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齐齐回头。
公主府对面是林家,书香门第,家中大房林友风任职吏部侍郎,二房林友清在翰林院当值,为人温和,不参与党争。
林府大门缓缓敞开,走出来林乾。他是林友清之嫡长子,今年二十有三,因科举尚未中第,家中并未指派成亲。
季明叙弹了弹身上的黑袍,身形懒散,凉薄的眼睨着公主府的牌匾,淡淡打了个招呼:“倒是许久不见林公子了。”
林乾手中提着一个木盒子。
他偏头看向季明叙,知晓这位和阿命有过争端,怕是关系不太好。
他向男人作揖道:“家父督促考学,上一次和世子相见还是去岁。”
季明叙眸墨如渊,瞥了眼公主府门前的那道青影,暗有所指地提醒:“林公子涉世未深,虽说此番乃出于礼节,但日后还是要对某位多有提防。”
林乾尴尬,点头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林家人对这个远道而来的三殿下还处于观望中,不然也不会派一个没有官职的林乾来送礼。
许是察觉到公主府众人的视线,他只好走下台阶施礼道:“闻三殿下得圣上厚爱,喜迁府邸,家中长辈特命在下前来道贺。”
阿命今日依旧穿着自北元带来的青色长袍,笑道:“贵府有心了,多谢。”
林乾暗中打量着她,只觉此女子到底是北元曾经的太子,气度非凡。
将小厮手中的木盒子递给娜木,林乾这才拜别。
乌日嘎抱着双臂道:“说来按照他们南魏的风俗,这街里来了新户,周边邻里都多多少少会给些礼,怎的今日只有林家一家?”
毛督正研究着长凳上的花纹,不在意道:“咱们这个处境,不少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林家行事向来清正,送个乔迁礼也没人怀疑,别家可不一样。”
在朝为官,谁没干过几个腌臜事。
万一送个礼和阿命沾亲带故,御史台的那帮官员们少不得上折子,把送礼的官员们查个底朝天。
理是这么个理,但乌日嘎几个心里还是不舒服。
娜木用指尖绕着自己的卷发,不以为然:“怕才好,要是人人都能踩上咱们一脚,那就完蛋了。”
阿命没有插嘴,她交代三两句,便抬步朝着某个小巷子走去。
街上人声鼎沸,马车和人流变成两道主旋律,季斜倚在人来人往的街巷,手里抛着一个木牌一颠一颠,高大的身形微微弯腰,逗弄着脚下徘徊的流浪狗。
阿命隔着人群看了他半晌,等他看过来,这才抬步走过去。
他很张狂,似是不怕别人看见。
两人并肩往小巷深处走,流浪狗已经消失不见,阿命问:“你这是要进宫?”
“皇上找我,要做什么事还没说。林家送了你们什么?”
“一些瓜果糕点,还有一个镇家的玉如意。你找我出来什么事?”
男人笑了下:“没事就不能找你?”
阿命心底划过一丝怪异,站在原地定定看着他。
季明叙咽动喉头,看向一个酒楼的方向:“走吧,请你吃顿饭。”
吃饭就吃饭。
阿命最喜欢吃饭。
她跟上去,季明叙看了眼两人蹭在一起的袖口,没有作声。
这家酒楼是季明叙的产业,二人径直上了天字号,阿命看不惯他行事铺张,点了几道果腹的菜,就让掌柜下去了。
季明叙从怀中掏出一只木牌,放到她跟前:“回头去临川县,可以找一找店门前挂着这种标记的客栈,那是我前些日子留的暗桩。”
九江省临川县,正是行贿案发生的地点。
阿命瞥他一眼:“你最近可是给了我不少东西。”
成衣铺的那个玉佩也就算了,后续各种赌坊、点心铺、玉器铺子、木匠铁匠铺还有钱庄的身份识别牌,凡是他有的,几乎都差人送到了公主府上。
男人语气从容:“你初到南魏,要想行事便利,这些不能缺。”
“以后不用给我,我自己有后手。”
阿命盯着他说。
季明叙无动于衷,将桌上的木牌又向前推了推:“这个你先拿着,日后你到了九江,有暗桩在,你我好联络。”
阿命想了想,这个自有收下的道理。
她方抬手去接,就见他又从袖口拿出一个小盒子,“还有这个。”
阿命狐疑地看向他。
季明叙语气微顿:“这个别看是发饰,但可以当暗器用。”
阿命皱眉去看他:“以后不要总是送我东西。”
男人宽挺的肩靠在椅背上,长眸打量着她,懒洋洋地,“老子有钱,想咋花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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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两日,阿命和众人将公主府收拾规整。
阿命除了给娜木单独指一个小院,剩下的人抓阄都随意住了。
夜晚星子漫天随意散落,围堆在月亮旁边,夜风微凉,给炎热的一天落下帷幕。
厢房开着窗,正吹进一阵风。
阿命刚沐浴完,正在擦头发,她抬起一只手去推窗子,宽大的衣袖从手腕向下滑落,露出大片肌肤。
季明叙本想翻窗而进,余光一瞥阿命的中衣,以及不经意间露出的胸脯,立时只停在廊下,挪开步伐,低下头。
阿命看见了他,招呼他进屋。
季明叙不肯,执意站在窗外,待她披上褂子,这才肯低头去看她。
她问:“这几日都在宫里?”
风吹树叶,沙沙声和她的动作略有交叠,只月光落于窗前,愈发显得男人下颌苍白。
“是,皇帝不信任萧炆戚等人,专门传了我去。你明日就要进宫轮值,少不得要接触丁绅的案子,只怕不出三日,皇帝就会派你前往九江省,调查行贿案一事。”
“后日宫中要为六公主庆生,你我都要进宫赴宴。”
他话中意有所指。
为皇嗣庆生,身为长公主的庆愿自然也是要去的,介时这宴会上只怕要出幺蛾子。
阿命心知肚明。
她如今与长公主一派的人物已经交恶,此后在官场行走必是小心翼翼。
思及此,她并未做声,眸光一转,落在他胸前的血迹上,便眯起眼问:“谁的血?”
季明叙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眸光一顿:“替皇帝审了几个细作。”
“问出来了么?”
阿命抬眸望他,感觉他看起来有点累。
季明叙喉头有些干涸,舌尖舔了舔唇瓣,挪开目光:“嗯。”
阿命看了他几眼,想催他回去,却听他问:“这几日你在做什么?”
其实他们已经几日未见,这几天他想过来看她,但都没有时间。
阿命想了想:“也没什么,庆愿派了几波刺客,看起来对我们也不是很重视。”
说着,见月上中空,她提醒:“你早些回府,休息吧。”
刑讯不是个轻松活计,想必他也累了。忠义侯府就在斜对面,他转个角就能回去。
她想抬手,帮他把血迹擦掉,最后还是觉得不合适,干脆没动。
季明叙脚下像生了根,也站在原地没动,他刚来没多久,还不太想走。
阿命干脆陪他站着。
寂静的夜晚适合思考一些有的没的,她一双眼打量着他,半晌后,试探着问:“怎的不回去?”
季明叙看了眼天上的月,“你这是撵我走?”
“你不想早点休息?”阿命讶异。
季明叙沉默片刻,背着手转身。
她这才看出他有些不情愿,想了想,她披着衣服出了厢房门,走到他并肩处:“我送你。”
季明叙的眸缓缓转动,这才“嗯”了一声。
男人虽消失在廊下,只窗前还留有他身上的气味,松竹香混着血腥。
阿命盯着他离去的方向,看了很久。
另一边,季明叙回了房中。
夏夜微凉,心间却躁动难掩,他沐浴完毕,顾自吹灯,却仍是忍不住去想。
没甚好想的。
他躺在床上,薄唇紧抿,片刻后,面色难堪地起身,冷声对外道:“换水。”
寂安立时应声,正欲转身,便听男人添了一句:“冷水。”
寂安身形一顿,便再次快步出门去。
季明叙平复着呼吸,脑中却闪过她那截指尖,以及任夏风狂乱的发丝。
舆室内,男人踏进冰凉的水中,不一会儿,木桶外一周全是溅开的水。
直至三更天,才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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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娜木和狄勒一同驾车送阿命去上值。
晨光如一轮新生的圆琥珀自地平线升起,晨间微凉。
阿命穿着皇帝赐下的女式官服,掀开窗帘前后看了看,发觉周遭全都是上值的官员,正不紧不慢向皇宫赶去。
马车行驶很快,永安胡同又在内城,不到一刻钟就到了午门处。
皇帝并不勤政,每月只朔望主持两次朝会,到了冬季,还会根据天气寒冷程度调整上朝时间。
除此之外,内阁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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