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杏花郡的日子过的极快,与柳娘留在茶楼的日子也称得上是她十几年来难得的一阵偷闲。新年过去,很快便迎来裹挟着寒意的早春。江南的春日与京川不同,偶尔有淅沥沥的丝丝细雨落在她发间,很轻,并不足以令她忧心。
她对过往记忆的执念似乎并不那样深,她不想知道自己从哪来,也不想知道自己会回哪去,只是这样简简单单留在杏花郡,离开纷纷扰扰的日子,她想多过一会儿。
梁疏璟也并未停止找寻她的脚步,眼见将近两个月过去,除他以外,身边所有人似乎都早已接受了这位准王妃的离世,原本四处张灯结彩的元璟府,再一次变得向以往那般冷寂,就连主子都愈发疏离他们几分。
他猜不到自己什么时候还能见到江愿安,或许是梦中,或许是死后。
宫中知晓此事后惋惜倒是其次,最令他们挂心的则是梁疏璟身为摄政王,却在即将成婚的紧要关头犯了这桩事,不论是对皇家的声誉亦或气运都要带来影响。眼下最合适的,便是再寻一位女子至府上做王妃来冲喜。
沈问策清楚梁疏璟的性子,如今连江少卿的尸身都未寻到,他又怎么可能就这么轻易同意另一位女子嫁进王府。只可惜太后已经拿定了主意,甚至连下一位王妃的人选都选定了。
“听闻覃氏家中长女八年前与你们一同在翊容山习剑,也称得上是同门,哀家瞧倒是合心意。”
沈问策记得太后口中所谓的覃氏长女,她与梁疏璟八年前在翊容山上确实是值得称道的金童玉女,只可惜是否真为那金童玉女,却又要深思一番了。
只是如今为了皇家颜面,恐怕是只得如此了。沈问策替这场即将定下的婚事隐隐捏了把汗,只希望至时闹得不要太难看,否则便是最后那一丝颜面更是荡然无存了。
“替哀家劝劝璟王节哀顺变,人各有命,随遇而安罢了。”
太后眼角沾了些许倦容,她难耐的揉了揉太阳穴,搀着兰絮离开了。
人各有命...沈问策垂下眼眸,确实如此。
“来人,替朕拟一道赐婚的圣旨。”他沉声下令,却无心在意那道即将颁下的圣旨。
元璟府。
“殿下,宫里头下了圣旨,据说是要...”霜浓眉眼焦灼,慌慌张张不敢开口。
梁疏璟淡淡放下手中的诗集,抬起眼问道:“怎么?”
“据说是要将覃氏的长小姐赐来王府冲喜...”
霜浓并不知晓覃氏那位长小姐是谁,只知如今江少卿生死未卜,宫中竟能如此堂而皇之再度颁下赐婚的圣旨,未免是太置江氏的颜面于不顾。
听闻是覃氏的人,梁疏璟不由自主皱起眉。
又是她。
亥时,宣政殿。
梁疏璟迎着漫天风雪踏入殿内,眉间带着未消的怒意,伴着殿内些许生疏的缕缕香雾,沈问策却丝毫不意外,像是猜到他今夜会来一般。
“覃氏嫁进我府中,是谁的意思?”
沈问策耸了耸肩,递出一盏热茶。
梁疏璟睨了眼色泽清透的新茶,气味倒是陌生,并不是从前沈问策爱饮的那款。
“太后怕你忧心过度,便急着替你寻名新妇罢了,你若不愿,日后休了便是。”
殿内一阵寂静,原本热气缭绕的茶盏几乎凉了大半,屋内的银丝碳烘的足,却叫人心中难免燥热。
“元璟府的门,覃氏休想踏进半步。”
果真是难缠的性子呢。
沈问策摇了摇头,将盏中的茶一饮而尽,而新茶却似乎喝的并不尽人意,口中一阵苦涩,使得沈问策将茶盏丢远了些。
“江少卿的下落,宫里头也派了不少人去寻,你且放宽心,过去这么久还未搜到尸身,想必是流落至何处了,指不准哪日江少卿便回京川了。”
他来找沈问策并不是为了听这些无厘头的宽慰,而是那一封圣旨,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接下。
“叫太后省些心思吧,往后的日子我都不在府中,即便覃氏嫁进来,一无名分,二无真心,等着她的也只不过一纸休书。”
正妻尚未进门,便先娶了侧室,他不懂太后是迷了哪门子心窍,竟能将覃氏寻来他府上。
“不在京川?那是要去哪里?”
离河一路蜿蜒向南,他下一步要去寻的地方便是江南。只是江南河流众多,又加之地域分散,恐怕一处一处找完也要很久。
“没想好,总之不会留在京川。”留在京川又不能将人盼回来。
“路上小心,诸事顺遂。”
沈问策淡淡留了一句话,目送梁疏璟愈加消瘦的背影离去了。
似乎人的一生得到什么失去什么都是命中注定,他自小失去亲人陪伴,却难得夺来皇位,而梁疏璟出身那样好,最后的结局似乎依然叫人唏嘘。有些东西或许是要早些放手,才能换来与之同样珍贵的物,或是人。
可沈问策心中还是不甘,就算身边的一切都失去了,梁疏璟仍然是幸福过,拥有过。可他从来都没有拥有过,可还是因为从来都没有拥有过,他的心中才不会因为感情而悲怆。
不论是恨还是爱,都与他无关。
属于君主的那身华服会被宫女们打理的由内而外散发暖意,可只有穿上的人才知道那身华服多冰冷,又有多沉重。
新年过去,杏花郡的人烟再度稀少起来。江愿安那一手琴技称得上远近闻名,除了杏花郡,方圆十里的茶客都慕名而来,其中也不乏一位熟面孔——墨弃。
他卸下当初凌澜的伪装后五官不再那样柔和,眉眼间尽是凌厉,却又含着几分孩童般的戏谑。他看着如今所谓的江琴坐在台上抚着那把他送的琴,心情甚佳,连口中的瓜子壳都吐远了些,起身掸掸手掌,走至江愿安身前。
彼时江愿安一曲奏毕,正欲带着琴退下,见到一位年轻的茶客挡住去路,并不恼怒,只是轻声开口:
“这位客人,您挡着我路了。”
墨弃盯着她略显生疏的双眸,浅浅勾起一抹坏笑,口中字字分明:
“江愿安——”
这三个字犹如尖刺般锥进江愿安的脑海,江愿安...是她吗?那眼前的人又是谁?她到底是谁,到底为什么会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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