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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无名

雪雾缭绕,青崖悬冰。

十余名黑袍人在寒天冰原中御着溢着金光的剑。

白雪皑皑望不见尽头的雪地里只能瞥见一道瘦弱的身影,小孩戴着琉璃卷云纹帽,穿着不合身的紫金暗纹衣袍,马不停蹄地疾跑着。

黑袍人紧追不舍,明明能瞬间抓住他,却犹如逗弄一般,屡次故意在即将追到时降下速度,看着他摔倒后急匆匆爬起来的样子边大声笑着边毫无顾忌地威胁道:“小公子,跑快些,我们快要追到你了!”

“公主下了命令,一旦追到你,便是杀无赦!”

“小公子,你还是束手就擒吧,只要你死了,你的姨娘和姐姐就能过好日子!”

被称做小公子的小孩大惊,带绒的裘靴早已浸透雪水,双足被冻得又痛又痒。

她拉拢了裹得严实的衣袍,用僵硬的衣袖擦了擦眼角,在呼啸风雪中露出一双不属于男孩的泛红氤氲着秀丽的眼。

昨夜,娘流着泪抱住她,摸着她的头哀痛欲绝:“娘对不起你,娘对不起你啊!”

她心如死灰看着木床上昏睡的弟弟瘦脱形的样子,木然撤身。

她想问为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得劝自己生恩不能负,弟弟还小。

于是毫无挣扎,顺从地跪在泥沼般凹凸不平的地上,用力地叩首,道:“娘,以后女儿不能尽孝了。”

“还望您和弟弟好好……活着。”

视线忽盲,她漫无目的跑着,一个踉跄又摔了一跤,听着身后的讥笑声,她望着不远处的万丈冰崖,毫不犹豫跳了下去。

冷风似锋利的刀子般生剐着她的血肉,漫天雪花交织成无边无际的混沌。

“这……他应该活不下去了吧!你去看看!”

“根本看不清下面,还不知道有什么大妖,我才不去!”

上面的人互相推诿的声音隔着厚重风雪传入她的耳畔,她解脱般笑了笑。

就在她在等待死亡降临时,一股晶莹泛黄的光亮倏然从袖间溢出,她腕间轻扭,一道明黄色的符篆出现在她眼前。

她恍惚眨了眨凝满霜雪的眸,忆起了几日前弟弟所说的话。

他道:“阿姐,我遇到一位仙师,他说要收我为徒,等我做了捉妖师,我们就能扬眉吐气了。”

她讽刺一笑,她因弟弟而遭此劫难,而他不知何时将符篆塞进她的衣袍,又即将救她一命。

纷纷扬扬的雪花扭曲一瞬,身躯跌进了撕裂的时空里。

她闭上了眼,活着比死更难。

“你没事吧?”稚嫩的声音响在耳畔,身躯早已僵硬的身体,她动不了分毫,也给不了回应。

声音只停了片刻后便消失了,仿佛天地间的活物又剩她一个。

果然,这种大雪天,谁会来救她这个将死之人。连亲人都没想着挽回她这条命,又怎么期待别人会为她停留。

这样也好,她就该——

倏然间有温热的小手握住她冻得已经失去知觉的手,有人凑到她耳边:“你别死了啊!”

还是刚刚路过的女孩的声音,为什么要返回来救她。

女孩将她歪歪扭扭地背了起来。

“你长得好漂亮,楼里的姑娘都比不过你。”

“我为了救你耽误了时候,回去肯定免不了一顿打,你记得要报答我!”

“我悄悄去偷药给你煎着喝!你一定要活下来啊!”

反复的念叨唤醒了她凝滞的神识。

好吵,她想。

眼睫已经凝了冰,她却不知为何,有力气慢慢睁开眼,模模糊糊瞥见了背着她的小女孩瘦弱的脊背和乱糟糟的头发。

怎么比她还小,还这么瘦弱,她虚弱勾了勾唇,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在逼仄昏暗的、散着发霉气息的小屋里。

她睡在干草垛里,起身才发现自己的衣衫被换过了,想动却发现双腿毫无知觉。

呆愣片刻,她目光停留在不远处已经生锈的刀上。

只要她活着一日,便让娘和弟弟多一分被发现的风险。反正也已残废,这小姑娘瞧着过得也不容易,何必成为他人的拖累。

她趴在地上,匍匐着将刀取了过来,正要割腕,“吱呀”一声,木门却打开了。

扎着两个小揪,脸被冻得青的发紫的小女孩吓得冲过来拦住她,连手中的白馒头都落了地。

小女孩说自己叫袭香,说自己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救回她,说她不能死,因为自己等着她还银子呢!

还银子!

她迟钝地眨了眨眼。

娘教过她,负恩必须酬,她在赴死的路上生了债,于是只能苟延残喘地活下来。

袭香每日天不亮便出去,直到黑夜才会回来。

她的脸上分明倦怠不堪,却日日记得用缺了一角的药盅盛来古怪味道的汤药,记得回来给她带馒头和残羹,甚至有时在她心情不好时如变戏法般取出精致漂亮的糕点送给她。

她便当袭香是在酒楼里的灶房当烧火丫头。

夜里,两人蜷缩在单薄的被裘里互相取暖,她像娘曾经做的那样,小心拍着袭香的后背,梳理着她打结的头发,看着她眼底的长期劳累留下的青黑色,道:“等我好了,便去卖字画,定然不会让你这么辛苦。”

袭香闭着眼,低声嘀咕了句她听不清的话。

她想笑,嘴上的笑容却在窥见怀中女孩后颈处大片大片的乌紫色后僵住。

轻轻抚上去,睡梦中的袭香似感觉疼,呲着牙往她怀里钻了钻。

她皱起眉,心中不解。

这是什么痕迹?难不成袭香被人打了!

她心里留意起了此事,日日趁袭香睡着瞧她的后背,发现了她总是隔三差五带着伤。

即使是在酒楼里打下手,也不应该被这样轻易作践。

她面色稍冷,打算明天跟着袭香,去替她找回公道。

第二日待袭香离开后,她扶着墙,推开了那扇木门。

随着嘈杂的歌舞声涌来的是如浪潮般的脂粉味,暧昧的笑声此起彼伏地响在她的耳畔,她颤抖着身躯,瞬间猜到了这是什么地方。

难怪,难怪袭香会反复嘀咕她长得好看就可以赚银子。

她强做镇定,循着袭香远处的身影跟了上去。

然后,便看见了袭香蜷缩在地上任人拳打脚踢的样子,一圈圈身材高大的人围在一旁,面容上皆是看热闹的讥笑,没有一个人上前帮她。

她这样出身的人若流落于青楼,只怕会给家族蒙羞。她应当装作没看见这场景,然后悄悄回到那小屋里结束自己的性命。

可是——

若她就这样死了,心中揣着希望,每日为她偷东西,会逗她开心,为她暖手暖脚,为她按摩手脚的袭香该怎么办?

于是,明知后果,她还是扑了上去。

楼里的主事瞧见她的样子,瞬间赦免了袭香,还替她寻了最好的大夫。

男人目光贪婪地在她身上流转,只道:“从此以后,你便是媚香坊的姑娘,名唤啼娟。”

醒来的袭香很开心,瞧着她的笑脸,她不由自主弯起唇,抛下从未告诉过她的名姓,一字一句道:“你以后可以唤我啼娟姐姐。”

即使有袭香相伴,严正的家训在这寻花问柳的地方还是时时折磨着她。

她数次都想一死了之,但一旦想到袭香,便停了手。

一日,她看着铜镜里袭香放松安逸的神情,轻轻给她梳着发,迷惘而急切地再次确认道:“袭香,你……开心吗?”

“当然了。”

袭香将脸在她手上蹭了蹭,道,“我在七岁时遇见一个算命的瞎子,他说了我的命运会在十二岁时改变。”

她抬起亮晶晶的眼,道:“于是我在苦难的日子里盼了好久好久,然后你便来了,如约而至,如誓而行。”

“啼娟姐姐,谢谢你,谢谢我遇见你时你还活着。”

她怔愣住,嗫嚅着声,艰难咽下喉间凝滞的情绪,道:“活着?”

“对啊。”袭香搂住她的腰,感慨道:“幸好你还活着,才能让我活下去。”

不符出生的行为,不能败露的秘密都需要她用死来维系。

她早该死的,可是袭香救了她,需要她,她只能继续活着。

为袭香而活。

直到,她再也不需要自己的那一天。

啼娟手下捏的青丝消失,触手可及的温度从她冰冷的身躯褪去,四处的景象如泡影般散开,她望进铜镜,看向不知何时立在后方的少女。

无论是幼时的遭遇,还是死后被那阿壮的利用,让她对捉妖师惶悚和憎恶两种情感反复交织。

但她却神奇地并不讨厌她。

在自己的屡次压迫下她仍旧选择救人,所以被紫蝶吞噬时,为了救出袭香她毫不犹豫选择向她求救。

看向身躯消失同幻影一起消失的谢朝蘅,她道:“谢谢你看完我的戏,我送你一个礼物。最后,替我给袭香传句话。”

她回头,目流血泪:“那人已死,紫蝶已死,下在她身上的禁制已经威胁不了她的性命,请她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谢朝蘅蓦然睁开双眸,猛地坐了起来,眼中映入熟悉的室内画面,她脑海中却一直充斥着梦中的情景。

她睡过去后竟然被啼娟拉入了她弥留之际、已然快崩塌的境里。

手心传来柔软滑腻的触感,她垂眸,瞳孔一颤,血红的肉块闯入她眸中。

这不是袭香曾经吞下去的东西,啼娟为什么要将此物给她。

“谢姐姐,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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