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小说网

3. 赴宴

正月十二,蔚县又飘了一日细雪。

山林深处吹来的寒风刺骨,尽管羽青十分谨慎,推门时仍旧带进了一丝凉意。

“咳、咳咳……”

吸了冷气嗓子干痒,姜宓忍不住咳了两声,才抬眼看羽青。

“不是才侍候我用了药么,怎么又来了?你得空便歇着去,不必守着我,只消三不时去看看昭昭就成。”

姜家从不苛待侍从,冬日里都有足量的炭火,回房也不怕冻着。

现下见人过来,姜宓只觉羽青是放心不下她。

“旁人都厌侍从躲懒,偏生女郎年年日日念叨着让我偷闲去,我何曾辜负过女郎好意?”

羽青是十二年前姜夫人在人牙子手中买下的侍女。

所谓侍女,姜家也算是将其当半个女儿养。

毕竟那时羽青小小一团将要病死,姜夫人见她与姜宓同样年岁,又都瘦弱苦病,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买下来救活了。

于此事羽青是有记忆的,病好后更是勤恳做着侍女以报恩情,姜夫人说是为她寻个人家抱养去改了奴籍也不愿。

这十几年待下来,羽青倒也时常庆幸自己并未离去。

姜家日子清闲得很,便是在寻常人家做女郎也不见得这般好呢!

话说着心想着,羽青本是面上带笑,但为炭盆添了新炭后转眼见姜宓望来等她下文的眼神,便又抿下了嘴角弧度。

她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倚在榻上的姜宓。

“方才泗水县那边又来了信,送信的人急得很,说要女郎现下就回信,他稍后再来一趟回程带回去。”

泗水县?

姜宓伸手接过,还未打开便知定是那李冯氏送来的。

信并不长,展开扫了两眼就看了完全。

旋即姜宓起身,行至室中案前跪坐。

羽青连忙铺纸研墨。

“女郎,可是那李冯氏又邀你去泗水县和她那个纨绔郎君相看了?”

手腕动作细致缓缓,不妨碍羽青视线瞟向姜宓随手置于案上的信,撇嘴不满。

“去岁上门来说此事已被大人下了冷脸,这人怎的还如此恬不知耻呢?仗着是李氏人又如何?不过是支旁系还是个庶子!那李珏还说什么对女郎一见倾心,光瞧见女郎模样好了,也不知揽镜瞧瞧自个儿模样!”

虽说羽青话有点难听,却也为实话。

姜宓忍不住弯眼笑了笑,“是也不是,信是李冯氏传来的不错,不过是问我十五时要不要去泗水县赴太守宴饮。”

“上元节赴宴?是灯宴么?”

羽青没将太守二字放在心里,她蹙眉:

“咱们蔚县上元节也有花灯瞧呢,她为女郎操心个什么劲儿?要我说,女郎还是把她拒了好,免得以为女郎真瞧上了那纨绔。”

羽青是为自个儿劳心,姜宓不置可否,只提笔蘸墨。

她的字师承姜夫人,秀婉不失几分风骨。

姜宓启蒙时羽青也随着识了字学了书写,此时瞧见姜宓在纸上所书,惊得几分呆滞。

“女郎你……你应下了?”

应下此行约是应了与那李珏相看。

可且不说姜成和绝不会答应此事,仅是那李珏……去岁李冯氏携子登门时羽青见过一回,草包纨绔一个,模样也平平无奇,与姜宓是半分不相配!

“嗯。”

姜宓没有多说,只停笔后将镇纸拿开。

还未折起,便听羽青回神慌乱出声:“等、等等!”

姜宓侧眸:“嗯?”

“女、女郎,你昨日着薄衫献舞受了寒,如今病还未好全,不便出门,不若还是别去了。”

虽知僭越,羽青仍旧磕绊道:

“李珏不是什么好货色……晚间大人与郎君回来定也不会允女郎去与他相看的!”

往日羽青再怎么在姜家没规矩,也都是在得了主家允肯后的,还从未有过搬出姜成和与姜信来说道姜宓的时候。

但今日她实在不能见姜宓就这么应了与那人相看一事。

上元节时县令与衙吏不会离城,也就是说届时姜宓要独自前去赴宴。

即便会带上她,可到了泗水县便是别人的地盘,若有人有点什么歪心思……可就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了!

眼前侍女眸光闪烁着胆怯,显然畏于与主家说了这番话。

不过姜宓知晓她是在为自己着想。

无奈一笑,姜宓伸手点了点羽青额心,她道:“谁说我是要去与人相看了?”

羽青瑟缩眨眼:“那女郎为何要去赴宴?”

“我咳、咳咳……”

忍不住又掩着帕子咳了几声,姜宓摆手让倾身为她抚背的羽青退开些,续道:

“李冯氏邀我并非是以寻常相看宴饮之名,而是太守得了几株绿菊作赏菊宴,她为我求来了一封请柬。”

羽青仍是不解,忿忿道:“太守作宴向来是与蔚县无干,且年后绿菊十分难得,那李冯氏何时这般有本事了能为女郎求得此等宴饮的请柬?

她真如此厉害怎的还咬着女郎不放,请女郎去作甚?该是为她那纨绔子求娶个高门贵女才是!”

姜宓:“此事应不是她有本事,只是赶了巧,昨日谢氏长公子来了蔚县上任,权贵来此,世族间皆有来往,太守自是要有所表示。”

翊郡不是州中最为富庶之地,不过太守出身王氏,能寻来绿菊作宴实乃寻常。

毕竟王谢两氏虽无姻亲,但都为顶贵门阀,两族嫡女还先后嫁与了曲阳侯,便算攀扯上了些许关系。

想来王氏是有意借此事与谢氏交好。

“我么,太守能肯允我去应是因谢长公子恰好在蔚县就任。”

身在蔚县极少能知县中之外的消息,但自姜婵嫁去上京后,姜宓时常寻机同人打听世事。

她并不愚笨,如今便也将大璟之事了然一二。

羽青还是蹙眉,试探地问:“这般听来女郎去与不去都无足轻重,不若……现下我去告知大人此事?大人应能代为推了,王太守许不会怪罪。”

在姜家多年,众人于姜宓的担忧她也一清二楚。

少时姜成和便不让姜宓现于权贵面前,怎会愿其风华正茂之时又巴巴露面。

“何时要你为我拿主意了?”

瞧着羽青说完就要起身,姜宓冷下脸来。

不敢再动,羽青垂下头:“女郎……”

“虽说推脱了也无妨,只是李冯氏与李珏怕是不会死心,还不如应了,借此宴一见我当面与人说清。”

哪儿是真心呵斥羽青,姜宓缓缓舒了口气,解释:

“谢……大人就在县衙,不必你去告知阿父也能知晓此事,他若真心不愿我前去现下就该回来劝阻了,你不必劳心这些事,只管听我的便是。”

借此宴与人说清推拒结亲一事是假。

冲着那谢氏长公子而去才是真。

毕竟昨日献舞一事才过,谢氏长公子虽在蔚县,但她也不好蓦然前去县衙与人相识。

从前她可不常去,太过急切刻意,与那人相识定会让姜成和觉察。

姜宓话声令人安心,羽青抬眼看着眼前人瓷白的面孔愣了愣。

而后重重应声:“我知道了,女郎。”

羽青自知向来不如自家女郎才思敏捷,且为姜夫人留给姜宓的侍从,只听姜宓的话准是没错!

这回主动伸手将回信叠好揣入怀中,她扶起姜宓向床榻走去:“女郎快去榻上捂着,待会开门别让寒气吹到了。”

在此长大,姜宓仍不太能接受冬日的冷气,更别提她现下还病着。

由着羽青将她包裹成团只露出小半个脑袋,还被几个圆枕围成了圈,见人掖好被角转身要走时,姜宓才想起一件事。

“羽青,我受寒一事别和阿父阿兄说。”

她是今早起时才觉浑身滚烫无力的,那会儿姜成和与姜信都出了门,而姜昭怕冷,羽青说她因今日下雪并未出屋舍一步。

往日姜宓时常大病小病不断,家中堆了不少药材,姜宓便让羽青为自个儿煮了副药。

如今喝了感觉已经好多了,想来待会儿再喝一副便就差不多了。

闻声回首,羽青知晓姜宓应是不想父兄忧心,及姜信再受罚,便点头。

“喏。”

-

晚间,姜宓觉着自个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便穿得厚重,还围了姜成和送她的狼毛围领牵着醒来的姜昭在宅邸门口候着。

得益于上京来的两位新官,姜成和下午时就知晓了太守府宴请了姜宓一事。

携着满身寒风匆匆下值回来,在看到门口一大一小的两个女儿时,姜成和皱眉心疼,连忙将二人拉回屋中。

“阿璒,你身子弱,说了多少次天冷便不要出屋子了,怎的不听话?昭昭也是,小不点儿一个,可别冻坏了!”

话说着,见姜宓已然跽坐,他随即揽着姜昭在碳炉边盘腿坐下。

白日里睡足,姜昭此时不困。

小手一边解开姜成和身上披风,一边道:“昭昭不冷,昭昭给阿父去把披风烤着。”

“昭昭真乖!”

夸赞一句,瞧着姜昭抱着披风就向他屋中跑去,姜成和也不阻拦,只转眼看向姜宓。

正欲开口,姜宓先递来一盏热水。

她问:“阿父,阿兄呢?”

“今日公务繁忙,午后我没去城墙那监工,不知道那小子下值后去哪儿了。”

姜信摆摆手毫不在意自家小子去了何处,只抬眼瞧着姜宓还想再问别它、就是不欲主动与他说的模样,也不想再拖,直接就问:

“对了,阿璒,今日听给谢大人与何大人送信的使君说太守宴请了你,已经先行给你送过信了,你答应了吗?”

午后知晓此事之时他本该回来一趟,奈何新来的谢县丞并不是个空挂闲职的,一时公务繁忙,只好下值后才寻姜宓。

不过料想中的姜宓该是明晰姜家心意而会拒了此事。

他现下问也只是因心有不安。

实在是因姜宓从小就是个胆大的,此事未尝不会有变故。

看来的目光如炬,惹得几分心虚,姜宓微微低头垂眸:“答应了。”

未成想一问竟真出了差错,姜成和霎时怒目圆睁:“阿璒,你真是胆子不小!”

闻言姜宓身子微颤,眼眶瞬间泛了红,扁嘴小声:“阿父……”

“哎!阿璒别哭——”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

【258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