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大宣朝建立伊始,是没有后妃归宁的规矩的,只是后来有一位皇帝极为宠爱自己的某位妃子,特许她归宁探亲,这才开了先例,从那以后被准许归宁便成了宠妃的象征,但因兹事体大,牵连甚广,朝中还时不时会有御史跳出来弹劾此事,所以皇帝轻易不会准许。
亓官霂焱自然不会给前朝那些老臣阻拦的机会,所以他一个月前只对太傅提过此事,其他人并不知皇后归宁,直到三日前他下了明旨。
而虞妆暖归宁,最紧张的倒不是她自己,而是虞府一干人等。
虽说太傅为官清正,但从品阶上来说也是接近一人之下,若不是近年朝中实权都向丞相倾斜,太傅府要比现在风光得多,且再受李裘二人打压,官阶摆在那,爵位摆在那,俸禄比同僚只多不少,翻新府邸的资费还是拿得出来的。
尤其知道陛下要亲临虞府,太傅夫人比太傅还要激动,亲自张罗了不少事,生怕陛下觉得被怠慢。
不仅将虞妆暖曾经住的闺阁翻新,连府中也是讲究颇多,单是庭院新植的花草树木,便多是罕见珍品,其中有棵水杉更是花费百两,由几十个工匠移植过来,日夜看护,远远看去,整个庭院颇有些‘长松落落,卉木蒙蒙’之意。
原本太傅夫人还要将池塘整修一番,引进城东洛河的水,再栽植些异域奇花,但太傅不想虞府太惹眼,不同意这么做,此事也就作罢。
这一日虞妆暖早早就起了身,换了赤红绣金凤九彩宫装,一番隆重打扮,先是去长乐宫向太后请安,然后又坐凤舆去往华清门与亓官霂焱汇合,之后帝后一同乘轿去往虞府。
一路上门户紧闭,静阒至极,街道两旁皆有士兵把守,十步一人,人人握盾执刀,楼阁上牖户皆开,有士兵四处观望,队伍占满整条长街,随行有数百人,最前方各有一文臣武臣骑马开道。
虞妆暖反而有些近乡情怯,素手拽紧锦帕,微沁薄汗,心跳得很快。
身旁亓官霂焱感受到她的情绪,没有说什么,只将她一手揽过,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拳,虞妆暖与他对视,看着他淡定而平静的双眸,心里也逐渐踏实了。
到虞府门前已近正午,落轿后,亓官霂焱先下,然后从轿帘外伸进手来,虞妆暖握住他的手刚要下车,却发现地上没有杌凳,众人面前,她一身繁重宫裙加头饰,不可能跳下去,这可如何是好?
她抬头看他,有些无助,却看见他唇边狡猾的一抹笑,未及她反应,虞妆暖便被他半托半抱地下了马车,其余人等都垂首而立,看见了自然也假装没看见。
这是摆明了故意戏弄她呢,天子下车怎么可能没有杌凳,虞妆暖心里嗔怪他,又不好当众表现出来,只好轻飘飘瞪他一眼,之后随他上了石阶。
刚迈出几步,却发现位列两旁的人中竟有个熟悉身影,亓官霂扬怎么会在这?再看他站的位置,竟是领头开道的文武官之一,虞妆暖心中吃惊,但她明白眼下不是细究的时候,只能强装镇定,连忙跟上前去。
虞府门口跪了一干人等,领头的是太傅虞翁序,之后是太傅嫡妻安国夫人赵氏,然后是虞妆暖的叔父,在朝中任谏议大夫的虞翁幸,再之是庶母与姐姐、姐夫等人。虞妆暖眼眶氤氲起雾,强偏过头去不忍心看父母跪自己。
“臣虞翁序,携亲眷家众恭迎陛下,皇后娘娘。”领头的虞翁序说完,他身后的人跟着山呼。
“老师快快请起。”亓官霂焱亲自上前扶起太傅,君臣之间很是亲昵。
望着思念已久的家人近在眼前,虞妆暖心中百感交集。
太傅躬身作请,“宴席已备,还请陛下与娘娘移驾。”
厅堂里设席不多,毕竟能有资格与皇帝一起用膳的人也屈指可数,在列的只有太傅,安国夫人,太傅妾室孟氏,虞妆暖庶姐虞琼丽,姐夫冯友章,还有几位叔伯表亲。
亓官霂焱落座后举杯示意,“朕一路走来,看到府中精心布置过,老师费心了。”
太傅双手举杯,“陛下与娘娘莅临寒舍,微臣恐有不周,是以稍作修葺翻新,舍下难比宫里富丽堂皇,只求陛下与娘娘能感到舒适。”
这话说得倒不完全是自谦,亓官霂焱做太子时去过丞相与将军府中,那才叫一个富丽堂皇,雕梁画栋,尤其李槐喜爱文玩字画,家中收藏不乏大家名作,典藏之盛叫他这个皇室子弟看了都眼红。
与他们相比,太傅府甚至有些寒碜了。
想到这,亓官霂焱眼中闪过不易察觉的寒光,他面不改色,端杯朗声道:“今日是皇后归宁之日,朕是以女婿的身份坐在这里,所以大家不必拘礼,自当开怀畅饮,如此朕与皇后也不虚此行。”
说完,他又转向虞翁序,“朕敬老师。”然后一饮而尽。
安国夫人看到一整个月的悉心布置被陛下看在眼里,心中十分喜悦,一抬眼又正巧与虞妆暖四目相对,看着亲生女儿“荣归故里”,心里更加激动了。
筵席过半,大厅里其乐融融,亓官霂焱正与太傅闲聊家常。
殿门口露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有一垂髫小儿扒着门框,偷偷往厅里张望。
高坐主位的亓官霂焱一眼便瞅见他,扬扬下巴问:“此子是谁?”
虞妆暖顺着目光看去,原来是长姐那五岁的独子冯载之,只见他唇红齿白,大眼睛滴溜溜的转,煞是可爱。虞妆暖一向疼爱这个外甥,看他天真的样子瞬间开怀。
席上的冯友章连忙离席请罪,“犬子无礼,还请陛下恕罪。”
他身旁坐着的虞琼丽更是紧张,脊背僵硬,攥紧衣裙,生怕陛下怪罪下来牵连稚子。
“原来是老师的外孙,”亓官霂焱难得面露亲切,冲殿外的孩子招招手,“过来……”
在双亲忐忑的目光中,冯载之利索地迈过门槛,进殿先行个大礼,“冯载之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孩子的童音拖着长腔,口齿也不甚清晰,显得格外可爱。
在銮驾到来之前,虞琼丽曾教过他该如何向帝后行礼,后来太傅担心孩子年纪小,御前失礼,还是决定不让载之出席,可这孩子好像听话只听了一半,只向陛下行礼,却忘记向皇后行礼。
“皇后娘娘千岁!皇后娘娘千岁!”虞琼丽在座位上小声提醒冯载之,差点急得就要站起来,冯友章警告地看了她一眼她才噤声。
而冯载之丝毫未感觉到母亲的焦灼,冲阶上的虞妆暖笑得露出白牙,“哈哈,姨母……”
亓官霂焱看着他的天真样反而乐了,招手让他上来,众人注视下,他蹦蹦跳跳几步便上了台阶。虞妆暖与亓官霂焱同桌而食,小家伙来到虞妆暖这边,张开双臂就扑进姨母怀里。
食案宽大,三个人坐也绰绰有余,亓官霂焱对随行而来的陈安吩咐:“给他添副碗筷,就在皇后身边吃。”
仍立在厅中的冯友章与太傅对看一眼,皆是惊讶不已。冯友章忙道:“犬子年幼,不知礼数,万一冲撞了陛下与娘娘可怎么好。”
冯友章现任正六品的京兆县令,品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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