定真是对的吗,司马府的这个妹妹要是知道这是用什么熬出来,为了这几味药材昨夜她们府内有多少男厮连夜从城西赶回邸去……她还会……?
老媪无奈笑道:“那我等就只能将此端回谭小姐那里了。”
……
老媪这厢一群人捧着各式各样东西终于撤离。而衣素站在柴房门口扶着门框,面色一言难尽,只觉一行一动都能听见腹内汤水震荡的声音了。
她扶额,虽说还是搞不懂古代丫鬟们为何馋主子们的补品佳肴,但是,嗯……这个汤,她也尝不出好坏,但热乎乎一碗下了肚,至少不那么冷了。
“小施主,方才老媪所说之人,是否是昨夜那位?”小沙弥道。
衣素愣了一下,低头,却看到一张天真无邪求知欲强烈的脸蛋。
沉默半晌,她不答反问:“缘何言此?”
小沙弥:“阿弥陀佛,弟子只是觉得那位带修罗面具的人,应是家门高厚。”
衣素无奈,笑笑否定了去。
“不是。兴许是友人相像吧。”
就如她和紫棠,都爱唠八卦,爱牵线搭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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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娘带着一众人马回了香客住处最大的那间院房时,屋内坐着的人正逗鸟雀。房内燃着的大火炉烧得正暖。罗娘正奇怪,主子们此刻是不必起这么早的。看到自家主子又已束了冠更是心疑,这分明是要出去的样子。
默了默,她突然惊晓了,这是专门在等着她们回来呢。
她赶紧入内去:“少公子。”
蕲降白伸手入那釉质肥润的白瓷鸟食罐,捻了微许粟米,放在麻雀喙下:“嗯。”
罗娘微笑:“奴家看着,喝完了的。”
没听到对面人回答,却听到了鸟叫。
叽叽喳喳的,悦耳又好听,一看,原来是喂鸟的人这次抓的粟米多了很多,鸟儿吃的高兴。
罗娘忍俊不禁。
她笑道:“还是少公子想的周到,特地嘱咐了我们不曾多讲那汤,姑娘自然也未曾心生芥蒂。”
这厢衣素确实不知道自己一口将十年不止的俸禄给喝了满肚子。今日小憩,鬟仆们可自行走动一日,她走在去放生池路上只是一个劲腹诽紫棠缘何又跑到那里去。
待她近至,却是被一只莲蓬晃了满眼:“你可来啦!这是我去拜了观音菩萨后特地为你摘的一株佛莲呢,你看你看,这次是十几颗呢!”
衣素很是无语拨开脸前的东西,将方才发生之事讲过。紫棠叫道:“这样说,你一个鸡卵都没吃到!”
她眉毛一下子拧起:“你,哎。我方才拿了那个,是见你还有一个大的。你……你啊你,帮别人自然没错,但是你能不能先把自己搞好?帮人的前提是顾全自己啊!”
紫棠语气虽急了点,但句句都站得住脚:“主子们间尚有被抢被夺的时候,何况我们做丫鬟的呢?你也见了雲儿她们那群人,你一有好东西被她们知晓,根本撑不过片刻功夫。”她沉声:“衣素,你也该看清我们这层人的日子了。”
衣素有些尴尬地拿指甲刮了刮鼻梁,只能问别的:“好好。嗯,鸡卵好吃吗。”
紫棠看着她笑眯眯的样子,下一刻,却是掏起了袖口。她在衣素目瞪的模样前晃晃手中帕子小心裹着的半个鸡蛋,却是换她笑了:“咦,你猜这是什么?”
紫棠留了半个。
“呐,以防万一,给你留的。没想到真派上用场了。”
衣素感受手里被塞着东西的触感,良久发愣。
鸡蛋掰得整齐,一看便是小心翼翼。
她心中涌起难言滋味。
一颗小小的鸡蛋,居然能惹出这么多事。
沙弥,雲儿,紫棠。
她兀自笑了,谁能想到放在现代如此平常的东西,在此却成了求之不得的昂贵之物。
有一天,她居然也能因为一颗鸡蛋,欢欣过,恼怒过,愤恨过,现在,心口湿热湿热欣慰过。
当生活质量一降再降,一丁点的好事,都能在心底掀起一阵欣喜愉悦的巨浪。人会变得知足。
也会变得狭隘。
“不过你说也是好笑,许侍卫呢,费尽心思为你拿了赤沙糖,”紫棠又动起蔫坏心思,“国公府那边呢,又给你送了八珍汤……”她以某种经典角度望天,“啧啧,两相比较,一见高下。”
“……”
她无语地摸了摸额角,许樊身份就摆在那里,国公府那边是什么样子……他们勤勤恳恳劳动人民,自然抵不过他们资本家。
天哪,谁傻了才把二者拿过来比较。
紫棠却是看她这样子,抿抿唇,心说还是不将那八珍汤的由头说给人听了,说完她指不定要扣着嗓子吐出来。随又拿起绿蓬晃起来,笑嘻嘻:“不说这个了,他们说拿着佛莲去观音殿拜一拜会更准,你赶快去试试!”
衣素心里直叫笑死,想起今日又是红糖又是补汤,可怜她这具身体还是个小小女孩儿!拜送子菩萨?观音娘娘都要无语了吧!
不过她今日找文兰要过卖身契看了看,原身年方十七,至于为何变成现在这样……
她心里轻沉。
自然是营养不良太严重。
……
心底难免怨恨起这吃人的社会起来,她拿着手里的东西,墩着脸,咔地揪出一颗莲子便扔进了嘴里。
紫棠:……Σ(゜ロ゜;)
这厢突然又来了个三等丫鬟,见到衣素也只愣了愣,遂笑着凑近紫棠耳语了什么。紫棠微喜道真的?却是看了云里雾里的衣素一眼,说什么小姐侍从们正跟着武僧师父学少林功夫,她先走一步。
衣素:“???你什么时候也……”
“……也跟着她们一样花痴起来了。”她看着二人背影抽嗒嘴角。
她呵呵转身,随便倚坐在了池子边。
于是人来的时候,便看见她一个,手里拋起一颗白色的果实,仰面一口接住吃了去。
背影干干净净一个,脑袋动的时候会带动头上的发带。她坐在池子石边上,两腿抻着,另只手心里躺着一窝白嫩嫩的莲子儿。
坐在放生池边吃佛莲的莲子。
飞血右脚一歪,险些没一个趔趄。又扫眼去看自家的主,左脚一歪。
盛邬胳膊放在池边横栏上,另只臂竖起手撑颧骨,横放的胳膊那只手耷拉着,指腹磨着鱼食细小颗粒,偶尔抬起,指尖弹起一点扔进池水里。他侧头安静地看着那一动一动的背影。
最大的那只锦鲤翻滚了下身,水咕咚一声。
衣素一下子回头看去。
两厢对视片刻。
衣素道:“你也来求子?”
……………
飞血:“?”
飞血:“!”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衣素:“……”
少年挑了下眉。
盛邬直起身,脸色说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捉摸不透。
他不语,抬起手背,轻轻叩了叩身后那巨大石碑上三个“不杀生”的大字。
那人淡淡微笑:“我来放生。”
衣素强装冷……不,十分冷静:“哦。”
盛邬抬了下指尖:“你在吃什么。”
衣素道:“我的求子莲。”
下一刻:“你要尝尝么。”
幸而有黑无常的面掩遮着,飞血下面的表情如打翻的颜料盘。
他感觉自己听到了梦话。
盛邬这下真的:“……”
衣素见他不答话,遂换了话题:“你在这里,你那弱弱的好友怎么办?”
盛邬眉头一跳。
什么弱弱的。
弱弱的什么。
半晌,他微微一笑:“这个,可能,蕲二公子……”
衣素额角一抽。
她怎么觉着,蕲二公子这四个字,他是学着她,以往念了很多遍的语气调调……极其诡异呢?
咬文嚼字完那四字,他接道:“是在和你家小姐一道吧。”
衣素眼神一亮,同时从石沿上站起来:“真的呀。”
然而下一刻,却是表情扭了一下。她捂了一下腹部。
盛邬道:“怎么了。”
衣素摆摆手:“来之前喝了一大碗毒药,撑着了。”
不过只是那一瞬听到胃部哐当的水声而已,她没管那边二人鸦雀无声一瞬,直起身体,眼睛继续一亮。
盛邬就这样站在那里,看她沿着池子圆圆的弧度,绕了好长一段路走跑过来。
却在她只剩几步时轻笑一声,撤步往通向前面殿林离开这后园林的路走去。衣素跟上来还在问:“真的呀。”
她嗅到了瓜的味道。
盛邬道:“嗯,应该是吧。他今日很早便起来了,穿戴整齐,似乎要出房门见什么人。”
并非她白激动,今日那位既纡尊舍予到她这个小婢女,想必是知晓昨夜司马晏晞也是被蒙蔽,失口误举,故而心生余念,有所微撼。
盛邬直步向前,不带停留。而她绕走近侧,左右逢问:“真的呀真的呀真的呀真的呀真的呀。”
飞血:“……”
从小跟着他家这位长大,想这么干的姑娘不在少数,可还真没哪个敢实践。
此番画面有些稀奇。
他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衣素心底在笑。她是方才见那人似乎因自己第一句“真的呀”的追跑之举唇角牵起,故而生了这矫作心思。
多哄一哄呢,说不定这种贵人傲慢贯了,就吃这一套,她狗腿一下倒没什么,能撬得出越多东西越好。
然而不好,却见那人唇边本就很淡的痕迹不知为何瞬间就掩去了,甚至有紧绷趋势。
衣素:……这瞬息万变得也太万了吧!莫非方才太得意忘形了。
她干脆当无事发生并一不做二不休大大胆将手伸进人形情报局掏话:“咳,那蕲二公子平时可有什么爱好吗。”
盛邬:“你是自己问的,还是替你家小姐问的。”
衣素:“我家小姐。”
盛邬:“在下与司马府就算没有深仇大恨,倒也谈不上宾客之谊吧。难道不明显吗。”
……那之前也不是帮了许多回吗,衣素:“我问。”
那人低头看了一眼:“打马,养鸟,茶楼听曲。”
衣素:“听着甚是享受。”
“也甚是无聊。”
盛邬哈哈一笑:“你说得对。”
衣素也跟着低头一眼,看到二人并肩的步子。只不过他两步她要三步:“……”
她直说了:“喜欢什么样的女子呢。”
飞血:?说梦话的跨度都没有这么大吧。
他笑:“能聊点别的么。”
衣素:“你是不知道吧。”
对方突然道:“你问他,怎么就不问问我呢。”
衣素冷不防被噎了一下。
其实同时被噎住的还有一人。
话题一下子从旁人身上扯到了奇怪的地方。
眼前人好整以暇看着她,笑,可却笑得让她有些心里没底。
盛邬挑眉,望着她略闪烁其词的眼神,轻声道:“恕在下斗胆猜测,”
“你见我,可比要见他多得多吧。”
“……”
哇塞。
这简直不啻于商业伙伴突然说:我妈一直想抱孙子。
……?!打住!这个比喻不太对。呃呃,实则是她此刻脑子有点被糊住了。
衣素在心底里实则是闭着眼睛的:“你平日可有什么爱好。”
好在那人似乎并不打算深究,撇过头,道:“查人,审人,杀人放火。”
“……”
衣素跟着他一路向南后园林外走:“犹如背道而驰的孪生兄弟。”
盛邬扬扬眉,没反驳。
“你说得对。世间万物的两面。”
钟声再度传来。衣素看见钟楼上又是小沙弥在抱着钟椎。楼檐青铜彩绘兽脊背上的薄雪,被钟音震荡簌簌掉落。
不知是否尝过两个鸡蛋的鲜,撞得格外有力气。
衣素想起自己之前和朋友一起爬山上寺庙,在庙里师父指导下也敲过钟。那时钟旁都会拉一条白字红底横幅,写着游客敲钟的十二字儿宣传语,拿来揽客赚钱。
“闻钟声,烦恼清。智慧长,菩提增。我试着敲过,挺沉。”
盛邬不在意挑眉:“沉么,我幼时尚觉轻松。”
衣素难免圆了下眼睛看他,没注意到飞血也抬了下眼,不过很快垂下去。
“那钟的青铜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经文,”他啧了声,“看得人脑袋疼。”
衣素觉得好笑,你那位友人可是诵经高手哎。
“不过它的声韵有警醒修行者昏昧的作用。晓击即破长夜,警睡眠。暮击则觉昏衢,疏冥昧。”盛邬洋洋笑道,“只是我当时既不是晓也不是暮,偏偏选在了日头正中。”
他随手指了下钟楼有彩绘山花的歇山顶,“站在仙人脊兽上,正巧看到了宝殿里冲出来的长老端着斋饭小木碗,冲我气急败坏指着说什么,”少年耸了下肩,摊开手挑眉,“可我离得太远,什么都没听见。倒是看见他白胡子被吹得一翘一翘。”
要不是这里不只她一个人,她绝对会笑。
“谁抱你上去的?”还是佛堂的钟楼顶。
这也忒恶劣了。
少年表情讶异一瞬似的,讲话却又波澜不惊,带着好笑:“这么恶劣的事,自然是我自己跳上去的。”他语气似乎漫不经心:“旁边不就有个殿么,我从那边跳过去的,然后沿着楼顶下来,脚一蹬钟楼的柱子,便撞上了那梵钟。”
衣素心里呵呵一笑:可不是么,您整个人撞上去,就算是再沉的钟也能被撞响。
不过转念想象一下画面,一个男童抱着颗大佛钟,在上面晃荡转悠……好笑,不过怎么也有点可爱。
但是个精力旺盛很能折腾的小孩儿没跑了。
她于是眺望一眼那人说的殿:“……”
“二者相隔这么远……你怎么跳过去的。”
盛邬看了一眼:“哦,可能对小时候来说,确实有点远吧。”
“……”
“所以为何要和师父们对着干呢。”
二人不知不觉已走至前后相隔的云|墙处,她跟着对方跨过一轮形状优美的拱门,门框很粗,也积了雪。听他答得随便又贪懒:“好玩。”
“…………”
“还有不满。”
衣素一脚不注意,踩进了某处雪积得厚的地方。
他似乎是想着什么,“家中长辈非摁着我来的。讨人厌烦。”
她微有停顿,这是第一次讲到那人自己身世。她不免斜看了对方一眼。
“因为那时我根本不信佛。”他突然暗下声音道。
……
这倒并不奇怪,童子而已,来寺庙这种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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