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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岩圣殿

薄暮冥冥,荒原上的风裹挟着尘土,吹得树叶簌簌作响。陈天赐手臂微凉,拢了拢衣袖,一路低声向林霜讲述柳城郊外这诡秘传闻。

“林兄可知这岩圣殿缘何声名狼藉?”陈天赐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散了四周凝固的死寂。

“早年此地香火鼎盛,可近些年……竟成了索命窟。好些贪夜赶路或无处栖身之人于此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都说庙里那东西……专噬生人以果腹。可惜只闻传言,却无人能寻得真凭实据。”

他说着,眼中既有惊惧,又闪烁着压抑不住的好奇光芒。

“是妖物作祟?”林霜目光投向远处暮色中孤零零的庙宇黑影,那轮廓在昏暗中透着一股扭曲的邪异。

“妖物秉性各异,善恶难辨,然天地之道,自有相生相克之理。此行需得慎之又慎,万不可轻举妄动,惊了那潜藏的东西。”林霜的声音沉稳,带着一丝谨慎。

“林兄所言极是。”陈天赐深以为然。

不多时,两人已至岩圣殿跟前。但见庙门户洞开,断裂的匾额斜挂门框,蛛网密布。殿墙下荒草丛生,荆棘蔓生,一派荒芜颓败景象。

陈天赐蓦地指向斑驳脱落的庙门内壁:“林兄快看!”

只见壁上残留着几道被暴力撕裂的焦黄符箓残片,像是被利爪狠狠扯下,“这护庙的镇邪符……竟被毁了。”

林霜蹲身,指尖捻起一片符纸残片,触手阴寒,其上朱砂符文早已模糊不清。一股寒意没来由地自心底窜起。

恰在此时,夕阳最后一线余晖沉入地平线,浓稠的夜色瞬息吞没天地。

“吱呀”,两人合力推开沉重腐朽的庙门,一股裹挟着尘土与阴寒气息的风迎面扑来,恍如开启了一座尘封百年的古墓。

正殿内部幽深晦暗,仅有微弱的天光从破顶瓦隙和窗洞中漏下几缕。正中央,一尊面容模糊、肢体残缺的巨大石佛端坐于残破莲台上,半边头颅早已崩毁。莲台前,狼藉散布着腐朽干瘪的供果、断裂烛台与倾翻的香灰。

庙宇四壁残存的壁画断片,艰难辨出祥云间翩跹的飞天,下方是一派市井繁华、黎民安居的图景。

残破的祥和与现实的死寂在幽暗中无声对峙,诡异非常。

“天赐,你我分头仔细搜寻,或能寻得蛛丝马迹。”林霜提议。

“使不得!万万使不得!”陈天赐骇得一把揪住林霜袖袍,面无人色,声音压得又急又低:“实不相瞒,小弟……小弟生来便惧鬼神,入夜更甚,这分头行动……岂非是要我的命么……”

林霜眼中满是错愕,难以置信地看向这位名门出身的玄探同僚:“你……怕鬼?”

陈天赐倒坦然得很,面无愧色:“正是。听闻此庙古怪,我早欲一探,怎奈那东西专挑夜间显踪。无奈之下,方在玄机阁下此玄案。”

林霜嘴角微不可察地抽动了一下。按下心中无奈,两人只得一同举着临时点燃的火折子,在昏暗死寂的庙宇中细细搜寻。

佛像背后,现出一个暗格机关,机关早已锈蚀毁坏,内里空空,唯余积尘。转到偏殿角落,挪开一方沉重石板,现出向下延伸的地窖口,阴湿空气裹挟着土腥腐味扑面。

两人顺阶而下,火折子在狭窄潮湿的甬道中明灭摇曳,映出壁上厚厚滑腻青苔。尽头略为开阔,却只散落着几粒干瘪谷粒与霉烂麦壳,此外空无一物,似是庙宇旧日粮仓。

“晦气!”陈天赐一脚踢开脚边碎石,胸中闷火无处发泄,“耗了大半夜,连根妖毛都未摸着,腹中饥饿,困倦交加,这趟差事真是万分不顺!”

他恼恨地挠了挠头。

林霜则盘膝坐在一堆枯草上,指节抵着眉心,陷入了更深的沉思。庙内除积尘与破败外,再无异常,更不见半丝血迹骸骨,愈发显得失踪之事诡谲莫名。

陈天赐见他沉默,凑近些,低声问道:“林兄入玄机阁多久了?”

“不过数日。此乃第二桩玄案。”林霜声音沉静。

“嗐,玄案嘛,有的是!”陈天赐宽慰道,“你修行……也初窥门径吧?”

“确乎初学。”

“哈哈,那陈某倒比林兄早入门些时日。”陈天赐自嘲一笑,压低声音:“林兄师承?”

“北境一隐修之地,不足挂齿。”林霜含糊应道,转而问:“天赐兄出自昆嵛仙宗,缘何也接这等差事?”

陈天赐敛容正色:“诚如林兄所言,妖有善恶。玄机阁接案,唯论酬劳厚薄、事之难易,不问人妖之别。况且,阁中玄探凭本事立足,不问出身。”

林霜颔首:“原来如此,谨受教。”

夜愈发深沉,虫声四起,却独独绕开了这座岩圣殿。直至寅时将近,预想中的邪祟仍未现身。

两人回到庙宇大殿,困乏至极,只觉眼皮重逾千斤,意识不受控制地沉入黑暗。心道“许是那妖物今夜歇了”,便胡乱裹紧外袍,倚着冰凉石壁沉沉睡去。

朦胧间,似有极淡的飘渺低语萦绕殿内,细辨却又无踪。

晨曦微露,为破败的古庙涂抹上一层稀薄的暖色,却驱不散那浸骨的冰冷。

陈天赐猛地惊醒,四顾安然无恙的庙堂,缓缓坐起,心下暗呼侥幸。

“谢天谢地,幸而那妖怪昨夜歇了,不然我性命堪忧……”

揉着酸痛的脖子,看到一边睡的深沉的林霜,忙推道:“林兄!林兄!天已大亮,该走了!”

林霜惺忪睁眼:“何时了?”

“辰时了!”陈天赐回道,之后也反应过来:“我们竟睡了一整夜?当真古怪……”

林霜心头警铃大作,我竟会在此等凶险之地熟睡至此?

不敢耽搁,两人略作收拾,疾步离开这片荒寂废墟。

循大路而行,未几便至岩心镇。清晨,集市正喧,吆喝声不绝。陈天赐轻车熟路,将林霜引至一家面摊。

“林兄,岩心镇一绝,赵记杂酱面。前次尝过一碗,至今难忘,保管你满意!”陈天赐眼中放光,急急催林霜落座。

林霜看着陈天赐的模样,案后忙碌的胖师傅与油亮肉臊,将信将疑。

须臾,两大碗面条上桌。宽面油润筋道,浇着浓稠深色杂酱,撒了葱花与炒黄豆,酱香扑鼻。两人顿觉饥肠辘辘,风卷残云,竟连尽三碗,方餍足搁箸。

陈天赐抚腹,忽道:“林兄,我想起一事。这两日恰有驰名京镐的小白杨戏班在此献艺。咱们去赏看一番?”

林霜颔首应允。

镇中心广场,人山人海。台上丝竹悠扬,正演至《倩女离魂》紧要处。

那名唤“秦言”的青衣花旦,水袖翩跹,身段袅娜,唱腔凄婉,将个为情离魂的薄命红颜演得哀感顽艳。

四周叫好声不绝。台下,陈天赐看得眼眶微湿,轻碰林霜:“如何?秦言这嗓子、身段,堪称绝艺否?”

林霜亦沉浸其中,颔首:“名不虚传。”

“入夜镇上尚有灯会。闻说今年扎制了不少奇巧花灯,走,去见识一番?”

“甚好。”

及至暮色四合,岩心镇灯火通明。长街两侧悬满各色花灯,璀璨流辉,映得小镇恍若幻境。

陈天赐引林霜穿行灯海,忽指一隅:“林兄且看那灯!”

却见一盏高悬花灯,灯纱莹透,竟扎成睚眦凶兽之形。兽首狰狞,怒目獠牙,于摇曳烛光下,活灵活现,凶戾之气扑面。

“好精巧的手艺!”林霜由衷赞道。

两人复行至中央灯市,人潮愈涌,百戏卖艺者沿街罗列。陈天赐为一阵清越剑啸所引,拽着林霜挤入人墙:“林兄看,耍刀的!”

圈中,一虬髯大汉赤膊,筋肉虬结,掌中朴刀舞得密不透风。刀风凌厉,呼啸破空,博得满堂彩。两人亦看得屏息凝神,目眩神迷。

待刀光歇,人潮稍散。两人踏着满街灯火归客栈,犹自兴致勃勃谈论夜来新奇。

“林兄,此番灯会戏班,实乃意外之喜。可比那空守一夜的破庙强百倍!”陈天赐快意道。

林霜微笑颔首。

夜已深,两人径自在镇内客栈歇息。

翌日清晨,两人踱至客栈堂前用早膳。陈天赐随口问那掌柜:“掌柜,今日镇上可有甚热闹去处?”`

掌柜正吩咐伙计,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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