杳月的话让杨益生心里一紧,他有过片刻迟疑。
而就在杨益生手上松劲儿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杳月飞快地抽出手来从枕头下拿出一把尖锐的剪刀。
狠狠刺向自己的胸膛。
她知道硬拼对自己不利,但她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如果结局主动潦草,那她起码还可以选择离开的方法。
剪刀尖锐,杳月生怕被杨益生控制住没了自己,动作又急又快。
只听“噗”的一声,像是某种东西漏了气。但杨益生身形一震,这动静他再熟悉不过了,是利物刺穿血肉的声音。
他撼然垂首,只见剪刀正插在杳月锁骨下的肩窝处。
刺目的鲜血如同火山口复苏的岩浆,潺潺而下,所到之处皆是殷红一片,实在不成样子。
饶是见惯了生死的杨益生见到这阵仗也被吓了一大跳,他先是愣住,随即才像是想起该做什么,慌不择路去抢她手里的剪刀。
而杳月却像是丝毫没有感受痛苦,只是机械地拔出剪刀,紧接着很快再次将其刺入已血肉模糊的伤口内。
“杳月!杳月!”
杨益生真的慌了,他从未有一个这么无助过,也从未有一刻直面自己能力之有限——当一个满心求死的时候,一切只是早晚问题。
他改变不了什么的?
他难道真的要将杳月逼死吗?
当杳月还在母亲肚子里的时候,她们就认识了。生产那天他跟在父母身后去贺喜,大人们宛如茂松般站在外面说话,他自己跑到里屋去看小妹妹。
彼时杳月就躺在摇篮里,小脸皱巴巴像猴子。床上的杜太太招呼他上前,把小小的杳月放在他怀里。他抱着软绵绵的小人儿,大气不敢喘。
杜太太被逗笑,她轻柔地说,益生,你又多了一个小妹妹。
他当时怎么回答的来着?
时间久远,杨益生自己好像都忘记了。
而此刻,他简直疯了般将她手里的剪刀打掉,将杳月整个人打横抱起来,疯狂冲楼下喊道,”来人!备车!”
慌乱间,杳月的耳朵紧贴着他欺负的胸膛,右耳下是他狂乱的心跳。
失血过多,她的意识已经模糊,无数个念头伴随着颠簸的动作冒了出来,一会儿以为自己还小正坐在马车上跟父母一同去看社火,一会儿又觉得是在逃命,口头猩甜涌起,她忍不住喷出一口血来。
她恍惚睁眼,望着一脸焦急的杨益生。她似乎并不明白怎么会被他抱着,疑惑地喊了声“三哥?”,随即头一垂,便昏死过去。
杨益生的泪落了下来。
她们好像都走出去太远了。
回不去了。
一切的一切。
他离爱太远了。
*
杳月仿若赤脚踩在沙滩上,周遭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温暖舒适,她仰起头来,直接看到天边挂着一轮硕大橙黄的月亮。
它太大了,几乎占据了正片天空。正因如此,杳月才察觉到她似乎在梦里。
忽然她听到有人喊她,扭过头,确实日思夜想的父亲母亲。
她们周身散发着一圈光晕,只是望着她笑,并不着急向前。
杳月却一下就哭出来,她飞快向她们跑去,恨不得扑到她们的怀里。
——妈妈,带我走吧。
然而无论她如何费力迈步都是寸步难行,从始至终,她与父母之间都隔着一段不近不远的距离,似乎下一步能抓住她们,可下一步仍是枉然。
杳月泣不成声,跌倒在地。而母亲只是微笑着望着她,她眉宇间满是心痛,最终她伸出手来往前一推。杳月只感觉一股强风将她刮起。
宛如溺水被救起一般。
杳月忽然从床上睁开双眼,止不住地大口喘息起来。
“你终于醒啦。”
说话的人是个脸生的小丫鬟,见她醒来很开心的样子,“你真是福大命大,差一点就伤到心脏了,不然真是回天乏术。”
她帮杳月更换了纱布,“这是老天不让你死呢。”
杳月一脸惶然,似乎还没从梦里反应过来一般。许久才笑了,笑着笑着泪又流了下来。
“不是,不是老天。是我妈妈,她让我......”
那是梦中,在眼睛被狂风迷住之前,在母亲的身形逐渐消散之前。
杳月看到母亲唇齿微动,
她说——
“......好好活。”
杳月旋即抓住丫鬟,“有报纸吗?今天的报纸给我一份。”
丫鬟问她要什么报纸,而杳月却到只要是有的便都拿来。
她本是心里没把握,因为不知道周蕴文的官司究竟是大是小,自然也就不知道究竟哪些报纸会登有关消息。
而等护士拿了一打厚厚的报纸过来,还没走近,杳月就心里一沉——她已看到报纸的正面印着斗大的方块字,周蕴文的名字明晃晃地位列头版头条。
看样子不妙。
她顾不上伤口的剧痛,接过报纸后随口问,“多少钱?我给你。”
“不用了。您是我们太太的朋友,而且之前杨先生也留了钱在这儿,您安心养病就好。”
杳月这才发现杨益生不在。环顾四周,这是一个陌生豪华的房间。
床边就是窗户,她拉开窗帘一角,仔细检查后惊讶发现盯梢的便衣也不见了。
“他人呢?”
“不知道呢,我们没资格同他联系的。费用明细这些,我们一向都是直接与他的副官联系。”小丫鬟以为她会失落,随即补充道,“杨先生可能是有急事,听说他到哈城去了。”
杳月信念一动,她明白杨益生的意思了。
然而心头并没有想象中简单纯粹的快乐,反而是复杂浓稠的酸涩蔓延了整个口腔。
报纸上登了不少信息,其中与周蕴文即将在月末被执行死刑的版面并排的,是一份言辞激烈的对当局的谴责。而那封费力才找到的信里的内容,也已经尽数刊登在各大报纸头版头条。
杳月长呼了一口气,她偏头望向窗外。
只见楼外街上,一串小童糖葫芦似的你追我赶,欢声笑语不断;买吃食的摊子蒸汽腾腾,吆喝声震天;而街角处阳光正好,老头儿们聚在一起下象棋。是乱世里难得的安稳场景。
未来难测。
这世道中的每个人都不过是浮萍一片,能抓住的本就不多。但总有些人肯为了别人却要去博一个幸福的可能。
微风刮过,道旁老杨树的落叶打着旋儿落到杳月的被子上。
又是一年秋至。
杳月深吸了一口气,嘴角浮起一层极浅的笑来——今年的北城百姓应该是可以过一个平稳的新年了。
报上还有很多为周蕴文发声的消息,还有平大很多教授写的联名信,看得出都是梁校长的手笔。
杳月待不住了,掀起被子就要走,结果脚一软就往地上滑。正好小春进门。
她端着一盅补汤进来,见状连忙强制让杳月躺回床上去。
见到她,杳月心情好了不少。听她说,才晓得自己如今是在小春的别墅里养伤。
“小春,我真的没法在这呆下去了。”杳月见到她,宛如见到了救命稻草。她将报纸推给小春看,“周蕴文现在还身陷囹圄,马上就要被执行死刑,我得赶紧去救他!”
“好了好了,你先别急了,一急伤口撕裂,你得待更长时间!”
小春假意吓唬她,随即认真道,“杳月,你现在先养好身子,有个好身子才能等到跟周蕴文重逢的那天。”
杳月正欲开口,却被小春按住。小春安抚似地拍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她继续道,“报上的小心也不能全信,他们总得写的严重些好博人眼球。周蕴文的事已经在社会各层传开来。法学大家张老明确表示将要为他出庭辩护,而且......”
小春似乎在忌惮杳月的心情,但想了想还是道,“我也不瞒你,周蕴文的事之所以闹得这么大,多半都是杨益生在背后使绊子。而如今,他似乎不想这么干了。那天他找到我,托我照顾好你,便自己申请到前线去了。其实这件事回转的余地很大,你千万不要自乱阵脚、关心则乱啊。”
尽管得知如今社会各界多方都在营救周蕴文,可杳月仍是心下惴惴不安。忙久了的人忽然闲下来,反而心下发慌。
而且......
“小春,我就是太想他了。”
杳月微弱的声音传来,愈发脆弱。
她靠在小春的肩上,”我好想见到他。”
“没办法,有时候天不随人愿,这件事老天非让你摊上了就只能咬牙坚持。”小春似乎也被她的情绪感染,言语间也有些历经千帆后的伤感,“会有机会的,等你身子养好,会有的。”
*
多亏了小春的悉心照顾,也凭借着杳月自己的顽强意志力,杳月的恢复算得上是神速。
尽管同从前没受伤时还有些距离,但杳月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她时常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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