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国长公主在洛阳又留了几日,在正月底启程回了太原,河东并未因此起任何波澜,那晚的“山雨欲来”似乎只是素问想多了而已。
千春节后,日子又恢复如前,些许变化来自季节更替——天气一日暖似一日,柳枝抽出绿芽,河岸旁的桃花依次盛放入画,人似乎与植株一样,也在这盎然春意之中恢复了生机。
清晨,爰爰帮素问送完信回来,发现图南正坐在医庐门口对着一幅画埋头苦研,她探过身去瞧,发现自己看不明白,便问道:“图师兄,这是什么呀?”
图南正沉浸中,忽然听到声音,吓了一跳,抬头见是爰爰,解释道:“是奇门遁甲,你懂么?”
爰爰摇头。
“我也不懂,简直太玄妙了”!图南指着画上的圆圈和树,道,“只是几颗树几块石头的摆布,怎么就将小树林变成了迷宫呢?”
素问拿着铲子出来,正巧听见图南的话,她先看了爰爰一眼,见她冲自己点头,便微微一笑,向图南道:“其实是雕虫小技,不过是借光影和走位迷惑人,对方若稍稍懂一点门道,抑或是意志坚定无惧的人,这种阵法就完全失效了,图师兄不明白它为何有用便是这个原因。”
图南忍不住笑起来:“你是宽慰我还是真心夸我?”
“小素问没哄骗你,所有凡人设计出的阵法都是利用人心,你读的书越多、见识得越多,就越难以被哄骗。”元度卿从书本里抬起眼,侧头看了素问一眼,道,“前年就和你说这花救不活了,你偏不信,怎么今天想开了要挖掉?”
“不是不信,是一直没空想起它来。”素问来到窗下,开始铲凌霄花枯死的根。
元度卿看着素问动作,忍不住摸起下巴:“难道说,你要种新花了?”
“也许会。”素问含糊地回答。
元度卿不再追问,因为很快他便知道了答案——春三月,洛阳城中繁花似锦,柳絮如烟,方灵枢沿着柳丝飘拂的河岸缓步来到医庐前,接素问去赴一场故人之约。
素问有些意外,其实这几日偶尔看见贵人家中牡丹,她会想起在应州的约定,只是当初发出邀请的人已经埋骨他乡,素问本身对侍弄花草也并不是很热衷,因此不曾提起。
但方灵枢也将此事记在了心里,在昨日傍晚托人送来了信,素问在早间让爰爰帮她回了消息,原本以为会等上几日,没想到一会儿功夫,人就来到了跟前。
“城外园子里牡丹开得正好,我想既然你愿意去,不如今日就出发。”方灵枢如是道。
“原来小素问是要种牡丹?”元度卿有些惊讶,摇头晃脑道,“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不过牡丹没那么好伺候,你可是连凌霄花都养死了的。”
素问笑道:“万一我就适合培育名贵花种呢?”
“这倒是有可能。”元度卿答得从善如流,“名花倾国两相欢嘛!”
素问差点被呛到,连忙投降:“先生莫要打趣。”
元度卿这才放过了她,问:“你们现在出城,可还赶得上回来?”
方灵枢道:“园子不远,就在城南不远处的田庄,关城门之前肯定能回来。”
“那就好。”元度卿叮嘱道,“近日传言有流寇在洛阳周遭徘徊,虽未见过,但你们还是要小心,实在赶不及就歇在田庄,莫要赶夜路。”
素问点头:“先生放心,从前我们一行人也去方家田庄住过。”
图南放下图,直起身问:“元先生可知流寇从何而来?我今早出门,似乎听到邻居也在谈论此事,但细问起来,却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爰爰奇道:“莫非是有人故意散播消息?”
“这就不得而知了,总之小心为上。”元度卿说罢,忽然一笑,“不过也别杯弓蛇影,这么好的天气,可不能轻易辜负,年轻人嘛,多去逛一逛。”
素问耳尖有些发红,与图南告别之后,便与方灵枢租了两匹马出城去。
洛阳城外绿意更盛,素问策马其间,发髻微微松散,心里却是十分松快。两人很快便来到田庄,方灵枢所言不假,园子里牡丹开得正好,每株花下都有小小的隆起,显然是喂足了肥,再加上一株株花之间至少间隔两步,能够保证都得到足够的阳光,每一棵都高低相间地开了四五朵脸盘大的牡丹,红的、粉的、白的,甚至还有白粉渐变、青绿花瓣的,饶是素问见多了奇花异草,置身在牡丹丛中还是忍不住惊叹:“真美!”
“你喜欢哪个品类?”方灵枢来到素问身旁,笑着问,“或是每一种都要?”
素问四周看了一圈,每一朵都喜欢,由此反而陷入了沉默之中。
方灵枢一直看着素问,观察到她神色的变化,不禁问:“难道……你一种都不想要了?”
“嗯。”素问认真道,“这里有更大的空间可以让牡丹花枝舒展,有更旷阔的天空,有更好的花农,若我是牡丹,我会希望自己留在这里。”
“可是这里的花也会被摘下送给贵人。”
“但是它的根还在这里,即便贵人买一整棵去,想来也会派人悉心照料,但我如今无法对它倾注太多心思。”素问看向方灵枢,笑道,“元先生说得对,我肯定种不活牡丹,所以还是知难而退罢。”
方灵枢有些动容:“素问……”
“我是贵有自知之明,可没有说买卖不好。”素问说完,略作思索,来到一朵白粉渐变的牡丹花旁,低头轻嗅,起身后忍不住道,“好香!我真的好喜欢牡丹,今日就这么走也太亏了,不如你给我作一幅画罢!”
方灵枢留在原地,弯眼笑着,满心满眼都是她:“好。”
“什么姿势好?”素问侧脸贴近牡丹,“这样么?你要不要先去准备笔墨?”
“不必,我心里已经有了画。”
素问站起身,好奇道:“是什么情景?”
“等画好送给你看。”
素问点头,又道:“前年七夕的画……”
“啊。”方灵枢赧然,“我收起来了,可以找出来给你。”
“我还以为丢掉了。”
方灵枢忙道:“怎么会?”
素问本就是打趣,看他紧张,不由一笑,转身继续去看花。园子不小,专种牡丹,但因为间隔大,再加上主人家有意布置,使得园中美景如画,但真要去逛,很快也就看完了。
方灵枢记得元度卿的叮嘱,在未时末便与素问开始往回走,此时日头仍盛,回洛阳的一路也顺遂无比,让他们怀疑流言会不会当真是有人刻意传播。
两人进城之后便还了马,并肩往惠训坊行去,一路正闲聊着,不想在经过一处僻静的小巷时,忽然一阵疾风袭向他们后背。素问感觉到异常,刚要停下脚步,方灵枢忽然将她推开,尔后回身劈手制住来人,这一套动作其实杀伤力不大,所以方灵枢看自己抓住了人,与对方同时惊讶地瞪大了眼。
素问站稳脚跟,看清来人,惊道:“水玉!”
石水玉回神,上下打量方灵枢:“你何时学了功夫?”
方灵枢松手,退后一步挡在素问跟前,淡淡道:“亏得石小娘子不知晓我的底细,否则下手再重些,我此时已经倒了。”
石水玉有些尴尬地掩口轻咳一声。
素问道:“你为何要偷袭灵枢?”
“我想单独和你说几句话,又不想太多人知道我回洛阳的消息,所以想着先打晕方医师。”石水玉回答得坦然,但说到最后,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解释,“但我绝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
方灵枢:“……”
素问:“……你想说什么?”
石水玉先问:“能借一步么?”
方灵枢皱起眉,素问捏了捏他的手,然后点了点头,和石水玉站到围墙边,她抬头看了看墙高,问:“你还有同伴么?如果要说秘密的话,最好让他们确认对面无人。”
石水玉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素问便知道这周围一定隐藏着她的手下了,在前往应州的路上,素问见识过这些人的身手,如今说过不再回来的人忽然到了跟前,还要藏住自己行踪的消息,让素问心中顿起疑云:“你……”
石水玉摇了摇头,目光沉沉地瞥了一眼围墙,凑到素问耳边低声道:“我也不是自由的,解答不了你的疑惑,说多了甚至还会给你带来麻烦。”
话说到这里,素问自然明白石水玉这次来洛阳与石敬瑭脱不了干系,只是对方不让她问,她便不多说,只道:“近日传言有流寇,你与我说完了,得赶紧回去才是。”
“传言么,不足为虑。”石水玉道,“上回离开不曾当面告别,我留的信可看到了?”
素问点头,想了想,又道:“他也看过了,心中有疑虑,你若是要见他,恐怕有点风险。”
“这些都不重要了。”石水玉淡淡道,“今日相见,我也不是为了他,而是想劝你速速离开洛阳。”
素问一愣:“为何?”
“此时说来话长……”
“素——”一声呼唤蓦然响起,戛然止在巷子那头,马上公子顿了一顿,抬起打招呼的手微微下落,用鞭子指了过来,喝道,“站住!”
“总之记住我的话!抓紧!”石水玉匆匆留了一句话,立刻翻身上墙,瞬间没了踪影。
李重琲反应过来,立刻令侍从沿着其他路去抓人,自己则飞马来到素问跟前,马还没勒住,先开始问了起来:“她不是回河东了么?为何会在这里?你们为何见面?都说些什么了?”
方灵枢连忙护着素问躲开马蹄,责备道:“你这是做什么?”
李重琲心里着急,好不容易稳住马,跳下来后又懊悔起来,先向素问道:“对不住,我看你们俩在一起,实在是太紧张了,没伤到你罢?”
素问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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