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见百花绽放争奇斗艳，十分喜悦，甚至有人见一朵最妖，意欲采摘独享。”

目光向那如璨花的眸子靠拢，谢琉缓缓开口：

“姜二娘子可知，我不喜花，更无意惜花，出言只因此行无德。”

“我感激大人好意，也知大人心意。”

见谢琉将话半数挑明，只为与她不有牵扯，姜宓浅笑：

“但草木并非无心，花因大人得救自要落一香瓣还恩。”

谢琉：“我并未救花，花自有刺。”

姜宓：“我非是草木，有眼有耳能知谢大人的好意。”

沉默对视良久，少女在四处无人中格外执拗大胆。

全不复先前蛰伏模样。

是借了此事乘虚而入。

光明正大。

敛下了笑意，谢琉道：

“若姜二娘子执意还情，还请将我视若路人以报。”

姜宓眸光闪了闪：

“可大人与我父兄为同僚，来时路中还帮衬我许多，我若如此报恩，实在冷情。”

这便是不愿与人形同陌路了。

“姜二娘子心思活络，可曾读过《叔向母谓羊舌氏必灭》？”

谢琉眉眼冷淡，流转着丝丝散漫。

是游刃有余的捉摸不清。

姜宓恍若未闻，摇头：“不曾。”

虽说她也曾览书百卷，但世上的书何止此数？

有些书在清河的书肆买不到，托人也借不来，着实无法。

不知是不是因她太过诚挚的模样让谢琉一时语塞。

只见人薄红唇瓣一动不动，就凝着她。

还是那副神情，似将她看穿。

是不信吗？

姜宓无奈。

她着实没说谎话，不过……

“我虽未读过《叔向母谓羊舌氏必灭》此篇所在其书，但曾得一卷《列女传》，对其间一篇《晋羊叔姬》些有印象。

淑姬仁智，为夫避祸，还预见子孙命数：四子以难死，孙灭羊舌氏，以及……”

“叔鱼此子，溪壑可盈，是不可餍也，必以贿死。”

姜宓略微沉吟，忽笑眼弯弯：

“谢大人可是想说我心如欲壑，后土难填？”

“姜二娘子颖悟绝伦，既已心明，告辞。”

谢琉神色漠淡，留话一句转身便离。

纤纤素白留在原地，若有所思看挺括背影。

这回姜宓没有再跟上。

眼前男人方才虽是看她，眼中却并无异色。

或者说，还有淡淡厌恶。

厌恶啊……

姜宓微叹。

世家长子果然非是重色欲的酒囊饭袋。

但，时日还长。

略微思忖，心间便有了主意。

-

天色无阳时，再度举宴。

飨后便该归离。

来时是乘谢琉的车马，走时也自然。

此时夜间落了细雪，山坡上可见满城素裹，映着城内外缤纷彩灯。

“姜二娘子，苏四娘子，今日上元佳节，可要盏灯？”

虽是临行，然城外至将要燃放烟花之地的路上人群也不少，货郎游走其中。

稍后他们下山路过之时便可采买。

赏灯之日若有盏花灯自是再好不过。

只是瞧了眼不远处翻身上马、利落得不教碎雪堆一点儿在身上的谢琉。

姜宓摇了摇头：

“不要了，多谢何大人好意。”

今日本就不虞，并无兴致，挑帘看来的苏云英也随即相拒。

见二人是真不愿，何褚临些微惋惜，却也没再多言。

“无妨，那姜二娘子早些上去吧，我们在后面骑马跟着，还是一道赶船。”

“嗯。”

不多时，踏溅雪泥清脆，轱辘车轮声渐行。

-

车厢内。

挑过左边卷帘张望后，又倾身去挑右边卷帘。

姜宓看苏云英忙忙碌碌偷偷摸摸的样子，有些不解。

“你在作甚？”

并未回答，待看过两侧确定未有马匹太近，苏云英才掩唇向姜宓招招手。

她十分小声。

“你怎么回事，怎么看起来和谢大人的关系还是一般般？”

姜宓微微蹙眉：

“我与他素不相识，关系一般有何奇怪？”

苏云英“嘁”了一声：

“你别装。”

接触到她似全都了然于胸的视线，姜宓若不是知晓自个儿什么都没做。

险些都要被唬着了！

见少女面纱外的眸子觑来一眼便不再理睬自个儿，苏云英忙是又凑近些。

她道：“刚才人多我不好问，现在我也不和你打哑谜，你就说在我被李夫人叫走后是不是遇到谢大人了？”

姜宓没打算隐瞒：

“嗯，你怎么知道？”

她记得没和苏云英说过此事。

羽青也不知道。

得意洋洋地挑了挑眉，苏云英道：“我可记得你对谢大人有心思呢，他是我特意引过去的，我怎么会不知道？

我在去见李夫人的路上碰到了谢大人和何大人，经过时听何大人说他要去竹林玩乐，谢大人说他不去，他要寻一处僻静小亭静坐，我便说了下西南侧的高台小亭风光很好，刚从哪儿下来上面没人了，把人诓了过去。”

叙说一番，末了苏云英邀功：“姜宓，你看我对你好不好？”

姜宓：“……好。”

鹅黄裙裳的女郎仰头轻哼。

突然又低下头压声。

苏云英：“不对，我不是要和你说这些，你快和我说说你们遇上后是怎的了，是没说上几句话还是你和人拌嘴了？怎的方才我见谢大人看都没多看你一眼，疏离得紧！”

姜宓一时有些无言。

“……没拌嘴，只是没说上几句话而已。”

“好罢。”

苏云英面露惋惜，不忘安慰姜宓：

“你别伤心，日子还长着呢，往后在县里有机会我会多多帮你，也会帮你瞒着些你父兄。”

“嗯，多谢。”

她知晓苏云英是为好意，所以并不打算拒绝。

此路漫长，能有人主动伴她一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总比先前那副模样好。

返程路途仍旧稍长，苏云英在问完了有关谢琉的事后便不再小声。

她絮絮又与姜宓说起了去见李夫人之事。

即便与就近的方采晞扯破了脸面，而此女受罚后便不再气焰嚣张，但她方才在宴上还是不敢多言。

只能现下与姜宓说了。

“……等了半晌喝了一肚子茶水，合着那李夫人根本就没邀我一见，你说气人不气人？”

苏云英抱怨着。

姜宓：“嗯。”

苏云英：“你‘嗯’什么？”

姜宓眨了眨眼：“嗯？”

苏云英：“……不爱听不听算了。”

-

说是一道上船，但几人终归有别，住得稍远膳食也在各自舱室中解决。

便并未有碰面之际。

不过今夜上元佳节，船上有花灯热闹，满船都未曾早早入眠。

姜宓心有思量，用膳后便唤来羽青。

——去帮她请何褚临。

“同他说，甲板船舷边见，应了你便回来歇息，若没应你就去寻我。”

不知姜宓是要作甚，但羽青应声：“喏。”

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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