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云州那日,是个骄阳高照、天朗气清的好日子。
寅时日头便极烈,让人不禁得抬手挡在眼前。
这几日的相处让蓝儿尤其不舍得林蕴霏走,她帮林蕴霏拎着包袱,还没走到州署大门,眼眶就红得像涂多了胭脂。
林蕴霏刮了刮她的鼻头,调侃她说眼泪值千金,掉下来可就损了福气。
昨夜林蕴霏本想给蓝儿一钱袋的银子来嘉奖她这几日精细的服侍,但对方坚决推拒,林蕴霏只得作罢。
“殿下,”蓝儿抬手拭去眼泪,一双乌眸犹如润过水的葡萄,叫人看着格外心软,“不若您将我带去京城吧,奴婢还从未遇见过您这般好的主子。”
也不知为何,林蕴霏看着她,总觉得她身上似有楹玉的影子。
如此一来,林蕴霏就更不会让她被卷入皇城的汹涌暗流:“难道徐大人待你不好吗?”
蓝儿被她这个刁钻的发问弄得一时眼泪都不掉了,反应过来后说:“徐大人待州署内所有人都很好……但殿下待奴婢与大人待奴婢一样好!”
“既然是一样好的,你又何必随我奔波,去一个陌生无亲的地方?”林蕴霏从她手中拿过包袱,道,“人的一辈子那么长,你我之间如若有缘,总能再见面的。”
“再者说,只要你记挂着我,我记挂着你,纵使相隔千里,心也仿佛咫尺,对不对?”
蓝儿听得认真,回答得也认真:“好吧,奴婢一定会在云州为殿下祈福万事顺遂的。”
“多谢蓝儿。”林蕴霏见她终于绽开笑颜,眉梢亦跟着舒展。
来时他们只敢走州署侧门,如今则可以光明正大地从正门离开。
州署的大门打开时,所有人都为眼前的场景感到惊讶。
门外站着层层的人,不过他们井然有序地将大门前的位置让开。
林蕴霏粗略地扫了一圈,看到不少熟悉的面孔,那是吃过她盛的粥的百姓,还有一部分却是素未谋面的生面孔。
他们应在外等待了许久,林蕴霏看见许多人额头上都布着一层细汗。
这副阵仗让徐直很难不联想到一些令他头疼的遭遇,但他定睛一看,发现来者脸上皆带着和善热情的笑容,提起的心这才放下去。
“诸位,你们这是……”徐直问。
百姓们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们之中的林蕴霏,不那么整齐地说:“我们想来为公主殿下送行。”
“公主殿下两次为我们带来粮食,因此我们想来向殿下道谢。”
“我们想让殿下知晓,云州百姓皆是知恩图报之人。”
这是连林蕴霏本人都没有意料到的回答。
面对那一双双诚挚明亮的眼,她莫名有些不知所措,深感自己德不配位。
然而身旁的徐直用饱含鼓励的目光看着她,并且后退一步让她立于最前沿:“殿下,他们是为你而来。”
他欣慰地扫视过人群,脸上为他的百姓们感到骄傲。
望着林蕴霏的后背,林彦的双眸里浮上阴毒的冷光,妒忌有之,怨恨更甚。
林蕴霏此刻当然无暇去顾及他,她再一次端详过这一张张脸,郑重地开口:“多谢诸位今日愿意腾出时间来送我,我真的感到荣幸之至。”
“虽然我才在云州待了不到一月,但我与诸位共同捱过了一段较为艰难的时日,算得上是共患难,”林蕴霏说,“云州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将是我终生难忘之处。”
其中一位站在前排的男子积极回应道:“欢迎殿下以后再来云州!”
“是哇,此次劳烦殿下为我们竭尽心力,都没怎么四处转转。来日逢上清闲时节,殿下一定来再来一趟云州,让大伙儿们好好招待您。”另一人附和道。
林蕴霏连声道一定。
“公主阿姊。”一道稚嫩且耳熟的声音令林蕴霏将目光投去。
那是上次说她是天上仙子的男童,他被一位壮汉托举起来,手里拿着一顶花环。
林蕴霏不由得朝他走去,凑近问:“你的娘亲呢?怎么没见她来。”
男孩稳稳当当地坐在男人的肩头,答说:“阿娘在后头,她让李叔扛着我来见您。”
“你找我是为何事?”林蕴霏假作才看见他手中的花环,惊叹道,“这顶花环很漂亮呢。”
这话哄得他眼睛亮亮的,向她解释:“这是阿娘教我编的花环,我想将它送给您。”
“是你自己编的?你也太厉害了。”林蕴霏不吝啬对他的夸奖,并且将脖颈伸过去。
男孩小心翼翼地将花环套在她的头上,并且扶正。
依照规矩礼数,男孩的这一举止当然是僭越,但眼前场景着实温情,旁观的众人一时间不约而同地屏气凝神。
花环飘散出的清新香味盘旋在鼻尖,仿佛让炙热的空气都凉爽了不少,林蕴霏弯起笑眼与他对视,问:“好看吗?”
自然是好看的,林蕴霏的五官生得明艳,即便不配珠钗、不施粉黛,亦是倾城。
顶上的各色鲜花若换成旁人来戴,或许会有俗气之嫌,林蕴霏却能将花压下去,令万物都黯然失色,沦为陪衬。
“好看,”男孩被她盯得脸红,强撑着用老成的口吻反问,“您喜欢吗?”
林蕴霏唇边笑意更浓:“谢谢你,我特别喜欢。”
*
因为要押送段筹等人,林彦与一队护卫先行启程。
林蕴霏仍旧与谢呈一齐出发,同从京城来云州时一样。
马车在人群的簇拥下向城门驶去,林蕴霏掀起帏子看着依依追随过来的百姓,对他们露出亲和的笑。
徐直一路护送他们至城门外,下了马车。
林蕴霏见状,也打算下来,但被徐直出声制止。
对方扬手让身后的侍从将事先准备好的饯别茶端上来,林蕴霏、谢呈与他各执一杯。
男人将茶盏平举至齐肩的高度,朗声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徐直谨以清茶代酒同两位贵人作别,祝愿二位一路顺风。”
语罢,他将茶水饮尽,复又作揖,袖中灌着几许清风。
林蕴霏瞧着他清癯的眉眼,心知这一别后怕是要不知何时复能见面,分外感慨地举杯:“云海苍苍,江水泱泱,我敬畏先生之德,望先生珍重身子,安康长寿。”
“多谢殿下关怀。”徐直将视线转向尚未言语的谢呈。
盏中茶水入喉,谢呈回看徐直,说:“在云州的这些时日,多谢大人的关照。希望明年云州无灾,大人与百姓能够享得丰年清福。”
“那便托国师吉言。”这番话可谓正中徐直下怀,他扬起浅笑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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