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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讨茶

夏衍头皮发麻,猛甩开手。

邱茗重重跌在地上,一口气吸入胸腔,含血道:“所以,我去做什么,和夏将军无关,将军既知临渊寺是什么地方,何必如此相逼……咳,若是来日朝上相见,将军又该如何是好。”

“是吗?”

邱茗一愣。

再抬头,夏衍得目光不知是鄙夷还是愤恨,突然上前一步,大手钳住他的脖子,力道之大几乎让他窒息。

“你做什么!”邱茗奋力地反抗,可四肢完全使不上劲,任由被拖到雨中。

“来日?我看你能不能活过今晚?!”

说罢,夏衍大臂挥动将人狠狠扔向庭院。

霎时间院内一道水花四溅,邱茗眼前一黑,背部重重磕在树干上,五脏六腑一通翻江倒海,一口血喷涌而出。

激烈碰撞使桃树花瓣系数抖落,邱茗蜷缩在树下动弹不得,雨水无情地抽打面庞,艳粉的花瓣落尽,覆盖了身躯。

夏衍嗤之以鼻,“此人妖言惑众,狼子野心,迟早不得好死。”

庭院中飞花飘散,满地狼藉,湿漉的寒意压着邱茗的身体格外沉重,他咳嗽着,血从嘴角不断涌出,嘀嗒的雨水合着血污蜿蜒蔓延。

我靠,疼死了……

桃花细腻的芬芳夹杂雨水的气息,在黑暗里吊着邱茗残存不多的意识,只听庭院那头有人一脚踢开大门,侍卫纷纷避于两侧。

“少卿大人……”

“夏愁眠,半夜三更,你闹什么!”

年轻男子圆领袍挂身,头发披散,全然一副刚睡醒的模样,“六公主在找你,西屋漏雨,和尚给那丫头挪地了,叫你别费事,快滚回去睡觉。”

话还没说完,男子发现了邱茗,忍不住皱眉:“他什么人,你搞这么大动静?”

“又一个想攀行书院的狗杂种。”夏衍厌恶地扫去衣襟边沾染的雨水,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太子殿下太纵容他们了,任由那帮内卫在陛下面前煽风点火。”

“殿下只是不愿牵连旁人,临渊寺不比宫内,你这般沉不住气,当心给殿下惹麻烦。”

“怎么?颜子桓,咱还怕他们不成?”夏衍潇洒转身,一声口哨召下戕乌,“大理寺何时变得畏首畏尾,少卿大人?”

颜纪桥知道人的脾气,举手打住,“别抬举我,你若犯了事,我大理寺可不敢收你。”

戕乌叫声低哑,翅膀甩了夏衍一脸雨水,似乎在发泄不满,被甩人抹了脸,闷声敲了鸟头。

“又闹?”

“连你的鸟都觉得你欠打。”颜纪桥懒得和他争辩,点下巴探向远处,“好歹是佛法重地,你不管管他?”

夏衍头也不回,“他淋够了自己能爬回来。”

雨落的声音在邱茗耳边渐行渐远,他的身体已完全冻僵,撕裂的痛感肆意搅动他麻木的身躯。

忽然,一串清脆的宫铃划过空寂,落入耳畔。

谁?

邱茗模糊的视线里,一女子靠近,俯身蹲在他身旁,急切地摇晃他的肩膀。

那身影……像极了江陵河畔,曾无数次温声唤自己名字的人。

恍然间,儿时的记忆浮现。

花瓣纷纷而下,邱茗虚弱地喃喃自语。

姐?

心中暖意渐起,就在他伸手触碰时,那张脸顷刻间皮肉脱落,露出森森白骨。

家人温柔的面容化为雪下冰冷的遗骸。

邱茗猛然坐起身,惊出一身冷汗。

寺院僧人正一脸惊异地瞧着他。

“你怎么跑出去了?”

邱茗胸口隐隐作痛,刚开口,声音格外嘶哑,“出去转了转,睡着了。”

“阿弥陀佛,小施主,你可真会挑地方,”僧人汗颜,“若不是六公主发现你,昨夜你可就被淋死了。”

想起六公主的身影,邱茗心脏漏了一拍,眼见窗外天大亮,忽然如梦初醒,问:“几时了?”

“嗯……辰时刚过?”

寺里过午不拜香,大殿礼佛时间肯定设在晌午。

也就是说。

韶华公主一行人还未离开。

想到这,他猛地掀开被褥,僧人大惊:“你去做什么?”

“你不用管。”

双脚着地瞬间一个吃力,差点没站稳,僧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小施主,你病了一夜,今日就别到处跑了。”

邱茗不予理会,头也不回地走向屋外。

尽管身体欠佳,他还是沉了气,飞身跃上屋顶。

临渊寺上空,烟雾缭绕,正殿前红毯铺张,帐幔翻动下,韶华公主一身素衣,发间珠钗尽除,双手执香,郑重插在佛前正中的香炉中,后退一步,躬身跪拜。

寺内维帐华美,雕梁画栋,佛前珊瑚赤艳,砗磲绚烂。

太监长声唱道:“乾坤运转呈丰年,风调雨顺祈国泰——跪——”

殿外齐声:“圣上仁慈,福泽万民——”

众人应声一并跪下。

西厢房,侍女刚合上门便听闻窗边响动,当即挡在公主身前大喊:“来人啊!有刺客!”

屋外静悄悄地,被香迷晕侍卫正倚着墙壁酣睡,歪七扭八倒成一片。

正当侍女手足无措之际,风过须臾间,花瓣翻飞,邱茗瞬身半跪于窗下,墨发披散,一席沧浪直裰轻盈落地,苍白的面容温柔似水,唇边莞尔,“临渊寺俗家弟子邱月落,参见韶华公主。”

韶华公主额中朱红花钿,鬓边珍珠剔透闪耀,轻抬眸,搭上侍女的手,未有言语。

而那小侍女一时看呆了眼。

邱茗恭敬道:“公主不辞辛苦远道而来,周途劳顿,今日又殿中礼佛操事,实属不易,公主贤良淑德,在下慕名而来。”

韶华公主打量邱茗一番,“公子造访,所谓何意。”

“只是有一物相赠,公主不必多疑,”邱茗笑说,袖间掏出一串雕琢精致的香木手串。

手串清香四溢,无半分冗重沉杂。

邱茗:“听闻公主常久被头风所困,沉香木解乏,公主可愿一试?”

“公子有心了。”韶华公主落座于妆台前,抬手示意。

侍女犹豫了好一会才小心翼翼走到邱茗面前,接过手串,看了眼邱茗,顿时脸颊一片红晕。

韶华公主闻了手串,轻笑,“是好香,不过香留余芳,公子选香相赠,醉翁之意恐不止于此吧。”

邱茗:“山途路远,行至寺中,公主怕是少不了烦心事。”

“公子所言甚是。”韶华公主轻咳了声,侍女这才回过神来,踱小步上前,手忙脚乱地拾起台上的木梳。

“闲人之语于我何干?不过是议论母亲错落旁权,若不是太子哥哥不争气,上书替罪臣求情,母亲龙颜大怒责令禁足东宫,到头来害我一闺阁女子落得人如此口舌,回宫后怕是母亲又要责备。”

“公主说笑了,太子殿下贤明之名盛远,圣上不过是忧心一时,听信竖子谗言,况且公主代圣意入寺祈福,又怎会被圣上归责。

侍女狐疑地瞥了邱茗一眼,继续埋头梳发。

韶华公主未回头,她神情镇定,侧脸端详镜中自己发边闪烁的珠翠,指尖扣了桌面,“云莺,给邱公子奉茶。”

侍女略显踌躇,“公主?”

邱茗心里清楚,赐茶意味着送客,他倒也不急,于是,应声接过道谢,茶盏碰到嘴边,倏然抬眼:“如今朝堂乱党为祸,公主可想过解其中之困?”

韶华公主愣住,但神色很快恢复如初,并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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