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被关入幽闭的弟子不少,却从未像段灼这般哭得惨烈,我亦从未像安慰段灼这般安慰过他们。
我是个性子比较寡淡的人,碧水瑶台中无论是修行认真的还是不认真弟子,我与他们的关系都算不得多熟悉。
段灼还在一边落泪,一边喃喃。
“娘……”
“你与我说哭没用,后来我……我就并未哭过了。”
“娘……酆都城外的世界,一点都不好,我想回家。”
“你让我逃出去,可我又能逃到哪去?”
四海之大,却独独没有一只妖的容身之处。
他说自己从未哭过,其实也哭过许多次了。
段灼已经不小了,至少在凡间也是青年少年的年纪,站起来亦比我高出许多,可如今在我眼前却还是一副哭着闹着要找娘亲的孩子模样。
可我又有什么资格这般说他,若是我爹娘还在世,骤然出现在我面前,我会比他哭得更像孩子。
我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直至他在我怀中安然睡去,喃喃之声消失,我才抽身出来。
我将他勾着我的指尖个个掰开,在走前,听到他轻轻唤了一声。
“师……尊……”
这还只是第一日,往后这五日我都不会来看他。
我捏诀,出了幽闭结界。
在幽闭中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回寝殿时,夜已深,就连桃花精这样夜里精神的精怪都开始呼呼大睡了。
弟子们抬到我殿中的箱子还在原地,装着竹笛的木盒放在最上面,我将盒子打开,拿出竹笛。
那笛子的做工并不精细,我抚摸过上面的痕迹,却不小心被倒刺扎进了肉中,疼得我微微蹙起眉心。
那瞬间,我想起了许多模样的段灼,有他落泪难过的,伤心失落的,梦中痴神的,亦有方才所见梦呓的。
我将倒刺从我的血肉中拔出来,亦将方才我脑中关于段灼的模样连根拔出。
我走到庭院中,将这竹笛放在唇边吹了起来,吹的是当初我爹教我的曲子。
我已有多年未曾吹过笛子,如今笛艺生疏,这竹笛材质一般,笛声嘶哑,竟吹出了我从未吹出过的难听声音,就连庭院中的桃花精都被吓醒了。
桃花精昏昏沉沉飞到我身边道:“女仙……”
“女仙方才可有听到一声嘶哑难听的鸟叫?我本在梦中,却被这鸟叫声吓醒了。”
我:“……”
我将手中的竹笛藏于身后,摇了摇头:“许是你做梦了?”
桃花精闻言,身体又缓缓耷拉下去,逐渐进入梦乡,她喃喃道:“许是……许是我听错了,女仙,我先……”
“呼呼呼……”
“睡了”二字还未说出来,桃花精便睡着了。
落了雨,淅淅沥沥裹着庭院中纷飞的桃花。
我站在屋檐下,整个碧水瑶台逐渐笼罩在浓重的雨雾中,我凝眸看向远处,只能约莫看见些月影轮廓。
碧水瑶台中的变化皆在于我,而下雨则说明我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但奇怪的是我自己并未感觉到心情不好。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对情绪的感知竟这般顿然。
我将竹笛放回盒中,看来吹是不能了,这样嘶哑的声音吹出来有损我的形象,好歹我的笛音从前也是受过许多仙赞扬的。
我施法将那箱子挪到了屋中的角落里,等哪日有空了再翻出来看看,我自小在仙界长大,凡间女子用的那些东西倒也没用过,也没见,还真有些好奇。
不过今夜太晚了,我的生物钟都开始响了,一到时间两眼一昏,躺在床上便要睡去。
但是我躺在床上时,还是支撑着眼皮想了一会儿,胡乱想着今日的事,我突然想起,今日我在幽闭触碰了段灼,那今夜我又要做与他有关的春梦了。
我翻了个身,想着若是今夜他再来,我一定会拒绝的。
想着想着,我便昏昏睡去。
我睁开眼,看着周围空旷又漆黑的场景,我似乎还在幽闭中,除了眼前的一片漆黑,我还看见了不远处的段灼。
隔得太远,我看不清段灼的神色。
当经历过的场景再重复第二次,我便知道,我是在梦中。
我与段灼的春梦总是会在我与他相处过的某个地方或是某段时间,如今看来应当是我去幽闭看段灼之时。
我走到了段灼面前,我看着他,他亦转头看向我,那双眸似乎要与这黑暗交融在一起,唇白齿红,他张口唤道:“师尊。”
我问:“你看得见?”
段灼轻笑,似乎我问了什么好笑的问题,他抬手,骨节分明的指尖抚过我的脸颊,掌中粗粝的茧叫我生出一些怪异的感觉。
他道:“师尊希望我看见。”
我道:“我并未如此希望。”
我不喜欢被人揣测心中的想法,便下意识拒绝,且我并无这样的想法。
我知晓他有每一次春梦的记忆,就像是梦中的另一个段灼,但他并未提起,也并未因上次的事与我怄气,叫我觉得这个段灼与梦外的段灼有些相似,都是个不记仇的,如何打如何骂都不走。
他道:“师尊希望。”
我抓住他胡乱在我脸上比划的指尖,凝眸看向他,看向那张与段灼十分像的面容。
我问他:“你究竟是不是段灼?”
这个问题让眼前的少年一怔,他神色中拢起了一些委屈,侧身亲着我的脸颊,低声道:“我是段灼。”
我却摇头道:“你不是,你只是我梦见的,与段灼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人。”
段灼又道:“我是段灼。”
他长了与段灼一模一样的脸,我怀疑他,他一遍遍说着自己就是段灼,这样的场景有些诡异。
春梦其实算不得什么,神仙虽比妖魔内敛,却也不似凡人含蓄,既有欲,那便需要发泄之处,而非刻意去隐忍。
可我不理解的是,为何梦中这张脸一定是段灼的而不是别人的?
但我又想了想,若是别人,让我与他做这些事,我会觉得有些恶心。
不过除了段灼,我对其他弟子的印象并不深刻,甚至有一些我亲自领进门的,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我立在原地凝眸思索,并无别的动作。
在段灼看来,就像是纵容他亲昵而越界的行径。
段灼的手并不老实,不过在梦中他没有一处是老实的。
段灼问我:“那我是谁?”
我:“谁也不是,你只是我幻想出来的虚影。”
我看向他,我知道他也并不是个活人,于是我对他说了心里话。
“是这些年我太孤独,才会有你。”
我每日的生活便是打坐修行、练剑、睡觉,再无别的,从前还会下山,后来见过千人千面,觉得下山也无趣。
他双手捧着我的脸颊,仔细看着我的眉眼似的,漫不经心道:“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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