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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3 章 限你今晚十点之前...

肖芥子一手拎包,一手抱着蝴蝶兰,出了房间之后,越走越慢,最后索性坐在了民宿大门口的台阶上。

太阳还没升起来,远处的矮山头雾蒙蒙的,蝴蝶兰大概是由北到南水土不服,有点打蔫。

这花,她本来是想留给姜红烛的,再一想,红姑现在满脑子的报仇,大概也没那心思赏花养花。

肖芥子拿手拨弄花苞,心里头空落落的。

她能去哪呢?

过去这些年,她一直陪着姜红烛,虽然相处不甚愉快,不是被骂就是拍桌子回骂,气急时也想过一走了之,心烦时也盼着早日拆伙……

但这一天真的来了,她一点轻松解脱的感觉都没有,心反而坠得更沉了。

红姑的对头,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活了几辈子的妖怪颜老头呢?

说真的,是“人石会”她都不带忌惮的,那些人最多让她倒霉、吃苦头,轻易不下狠手。

但颜老头不同,在姜太爷和红姑的追忆中,这人百来年间,登场过三次。

第一次,没开过口,提着两颗悍匪人头;第二次,还是没开过口,又收两颗人头;第三次,跟红姑聊了几句,聊得红姑家破人亡。

这人行事什么风格,由此可见一斑。以及,看颜如玉就知道了,他走了一趟阿喀察,多少人跟着遭殃?

039号,家族号,一家门都不是善茬。

她是发自内心、真不想掺合这事,可眼睁睁看着姜红烛去送死,她又不忍心。

肖芥子想得脑仁疼,抱着脑袋揪着帽子上的毛一直薅,薅到一半缓过神来,默念“先管自己、先管自己”。

先把自己安顿了,无后顾之忧,才有余力去助人不是?泥菩萨想济世度人,要走好的第一步,是先安全过江。

从现在开始,红姑不保她了,她入梦的风险就高了,怎么办呢,找谁再来结个“联石”呢?

肖芥子发愁,都怪这些年,自己的交友圈子太窄了,“人石会”里,她就认识俩。

陈琮是不指望了,新手菜鸟刚入门,石头估计都还没养上呢。

李二钻吗?这是个养石头的老手,养的还是颗奇石,八成有点实力。

但是……

肖芥子皱眉,她不太喜欢李二钻,这人有点潮乎乎的……腻

,当个内线、偶尔通话可以,近距离绑定,想想就烦。

烦得肖芥子一把薅下一朵蝴蝶兰,揉烂碾碎了扔了地上。

她没好气地搓弄着手上留下的花痕,搓着搓着,忽然反应过来。

不对啊!

陈琮不是能看到吗?他从姜红烛手上抢回了寿爷不说,从阿喀察回老家时,屁股后面还跟了一长溜,都是求庇护的。

别人……她可能要费一番力气,但是把陈琮提溜到景德镇,那还不是分分钟吗!

肖芥子乐得险些笑出声来。

***

说干就干。

肖芥子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拎包抱花,一路小跑到还没来得及退租的小长安车边。

上了车,她仔细看了看周边的环境,慢慢发动车子。

旅游城市就是这点好,民宿都扎堆,她开了约摸四五百米,留心沿途路径,然后选定了一家新的民宿,叫“行栖”。

网上一搜,房间也挺多,同样自带小院,肖芥子截图留用,斟酌了一下措辞,给陈琮发消息。

——限你今晚十点之前,赶到景德镇。

陈琮应该已经起床了,回得飞快。

——?????

连用五个问号,应该是向她表达震惊以及不满,这还不止,对话框上,显示“正在键入中”。

肖芥子不紧不慢,又跟一条。

——原因如下。

那头撤销了键入,等着听她下文。

——一,有你爷爷和你爸爸的消息,以及你爷爷失踪的原因、你爸爸出事背后的秘密,要不要来听,随你,过时不候。二,你要是不来,我小命要完。

那头再次“正在键入中”。

肖芥子也不管他,又把那张截图发过去了,另附了句“来的话,用你的名字订这家,要标间。另外附注,有位肖小姐需要提前入住”。

意料之中的,陈琮懒得打字,直接拨电话过来了。

肖芥子接起来。

陈琮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一长串:“你怎么会有我爷爷和爸爸的消息?我爸当初不是被劫匪砸的吗,案子都结了,能有什么秘密?”

真吵,肖芥子略偏了头,让耳朵尽量离听音筒远些,左手的指尖在方向盘上轻巧乱点,像弹钢琴

她说:“见面聊。”

“你小命怎么了?是不是发病了?你不是已经生了个仙鹤,开始大石补了吗?”

嚯,仙鹤,要不是他提,她都忘记了她“生”过仙鹤。

“见面聊。”

看来是电话里说不清楚,陈琮只好暂时把这两桩事撂开:“那订标间又是什么意思?我订两间挨着的大床房呗,男女有别,我总不能跟你住一间吧。”

肖芥子的手指从方向盘上一带而过,像演奏完毕、来了个漂亮收尾:“先照我说的做,见面再聊。”

***

半小时后,肖芥子顺利入住“行栖”——亏得是淡季,房间空得多,不用非等到中午。

陈琮订的是豪华标间,房型比之前住的大,配备更高级,院子也拾掇得更雅,角落里造了个临水的小假山景,院檐下还有双人位的小茶座。

看看时间,早上十点刚过,她给陈琮说的是晚上十点前,足足十二个小时呢:管他是飞机还是高铁转包车,时间管够。

踏实安顿下来,肖芥子开始犯困,毕竟昨天满城兜找,全是体力活,又生熬了一夜没睡,双重疲累。

为了保持清醒,她打开电视,给自己冲了杯咖啡,还找来纸笔,试图理一下姜红烛以及陈天海父子一系列事件的时间线,然而脑子发木,实在转不动,再香浓的咖啡也撑不起她一直下耷的上眼皮。

熬到十一点,呵欠连天,眼泪都出来了。

睡会吧,就算真的十分倒霉、附近有别的掠食者,都这个点了,也八成都起床忙活了。再说了,虽然“联石”已拆,但红姑离得不远,大掠食者所在的地头,应该是安全的吧?

她劝说自己,睡一会,十分钟都是好的。

于是,给手机设了个十分钟闹铃之后,肖芥子脑袋一歪,睡着了。

……

肖芥子睁开眼睛。

人真是犯贱啊,那么想睡,躺下了却又睡不着了。

她垂头丧气地坐起来,怔了会之后,抱起床头的那盆蝴蝶兰,送到小院里晒太阳。

阳光很好,晒在身上暖烘烘的,暖到她不想穿陈琮买的那件厚重外套。

肖芥子脱下衣服,正想往茶座上放,忽然“咦”了一声,原地转了一圈。

她没影子。

这是在石头里?

她赶紧抬头看天,心跳得厉害:原本,那应该有道黑白分明的交界线,现在,几乎已经褪没了,要非常非常仔细,才能隐约看出,半天上有道浅浅的痕。

还真是在石头里。

肖芥子心里冒凉气:这才几天啊,现实和入梦她已经混淆了,难怪当初庄子梦蝶会陷入迷思,这以后睡醒了起床,不确认一下有没有影子,她都不知道自己是真的醒了、还是误以为自己醒了。

还有,她的蜘蛛呢?

肖芥子退后两步,在小院里左顾右盼,不经意间抬头,终于在屋檐下找着了。

屋檐瓦是黑色,蜘蛛又隐在暗里,所以很难发现,但蜘蛛明显大了,有巴掌那么大,再也不能乖巧地栖息在她的衣领上了。

姜红烛说,她的蜘蛛不是蜘蛛,是什么梦魇的神,长了女人头女人脸——怎么说呢,是挺梦魇的,瘆得很,她都不想凑近了看,万一看到一颗花生米大的女人头,那可真是一辈子的噩梦了。

不过,在石头里的话,意味着她可以……出去串串门了?

***

肖芥子推门出来。

在走廊上,她遇到拖着行李箱的新住客,人家看不到她,她也听不到声,只能看到那人拿着房卡,嘴巴一张一阖地嘀咕。

看来,现实世界对石中世界的入侵,或者说叫叠合,还在进程中,目前视像、触觉是够逼真了,声音还没进来,以及……

肖芥子使劲嗅了嗅鼻子,没错,味道也还没进来。

走进街道,比早前要热闹,她向着姜红烛所在的民宿走,中途改了主意:这是自己的石中世界,想进到姜红烛的石头,她得找到自己世界的“边缘”。

好在,这次她有经验了,拐进一条没印象的巷子,里头很快浓雾滚滚。

肖芥子摸进雾里,看到两根泛微光的蛛丝。

她正式“生产”之后,接触过两块石头,李二钻和姜红烛的,看来都已经“入网”了,她想了想,顺着看起来较新的那根蛛丝往外走。

没走多久,一脚踏进一个旅馆房间。

房间没人,但看起来有点眼熟,下一秒,肖芥子想起来,这是她和姜红烛到达景德镇的前一晚、投宿的旅馆。

也就是说,红姑到达景德镇之后,没睡过觉,现在都还没入睡,所以,当自己作为访客登入时,石里的场景停留在了姜红烛上一次入石、还没更新。

这跟李二钻那次不一样,李二钻那次,钻戒被她带走,跟本主“断了联”,她进去时,等于是以她的视角刷新了。

肖芥子忍不住去拉窗帘,但拉开了也没用,外头浓雾滚滚——姜红烛出入避人,入石也懒动,不像她老觉得新鲜,爱溜达。

所以红姑的石里世界,就是这么一间小小的旅馆房间。

……

肖芥子怏怏地沿着蛛丝,又回到自己这头。

对比那逼仄的房间,这头的天地是要开阔多了:她得劝红姑多出去走走,现实中避着人也就算了,但在石头里,为什么也恹恹蜷于斗室呢,不觉得压抑吗?

换了是自己,因为生病或者肢体伤残躺床上不能动,入梦时她能夜行八百里,非得把白日肢体受阻的抑抑在晚上补回来不可!

正想着,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她看到她那只巴掌大的蜘蛛,正惊慌失措、八脚并用,一路滴溜疯跑,毫无什么“神”的气质,瞬间就爬进街边摊贩的四轮车底下不见了。

怎么了?

肖芥子头皮发麻,有一种雷击就要来临、头发正根根上竖的不祥预感。

她抬起头。

半空中,正慢慢向内凸进两只眼睛,每一只都有水缸那么大,像癞蛤蟆或者死鱼的眼那样,暴凸。给人的感觉,那里的天空是一层巨大的透明保鲜膜,不知道什么东西正要……拼命往里迸挣。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想再往下写的。

后来一想,停在这里真不错,可以吓你们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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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红姑到达景德镇之后,没睡过觉,现在都还没入睡,所以,当自己作为访客登入时,石里的场景停留在了姜红烛上一次入石、还没更新。

这跟李二钻那次不一样,李二钻那次,钻戒被她带走,跟本主“断了联”,她进去时,等于是以她的视角刷新了。

肖芥子忍不住去拉窗帘,但拉开了也没用,外头浓雾滚滚——姜红烛出入避人,入石也懒动,不像她老觉得新鲜,爱溜达。

所以红姑的石里世界,就是这么一间小小的旅馆房间。

……

肖芥子怏怏地沿着蛛丝,又回到自己这头。

对比那逼仄的房间,这头的天地是要开阔多了:她得劝红姑多出去走走,现实中避着人也就算了,但在石头里,为什么也恹恹蜷于斗室呢,不觉得压抑吗?

换了是自己,因为生病或者肢体伤残躺床上不能动,入梦时她能夜行八百里,非得把白日肢体受阻的抑抑在晚上补回来不可!

正想着,忽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

她看到她那只巴掌大的蜘蛛,正惊慌失措、八脚并用,一路滴溜疯跑,毫无什么“神”的气质,瞬间就爬进街边摊贩的四轮车底下不见了。

怎么了?

肖芥子头皮发麻,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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